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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赏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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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结于心?”徐徵缓缓重复道,忽而又自嘲般冷笑了几声。
殿内的气氛有点不太对劲,太医扶了扶头上的官帽,眼神悄悄扫过皇帝的脸,皇帝的面色不太好,看着要生气了,是他哪句话说的不对吗,太医低头回想着先前说的每一句话。
思来想去,也没问题啊,太医收拾好药箱后,走到皇帝跟前,“微臣开一副药,娘娘服下后定会好转的,陛下不必担忧。”
“好,有劳范太医了。”徐徵说道。
门外进来一个宫女,跟着范太医去太医院抓药去了,殿内恢复了寂静,徐徵站在帘外,眼神看向帘内的女子,似是想起方才太医的话,脸上露出一丝轻嘲,转身坐到一旁的小榻上。
很快,匡兰端着热乎乎的冒着热气的药碗进来了,“娘娘,喝药了。”
沈冬倚靠在榻上,接过匡兰手中的药,真难闻,一股苦味,沈冬端起药碗皱着眉头一鼓作气将药喝尽。
喝完药后,沈冬觉得胸口热乎乎的,嗓中那种干涩之感也缓解了很多,总算是没有咳嗽的感觉了。
匡兰退下后,徐徵走上前,掀开浅绿色的帷帐,将身上的外袍褪下搭在屏风上,便上榻将沈冬一把紧紧搂抱在怀中,什么话也不说,就只是将人紧紧抱住。
无奈,沈冬只好任由他抱住自己,喝完药之后感觉身子都暖呼呼的,再加上有徐徵这个大热炉,温暖的环境渐渐使她沉入梦乡。
清晨醒来,榻上已经没有了徐徵的身影了,沈冬躺在榻上舒服地伸懒腰,喝完药之后,感觉好多了,就是还有些鼻音,看来这范太医的方子真是好。
一连喝了好几日的药,沈冬感觉嘴巴里都是苦味,吃什么都是一股药味,明明她都好得差不多了,那太医院却依旧日日按时送药,说是得把病断根才算真正好了,于是沈冬又喝了两天药,她感觉自己不仅不咳嗽了,这每日里有使不完的力气。
“银宝,我给你做了个弹弓,快来玩。”沈冬从院中砍了几棵竹子,三下两除二就利索地做出两把弹弓。
一旁的匡兰都看呆了,宝林娘娘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没想到力气这么大,方才抡起斧子砍竹子的样子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银宝平日里除了和沈冬待在一起才会稍显放松,露出孩子的模样,但他从不和殿中其他人接触,一般都是冷着张脸。
二人在宫苑中用石子打着树上挂着的冬柿,玩闹了一会,却是只打下了几颗柿子,软趴趴的柿子一落地便摔裂开,于是沈冬便让银宝兜着衣服去接她打下的柿子。
“咦,真难吃。”沈冬咬了一口便咂咂嘴,一点都不甜,看着熟透了,却还是只有一股涩味。
嬉闹毕,沈冬也觉得有些无趣,便拉上银宝在宫中四处随意的转悠,身后跟着几个小侍女,亦步亦趋地紧紧跟在身边。
皇宫真是好大啊,比魏府的庭院还要气派上千倍万倍,自入宫以来,她还未这般好好的转悠过。
虽是过了隆冬,初春时节,长安在北方,初春与那冬季没什么区别,但这后花园里还有鲜活的色彩,几株梅花树上还剩下几朵开得晚些的红梅,扑鼻而来的冷香,便也觉得此花甚是可爱。
