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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于阿错 ...
5.于错视角(一)
现实里我存在的时间不久,算是这些人中最短的,所以关于对先生扑天的疑问,我不多说,就说一句:我和大多数人一样,是被最好的先生带回家的。
我入局晚些,对于这些老滑的计划所知不多。当然,他们也藏着掖着故弄玄虚不准我多问不许我深究。让我加入也只是周先生考虑到所谓的真实性与戏剧化,想教谎言编的更像样一些。
也或许是他们实在受不住我三番两次的请求,放我入局。要说是他们老人一辈全权掌控盘面,我绝对持否定的态度。实际上在他们发现我并决定为我安排身份时,我已无身份者的身份,守在先生的身边周旋。
我是陈阿山的孩儿,长不到半岁我的一场小病被郎中伪装成婴儿瘟用毒害死。小小的遗躯埋在浅浅的土下被烧化在乱葬坟那场大火里,至死未能见到先生一面。
隙间我向他们提出的合理请求被驳回。我被强行塞进到仅有十来岁的身子,睁眼见先生成了较大的少年。先生在走廊之上游走,我躬着残缺的身体萎缩在墙漆剥落的角落,他在我未全抬起的视线内余剩下几片不连贯的残影散发滚烫的灼热呼吸。
最终先生站定在一个露着肚皮的不雅人前,盯看他白皮上由我等一甘被判定精神异常的疯小孩拿水彩胡画的竟像溃烂伤口的痕道,先生面庞的是冷的,眼光亦是寒的,等那个男人抬眼同先生讲话,一霎弥开痴热狂迷。
那是装出来的,我懂得。
扶着墙站起后我目睹先生走进那个既定的房间,我迈开步子踉跄欲追,却被影子白飘的衣摆阻挡在监狱外,我透过他腋下的细缝看睡在白被里的先生,与新搬进房间的男人对视一眼,默默退开。
影子亲手摘下了盯上先生的养女的头,又叫郎中将她的身躯分割成几块,经过一系列复杂的莫名的我不想深入了解的流程和处理,交由一个散发着恶臭的花白头发拖瘸腿呲烂牙的老头次次以合理名义随身带入先生安憩的区域。
他们如何故意触犯先生的底线于我无关,我只关心先生的情绪。他们是愚蠢的自以为是的计谋策划者、大局操纵者,我基本能够猜测出他们的目的,也不快他们不许我尽早的入局。
嗓音嘶哑身着粉裙的女童又在时方时圆的灰扑扑的天空下荡秋千,牵扯得生满铁锈的圆杆摩擦吱呀响,直到郎中送予她一个畸形的球,她被高高地甩出,重摔在雨后的泥地里。
怪状的球没得弹性拍跳不得,我把弄两下失兴,搓手指手掌的血垢,捏针狠刺入半新鲜的血肉从另一头戳出拉开,带起一丝粘血的羊肠线再刺。
嬉戏之余,我有我插局所要付出的苦力,我须得听从某些人的指示,做些机械重复透顶无聊的事,例如缝合断裂成块状的尸身,再拆线再缝合再拆线,没完没了。
至哪一天,我记得外头刮风大晴,廊里皆是脚踩裂片的窣窣回声,先生站在我的眼前,我只别过眼套上白皮套,听少年的先生学着亲手缝合女童身躯的断裂。
戴套是手插入烂摊泥的血肉搅掏,我难过的非先生灭杀老人的尸身呕人而是先生瞧见我但仍认不得我。
他的耳还灵,眼还精,嘴也巧也毒,手脚动作反应急快,胸腔那颗心也还铁邦硬,哪儿都与从前一个样,偏脑子里缺的没能找回来,惹得我心焦。
我隐身于人群间,认出闷热的房间挤进麻木拥促的围观人群,肩踵触抵僵硬冷冰的体躯散发呕人的恶臭气味,我毫不费力地扳开肩连肩的人墙钻出隙缝,止步于两三行人排后不再探头。
因为我瞧见侧边左隔四五人间,同样散着美妙气息与恶臭的人紧紧握着先生半大纤弱的手,细腕上系根飘晃的损破透绳教那虚面的人扯断。
他们的视线集中在房间央里,我耳边人口可畏的嘈杂渐渐寂喑,我透过人间朝那一世那某特定一瞬的两位主角看去。
中央交缠的那两个男人,现实里,一个叫韩檀,一个叫唐沅。
他们面上的两瓣漏出怪异的深吼低喘。
在现实里,他们原是对头。在梦境里,他们死在影子的火枪上,扭曲的面容构出奸佞的笑混杂肮脏贪欲饱和的目光对上先生的视线。我渐渐懂得,或许韩唐二人能够与我同一阵线。
