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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那销魂的手书啊 ...

  •   萧逐云进到房间的时候,就看到书案前骆思妤正表情严肃地“泼墨挥毫”。那如临大敌的样子,让他有一种忍俊不禁的感觉。
      走到了近前,看清桌上那张被“蹂躏”得有些凄惨的上好宣纸,墨汁淋漓,字迹模糊,笔画间时粗时细,间或滴落下的墨迹,那叫一个惨不忍睹。骆大姑娘一双雪白玉手,竟然都沾上了墨汁,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
      萧逐云只觉得一种荒谬的笑意涌上胸腔,让他忍不住握拳轻轻地咳了一声。
      正专心致志的跟毛笔奋战的骆思妤抬起头来,就对上他满眼掩不住的笑意,意识到自己狼狈的样子,比初次拿笔的孩子还要狼狈几分,不由得尴尬起来。怎么说也在红旗下受了十几年的正规教育,现在竟然落得个笔都不会握的下场,那次地,怎么一个“囧”字了得?
      看她满脸囧色,萧家冰山难得地竟然是个厚道人,只是轻咳了一下,平静地道,“梳洗一下出来用膳吧,丫头们都准备好了。”说完一手握拳抵唇,转身出去。
      骆大姑娘囧囧地看着他的背影,发誓自己看见的绝对是狂溢而出的笑意,虽然他并没有笑出来,再看自己书案上奋斗了半天才写出来的五个字“悦然堂手札”,竟然也只是勉强成字,再一次悲摧起来。
      慢吞吞地梳洗过,骆大姑娘出门,厅间,静静地打量着她堂上悬幅的萧逐云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走吧。”率先走了出去,骆大姑娘耷拉着脑袋跟上。满肚子的沮丧,甚至没有对他竟然来跟自己同用午膳惊讶一下的心情。
      丫环们的办事效率很快,午膳已经摆好了。
      由于骆大姑娘体质的原因,她的膳食那都是相当养人易消化的,院里众人都随了她的口味,伙食偏于清淡。虽然骆同学本人算是好养,对于美食虽然有爱,但既然没有美食家一样娇贵的舌头,那对于任何的美味,都会有相当幸福的感受的。虽然各样的美食对她都有相当的吸引力,但是却对辣味相当偏爱,谁知众人一致反对的情况下,再有掌厨者高兴的拍板定案,悲摧的骆同学在餐桌上就只能见到清淡柔和口味的食物,虽然也十分美味,但连续这么几个月吃下来,再美味,她也觉得悲摧啊。
      捧着饭碗,骆大姑娘一边在心里哀怨着虽然菜色花样翻新,但依然无一例外的清淡口味,一边闷头大吃,虽然动作不算粗鲁,但那速度,依然让头一次与自家新婚妻子同桌用膳的萧逐云有些惊着了,他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妻子,竟然有着一副不错的胃口啊。这样很好,起码,她能很快养好身体,健康的身体,才能孕育健康的孩子。
      骆大姑娘有时候的神经那是相当的大条的,嘴里吃得欢快无比,内心却纠结着宽面条泪的复杂感受,让她根本没有发现来自于自家便宜相公一点都不含蓄的侧目,当然更不可能发现萧家冰山心里那对于她来说相当“猥琐”的念头。她本人已经决定要跟萧家冰山保持个基本的友好情谊,所以,也愿意跟萧逐云做最起码的互动,毕竟以后很长的时间里要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而且人家还兼职她的保镖、饭票兼提款机,所以,适当的善意是绝对有必要的。
      一餐饭吃下来相当的平和,饭后丫头们收拾了桌上的残席,摆上了饭后水果与山楂茶,便都退了下去。
      骆大姑娘抚着自己有点吃撑的胃,看着吃饱喝足了也没有离开打算的萧逐云,只能摸摸鼻子陪着干坐。她暂时也没有回去继续面对自己笔也不会握的打击的心里准备,所以,还是再缓一会儿吧。
      萧逐云习惯膳后饮茶,但并不是这种酸酸甜甜的水果茶,扫了一眼自己柔婉恭顺的小妻子,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要为他备一盏清茶的打算,他微微一哂,想到新婚异日自己背上那一片狼藉,心里十分地肯定了一个认知,眼前的这个“柔弱婉顺”的萧二夫人,其内里的真实性情跟她的外表绝对是缪以千里。
      轻饮了一口山楂茶,放下后再也没有动的打算,萧逐云淡淡地扫了一眼正喜滋滋地喝茶消食的骆思妤同学,淡声道,“你门上的匾是找大哥写的。”
      骆同学快乐地点头,“本来是东篱写的,但是东篱说他不擅大字,我本想再找南源他们再试一试,后来大嫂带了大哥的字过来。我还不曾去道谢呢。”现在那原稿还在她的手里,小心翼翼地收藏着呢,卯死了,那可是完美男主角萧家大兄倦云公子的手书呢。
      萧逐云淡淡地看着她春花灿烂的笑容,“你廊下尚缺一幅对子,半个时辰后,遣人来书房取,一并镶嵌上吧。”说完,起身走了。
      结果下午的时候,墨儿奉命去湛云楼书房捧回来的不只是一副对子,还有十来张的字贴,墨香幽幽未尽,分明是写成不久。果然,墨儿说了,“小姐,姑爷说这些字贴是让小姐临字的。思齐小哥说,是姑爷回去后写的呢。”
      骆思妤木愣愣地接过字贴,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旱天雷劈中了。原来,她的字已经烂到天怒人怨的地步了,连冰山都看不下去,所以亲自写了来给她临摹。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觉得悲摧,要不要现在冲去湛云楼很严正的向萧二冰山声明,自己其实不是文盲,他真的不用写了三字经来给她基础顺道扫盲,真的不用。昨晚,那个萧逐云明明看到她捧着书在读的,他是以为她在装相,还是在挤兑她?觉得她的一手破字烂到上天下地惟我独尊,旷古绝今无出其右的程度了?