沈冬在园中逗留了许久,只待天色略微昏沉,她才不舍地离开花园,整个下午,她都在园中四处闲逛着,一会去荡秋千,一会又爬上假山四处张望,更甚是准备去那池中逗那冬眠的老龟,幸亏是被身后的一众侍女拉住了。
踩着夕阳慢慢吞吞回到揽香殿,今日一整天果然真是玩得累极了,沈冬推开殿门,迈着疲惫的步伐走进内殿,便看见徐徵坐在她的书案,低头批着奏折,秦执则站在一旁。
听见沈冬回来了,徐徵手中的笔略微停了下,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便又低头批折子。
秦执拎着花鸟八方食盒走来,将里面的食物一一摆放在木桌上,有炙肉,上面撒上了芝麻粒和孜然,还有一碗甜羹,最后秦执从底部还拿出了几颗饱满的柿子。
徐徵最近总是每日会带来一些不一样的膳食,风味也不同,有时是川菜,有时又是淮扬菜,总之每日都是不同的口味,吃起来倒是别具风味,虽然好吃,但沈冬总是克制自己不要吃太多,如果都吃完了,那岂不是就是给他脸了,所以她一般都是偷偷留到第二天早上再继续吃,总之就是不在徐徵面前吃完。
沈冬看着眼前盘中还剩下的几块炙肉,忍了忍,还是起身离开去洗漱,那半盘炙肉留到明天早上吃也不错,大不了再用小厨房热一下。
洗漱罢,沈冬回到寝殿,徐徵还在批折子,于是她便趿着鞋子爬上床榻,逛了一整天,腿都发软了,趴在榻上抽出柜上放的几本话本,随意翻拉两下,看了不过几行字便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徐徵带着满身水汽走进床榻,身旁的位置略微凹陷,徐徵躺下,像往日一般搂住沈冬,两人就这般相依而眠。
月落西山,冬日里竟也有蝉鸣,沈冬半夜热醒了,盖着大棉被,身旁还有一个火炉,屋内又烧着炭火。
徐徵头埋在她的颈窝,手臂环住沈冬的腰身,鼻息间传出温热的呼吸。
小心地挪开粘在身上的人,掀开被子,沈冬起身去倒水喝,夜里静悄悄的,思绪一下发散开,白日里后花园里处处都是徐徵的眼线,揽香殿不必说,虽说侍女们虽然喜欢她,但她们的真正主子是皇帝,看来徐徵对她依旧很是防备。
“喝完了吗?”
徐徵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打断了沈冬的思绪。
他的目光径直盯着沈冬,左手微微攥拳,眼神里还有一丝未消失殆尽的慌乱。
“好了,”沈冬放下茶盏,抬头看向徐徵说道:“陛下,你能不能不要抱着我睡啊,好热啊。”
徐徵看了她一眼,便也起身,走到殿中,将茶壶中的水倾泻倒进火炉中,熄灭了燃烧的炭火。
殿内的温度果然降了不少!
回到榻上,徐徵依旧抱着她睡觉,沈冬心中稍微有一点生气,跺开盖在脚上的被子后,却反被徐徵长腿压住双腿,不得乱动,两人的气息交叠。
徐徵伸手将手掌覆在沈冬的眼睛上,睫毛长长的,一眨一眨的,挠得手心发痒。
“睡觉!”徐徵语气里透出一丝疲倦。
魏府内,魏阎光的书房灯火通明,从前只有嫡长子才会有资格进入这里,今夜,书房里聚着三个人,烛火下,魏兰娴面色有些僵硬苍白。
“兰娴,你是我魏家嫡女,家族的兴荣也肩负在你的肩上。”魏阎光的眼中透出盖不住的欲望。
宫里出了位娘娘,皇上日日都宠幸着,若不是新皇登基才数月,朝中的几个大臣早就想把自家的女儿送进宫里了。
“爹,女儿已有钟意之人了。”
听此,魏阎光面色大变,怫然道:“无论是谁,你都将那人忘掉,你未来只会有一个夫君,那就是皇帝。”
屋中隐隐传来隐忍的哭声,魏兰娴满目通红,嘴巴张了张,反驳的话却不敢说出口,只好失神般跌坐在一旁。