与我无二,他们厌极了那个自诩可护先生周全却处处教先生受罪的叛徒。除了叛徒,我们也无法再骂周氏什么,毕竟恶人、奸人等受唾遭弃的人等我们之中不鲜。
遭谮愬最多的乃是先生。
先生发病的时候,我抽空偷去瞧过一眼。再往后先生随着影子下了山,说是殒在那条千年未改的百步洪里。
阖眼听钢筋崩断水泥塌陷的声响时我不惧,待到躯体离亡的瞬时我将前往下一地与先生相遇。
幸运的与先生一同由亲王府养育,我为亲王外室之子,先生则具闻乃宫里人连夜保出安置的贵子。夜里尚在襁褓的婴孩与世子同眠,近探看正妃的屋头暗光忽闪忽明,遏怒压惊地私欲于静长夜里格外显耳。
好在先生韧的很,有我暗地里悄护着也渐渐大。先生似无需我一路保随,当我情愿的偏宜赖在他左右罢。
躲在假山后边,我瞧着身量纤纤,面上阴冷挂红与青紫的小先生将几个平日里专欺辱我等所谓低贱人的家丁尸体搬丢进水井。先生不识得我,我亦不愿以此身份多与他交集,我趁一众嫡生弟妹都教先生收拾的不得动弹断了他们的手脚,平日里娇生惯养身子弱的咽气几个,余下的都教他们再说不出告状的话。
世子韩檀领先生进宫赴宴的那日我心慌的很,往后我果真没能再见先生归来,他教他躯身的无资亲父做筹码送往邻国做入赘驸马。我晓得我算不上个设局人,不过单单因故参其中。
寻由头我入迎亲的队,瞧见大马上冷眼寒眉的先生身着华装腰配刀。先生的任务是刺杀邻国帝姬,我不知其中有何意义可言直觉多此一举,忧心先生为此赔上命。
先生没为帝姬搭上命却在仙山宁山丢了命。白衣仙掳先生上山的那日,宁山杏林的医官恰在凡行义医,我凭往年先生授我的巧计使其怜我身世惜我医才,遂收我为徒同上宁山。
于是杏林高山穹顶之下,我遇上青衣郎中徐无客,我身藏高山流水药籍间暗偷搜寻先生的踪信。偶然我得知江南烟雨内升平的乐声中出了个韩氏人,生生压过风头正盛的师唐一头。
我想我大概是晓得死在江南乡柔里的那韩氏人为谁。
这一世分毫分秒间名物殊夥,我是见证白衣仙收徒的三千千宁弟子之一,我惋惜先生未能当场剜那登徒子一块血肉,也庆幸先生未做出这般惹怒之事。再想起我笑自无知与心畏,我惧恐世人的指点骂唾而先生只闻不感。
真正的医官死的蹊跷。我也死的诡谲。医官一趟采办药材后再未回,我接任医官一职未多久便教郎中与我共计而害。我顺他的意图饮下他配好的毒,与我白搭几刻,静静待毒发而亡。
万籁寂灭时我看他面前摆的是先生顶钟意的远香酽茶倒了满杯。我料定我的死相定陋丑入目不堪,恳郎中一把火烧了茅宅,将我败躯遗下的残灰挥进百步洪。
显然我未能如愿。我血肉翻腐的尸体教宁山中人寻见,成了问责郎中的罪证。
游离平流沌漩随流而飘的躯与魂撕扯裂分,安谧地仰面睁眼看不着黑的盲瞽像面,我的记忆倏忽跳跃至儿时先生亲自照顾我起居的日子。
那会儿,先生教我信仰自由。他不刻意的灌输哪一教派哪一分支的崇仰,单逐一的牵着毫无信仰的幼子走入寺庙殿堂,参拜千千万万硕巨的塑像神。先生养在身边的孩子不多,往往是单个抚养再精挑细选带回下一个,由先生亲自挑择、亲手抚养的幼子何其有幸。
得闲空,他牵着我的小手走进一个个供奉神灵的堂殿,教我按照守神人指引按规矩参拜,授我所谓各自神的真理。主神次神排排站坐,祂们的神情姿态百怪千奇朝世人宣扬教义与掌控的超力,怪诞的荒唐的,扭旋异谲得生不出圣感。
我坦率地告诉先生,高坐神台不愿看世人一眼的高上众神我皆不钟意。他也不恼我多事,揉揉我蓬蓬的发,勾唇带我前往下一个祂的面前。受世人敬仰的神明屈膝微卑地垂眉低眼想挽留也不敢阻拦他离开,先生在祂们私自设定的圣域来去自如,留与不留,何时留何时不留,祂们空有信徒敬畏的圣力皆降不下罚惩。
先生是个无信仰者。但或许,他并非是一个无神论者。祂们得不到法子控图一彻底的癫子。
冬日寒晨初露头的日头耀目温煦,万千矮山连绵披裹橙蜜,信仰或掠透过高顶的彩绘玻璃打照满面的繁杂壁画,轻柔地审判着渎神者的罪孽并细声地详列出,显露悲悯而吞咽多余叹息的赤脚踏踩洁白羽尖编织的通向神位的柔毯。
正典中不载的邪异玷染众生奉祭圣坛万灵死烬中的神冠,侧目睇座下颤瑟芸生而笑,捋鬓耳垂发面颊留痕滑落一滴血。