      骆大姑娘被郁闷到了,郁闷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就此发奋图强,以期有朝一日向书圣的境界迈进,以雪今日之耻。饶是她自来吹嘘自己脾气怎么怎么好,现在也开始恼羞成怒,几步迈近书桌,将那十来篇大字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愤声叫道,“欢喜,磨墨!”
      欢喜不知道自家主子又抽得哪门子疯,快步地跟进来,讶道,“小姐,不说下午去大少院子里道谢的吗?”
      她都被人鄙视到这份上了,哪还有那个脸面出门?!骆大姑娘梗着一口气,“不去了,姑奶奶今天开始就跟毛笔耗上了。”等哪天姑娘也能龙飞凤舞、笔走龙蛇、铁划银勾,姑奶奶整一篇《沁园春-雪》写门外墙上,让你们见识一下新一代书圣的风采。
      欢喜看她对着萧逐云的字贴一脸的咬牙切齿,心里大约猜到这怒从何来,看主子之前那连她都不如的字迹,又觉得姑爷此举实在是体贴之极,不知道小姐又生的哪门子的气,于是好声好气地劝道,“小姐,姑爷这也是投小姐所好了,你怎么不觉得心里熨贴,反倒生起气来了。”
      骆大姑娘怒鸟,“他都讽刺你家小姐我是文盲了,我熨贴个头熨贴!”本来被他看到自己与毛笔较劲的囧状就已经很难为情了,现在竟然拿了三字经来让她临,这不明摆着笑话她文化水平低吗?老娘十几年正统教育,堂堂大学本科毕业,竟然被一个混江湖的武夫嘲笑了,别说叔可忍了,就是叔叔他大爷都忍不了!
      欢喜看自家小姐发怒,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是真的没有看出姑爷哪里有讽刺小姐来着。难道就是因为姑爷主动送字帖过来,伤了小姐的自尊?这一记讨好的马屁错拍在了马蹄子上?不至于吧,小姐一向万事不放在心上,哪能就这么矫情了。既然肇事之物就在桌上,欢喜为了解开自己满肚子的疑团,凑了上去,就看到那十来张纸上端端正正的正楷写的是“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字迹苍劲挺拔中透着潇洒峻丽,风骨洒然中带着严正刚劲,端得是一笔好字。欢喜也同时明白了自家小姐发怒的原因,心中忍不住好笑又有些好气,看姑爷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想不到竟然是这样促狭的性子。自家小姐虽说一手字实在拿不出手,但一肚子的学问却并非泛泛,至少在她们几个丫头的心里,自家小姐的博学,那是世间少有,若是身为男儿身,怕不是广阔天地间一番大作为。
      当然,这只是几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自行幻想YY出来的神圣伟大。真实的骆姑娘思妤同学,那基本上比废柴好不到哪儿去,那是大约等于的程度。
      骆思妤不算聪明,在她成长的记忆里,学习成绩中等偏上,在智商大约同等的情况下,她算不上出色。为人处世方面,以她老妈的评语,直肠子,缺心眼儿。
      当然,再怎么没有心眼儿,年纪在那儿,虽然不说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毕竟不是真的只有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平时的她看起来,还是很稳重的,做起事来也有条理。几个丫环看自家小姐,虽然懒散,但是却很是有些能力,比如把高兴研发出来的新菜色集成册子,建议老爷新开一家酒楼,酒楼按着小姐说的那个什么广告法,竟然短短时日就将百年老字号的客源都抢了两成。当然,最后这酒楼成了小姐的陪嫁之一。暖堂做出来以后,吩咐西泫将图纸带回云阳,老爷在图纸的基础上又造各种的浴盆,也是赚了不少。更不要说一个个精美的小包,挎在身上,比包袱方便多了,即使是大家户的小姐公子们也喜欢,即使不为出门便利,做起来做个装饰也不错的。还有一些小玩意之类的,南源都收集起来,开了一家叫“奇巧居”的铺子,短短的时日,听说十分受欢迎,而且小姐营销的点子又那么新奇,所以,这些丫环的心里,自家小姐那是最聪明的。
      没想到今天竟然让姑爷给拐着弯的讽刺了,忠心耿耿的丫头欢喜,面对着自家小姐愤愤然的一张美脸鼓成包子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该怒小姐之怒,恼小姐之恼。一时间,小丫头纠结鸟……