刚训斥完女儿,魏阎光就看见站在一旁的长子,魏疏晏是他最得意的孩子,可是新帝不喜他,只将将安排了校书郎的官职,这等子闲官就算努力一辈子也没有上升的希望,他魏家不可就这般衰沉下去。
“疏晏,爹给你安排了门亲事,吏部尚书家二女沈筱,今年秋天择个好日子定亲。”
魏疏晏面色冷漠,出生在魏家,注定要做一枚棋子,婚姻嫁娶,没有自由可言,宝蓝色鳞纹袍子更衬出孤傲的性子,纵使他心中再不满意,却还是无声点了点头。
压抑笼罩住整个魏府,京城的权势就如一潭沼泽,陷进去就再难出来。
日日复日日,沈冬花了几日在宫中转悠,才将宫廷的西南边逛了一圈,今日正准备去东边的慈宁宫逛逛,据说那是太后住的地方,不过新帝母亲早逝,宫中便没有太后。
揽香殿的小圆桌上摆了几道时令菜,还有一道昨晚吃剩的酱鸭,银宝与沈冬围坐在桌旁大快朵颐,沈冬正啃着鸭腿,忽然殿中来了一群太监,沈冬放下鸭腿仔细打量着来人,这站在前头的老太监似乎是徐徵身边的赵宏吉。
宏吉公公满脸堆笑,进殿便朝着沈冬跪礼,“娘娘,皇上口谕。”
进宫也有几个月了,徐徵派了几位教习姑姑教她礼仪,学了几日,沈冬便精气神都被训没了,整日蔫蔫的,徐徵便遣退了教习姑姑,但沈冬多少也学会了些礼数的,起身跪在地上接旨。
“皇上说今日申初,赐浴北泉宫。”
泡温泉,还有这么好的地方,沈冬心中暗喜,但转念一想,徐徵不会也要来泡温泉吧。
心中有些疑惑,沈冬便问道:“那皇上也会去吗?”
宏吉微微笑道:“皇上申初还要接见大臣,应该是陪不了娘娘了。”
得知只有她一人独享温泉水后,沈冬心中狂喜,上辈子她年纪轻轻还没享受过泡温泉就这样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可得好好珍惜这次机会,摸清路子,下次想去就可以偷偷溜进去泡温泉了。
笑着送走宏吉公公后,沈冬便欢喜地准备着,什么花瓣,还有糕点统统都备着。
北泉宫离揽香殿稍远,沈冬特地早早出发,就为了早点享受温泉,一路上她和侍女们大包小包拎了一堆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俩是贼呢。
一到北泉宫,浓郁的雾气带着淡淡的花香萦绕整个宫殿,殿里只留下了两个侍女在外间守着,沈冬走到里间,隔着一道屏风,褪去衣袍,宫殿里好似仙境,浓厚的水雾使人视线模模糊糊的。
扶着泉水的边沿,沈冬小心地走进水中,温热的泉水裹住整个身躯,沈冬舒服地呼出一口气,不禁感慨到皇宫里还有这般好的地方。
温泉边温度高,栽种了各种花草也早早盛开了,清新的花香让沈冬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她靠在温泉边闭目小憩着。
“匡兰,一炷香后叫我起来。”沈冬朝着外间喊道,她怕等一会自己睡熟了会溺死在温泉中,那真是可怕了。
过了没多久,耳边似乎传来轻微的水声,沈冬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白蒙蒙的雾气使她看不清来人是谁。
“谁在那?”沈冬惊醒,瞌睡一下就吓没了,赶忙拽起木架上的外袍裹住身子。
那人轻笑了一声,随即边传来了衣服掉落的声音,水面波纹四起,扑通一声,那人竟然也走进温泉里,陌生身影慢慢靠近,待到走近了,沈冬才看清来人。
徐徵褪去外袍,穿着一身白色里衣便也走到温泉里,他缓缓走到沈冬的身边,低头看向身旁的女子,声音里带着点笑意:“是我,沈娘子见到我欢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