象征世间唯一神威的冕冠化齑粉,邪异肩披的漆黑宽袍下丝缕未着。祂教神座的阴冷独寂刺痛,因殿内众生表恭内辱的嘈杂闹得不耐地搂紧拖地绣红长袍,侧身倾躺静待他人所谓正主制裁。
太阴阳轮换星辰斗转埃尘落定,堕主的教徒失命成尸,烂肉腐骨为抔土,我自异徒的灰骨中苏醒,向着于至高神位上的亘古抬眼远望,乱骨脏灰中丛生荆棘盛绽。
纤细十指互挲,祂的周身漫是前人遗留围绕的传具驱邪除异之能的符灰或圣水。祂艳殷薄唇双瓣隙间生叹息既笑凡俗昧愚冥顽亦哀懦怯者不争革新人困命此噩世夙愿难现,灭杀的不只种因恶果自食的对敌,亦不乏附势媚俗的不惭。
稍分的指间缝间几丝暗红蜿蜒,祂活动万年如磐石的身躯徐缓迈步走入积叠的土尘,许因魂轻渺似埃,踏入乃祂良善慈念余存庸众毙亡千年剩落所累的孽。肃穆的漆玄鬼魅游走在碎光泼洒的裂瓷上,短暂的阴霾笼绕我残缺的躯体。
一曲箜篌鸣奏响,祂如常人般一呼一吸舒缓,自祂手心漫出的黑低软温吞地淹没所有可视物体。待我再睁眼,我在脖颈上套夹链锁,跪在祂的面前恳求祂拿取细链条的控端,而祂却递予杯味道刺鼻的圣水。
「喝了。」我听祂如此道。
庆幸不已地接过杯,我认定自己是在亿万人中被祂选中的唯一的值得留存并利用的幸运儿。
晕头之余,毫无规则与逻辑可言的我仰面瞧祂。祂饶恕我的无礼不敬,不过眨眼勾唇。而我真真切切地辨识出,那面容五官正是曾蓄了长发的先生。
我晓得了,有人在做梦。
否晓怎的,祂眉眼间笑意愈盛,轻掰我的手离开杯身,取回了祂予以卑人的物。
与祂相触碰的指尖仍还颤颤不已,祂偏过身再打量祂修补好的我的身体,将指末头含入口中坚齿微贴。
血滴进半透的杯水,我眼见祂手中的澄澈圣水萦绕黑雾逐点由散碎的血珠氤氳成浑浊的暗殷。
祂不紧不慢地晃动着杯,待血水漫覆自头到尾倾泻涤洗我的百骸。
细密睫翼垂落,天际将灭的光打落洒下的浅淡阴影恰好同祂周身叫嚣的黑一同彻底遮掩祂眸中惊魄慑人的谲邪。
而第二日当我从梦中挣脱,我同先生清楚地交待原委,竟傻蠢地祈盼先生交予我个可做正解的答复。
先生偶替人解梦析心,而此番他细细听过我所言未吐一字,只携我至一深山枯林内。那处有座破败的贡神老爷殿,而隔远我便嗅到刺鼻的浓郁腥甜与臭腐。
果真殿内堆尸如山,涸血迹痕流溅几无落脚之处。我应先生的要求止步于殿外,目睹先生步步深入,半蹲拾捡由血染的黑红的不知何人遗落的银制项链。脱出手心坠下的十字架轻微旋转晃动。
手握沾满血渍的项链,先生细细替十字架的暗纹隙道剔除污垢。他将项链置放于殿央,眉眼漫上的神情与我昨晚梦中所见别无二致。
顷刻我屏息抑制卑琐与奢欲迸撞的缴缠引发的身颤,至我平息恶欲试着向前迈进,却见先生已站于我的身前盯看着我。
「三头六臂是怪物,无所不能是梦幻。」
断离项链的十字架的确小巧精致,我面上平寂地捧着先生予我的礼物,银制的冰冷在我的手心隐隐发着烫。
阴中殿央,殷色仍在漫延。
余下的所有得须由我自个闯。
于他瞧不见的地,我跪下俯身轻吻他神座下的焦土。
他乃邪异,是我唯一信奉的神灵。
可喜的,我找到了我的信仰。
①谮愬(谮愬)zèn sù
亦作“谮诉”;谗毁攻讦;
②(讲)白搭:方言中闲聊的意思;
③缴缠:纠缠、缠绕
出处
金·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卷四:“觑着红娘认做张郎唤,认了多时自失笑。不惟道鬼病相持,更有邪神缴缠。”
元·孙周卿《水仙子·舟中》曲:“诗和雪缴缠,一笑琅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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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于阿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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