      最后,欢喜觉得自家小姐受伤的自尊可能只有高兴的美食能够平复一二,于是利索的转到小厨房去找高兴即刻烹调美食,以安慰自家主子被打击零落的小心肝。
      骆思妤再不甘被嘲笑,在自己努力了半天,也没有比划出一个端正的字迹来后,还是泄气了。将字贴放到一边,拿了对联来看。虽然不想承认,也有点不敢相信,也不得不佩服“武夫”萧二公子,武功如何还没有见识过,但这笔字该是下过苦功夫的。再看这对子,“趣言能适意,茶品可清心”,竟然还是回文对!幸亏她细咂摸了一下,才体味出这联的难度。真难得他一脸冰山相,竟能写出这样意境闲适的对子来,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她原本也没觉得混江湖的就是文盲来着,但是也没有预料到萧逐云的文化程度还挺高,见这对联确实对了她的胃口,她也就大度地抛开了自己被他嘲笑的小怒意,让人叫来了北漠,把这字再刻出来,挂在门廊上。
      北漠办事速度一流,傍晚前对子已经挂在廊下了。骆思妤站在院子里一边半抬着头欣赏,一边等着开饭。
      原木刻的阴文很符合她院子里的整体风格,联中意趣也相当契合她的生活态度,看来萧逐云的观察力不错,虽然只是短短的相处,却将她的性子摸清了个大概。跟这样的人搭伴过日子,也许会很轻松。目前看来,他似乎对与她相处并不排斥,并稍有努力。骆思妤觉得,自己或许不需主动,但是小小的互动还是得要的。如果没有什么大的意外,他们俩这辈子是绑定在一起的,虽然狗血事件时时发生,但要是达不到“泼天”的程度,他们要想拆伙,可能性不大。
      就在骆大姑娘脑洞大开,不知道思维漫游到哪个纪元的时候,萧逐云已经到了悦然堂大门外了。进了门就看到他的新婚妻子对着门廊发呆,扫了一眼,发现自己的手书已经刻好挂上,心里微微有些舒畅,上前招呼,“娘子在看什么?”
      骆思妤被他的声音惊醒,连忙抓住自己漫游到九重天外的思绪,回头就看到萧逐云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说话间站在了她的身侧,目光凝在廊柱上,虽然面上依然没有表情,但骆思妤就是诡异地感觉到了他没有表示出来的满意,心里不由地带了点好笑,面上却一本正经,“夫君的字好,联也好,妾身沉浸其中,有些恍神了呢。”
      “嗯,”萧逐云握拳到唇轻咳了一下,淡声道,“娘子喜欢就好。”
      “还没谢过相公的字帖,真是费心了。”骆思妤抿唇微笑,声音柔柔浅浅的,似是满怀羞意,引得萧逐云不由地转过目光来看她,接触到他的目光,骆思妤似是娇羞无限,轻垂了螓首,“然妾资质驽钝,一时难有所成,再见相公的字,满心羞愧,无地自容,却不忍辜负相公一片心意。今日下午,妾练习良久,仅有一页尚能辨识,不知相公可愿指点一二?”
      萧逐云静静地看着她,她始终在嘴角噙着一抹微微含羞的笑,半垂着目,似是真的羞不可抑。萧逐云深邃的眸中添上了一抹兴味。虽然接触不多,但他的这个小妻子真心不是温婉羞涩的大家闺秀这点,萧逐云在洞房的第二天就肯定了。今日让人送来了三字经的字帖,他想到过她可能会恼怒,也可能会向他亮亮她的小爪子,此刻看她一番作态,他还真的有些期待了呢。面上勾上了一抹浅淡几不可见的笑,他淡声道,“娘子见外了,为夫荣幸之至。”
      于是就见他的小妻子满面悦然的请他进内室书房,拣起一张纸来轻轻地递到她的面前,满面惭愧,“妾实无能,相公的字贴,字迹复杂,我半日功夫所书,依然字迹难辩。是以……”似乎是羞愧不能成言。
      萧逐云的目光从墨汁淋漓,勉强能辨识出什么文字的纸上,慢慢地挪到了她的脸上,看她脸上假假的难为情,以及与表情极不相符若有所待的晶亮的双眼,笑了,一霎间如冰山初融,带着微凉乍暖的风,对这含着讽意的小小反击兴味十足,“娘子劳有所得,这字己见雏形”,看着歪歪扭扭地错落在纸上的字,“山,石,田,土,木,禾,米,竹,”抬头对她微微一笑,“是为夫的思虑不周,今晚再为娘子重新写过。”一边说着,将那张纸折了塞入了自己的袖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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