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花抹电

9、三日后问斩

　　孟府，孟二夫人哭晕过去好几次，孟齐庄和孟霏也哭得不能自抑，孟思元这几日都让祖父带着，没让他知道。这时顾守新传信来，说晚上可以去探视。孟霏忙开始收拾东西，又强喂母亲吃了几口粥，随后三人出门前往大理寺。到了之后，狱吏直接把他们带到一处牢房前。孟二夫人看到孟景曲着腿蜷缩在角落里，她的心如刀割一般，一句“儿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孟景抬头一看，父亲母亲和大姐来了，急忙想站起来跑过去，可腿麻站不起来，于是便往母亲那儿爬。

　　孟二夫人在牢房外，拉住孟景的手，摩挲着她的脸，哭着说：“怎么一天不见脸就小了。”孟景强忍着眼泪笑着说：“娘最会说笑，一天怎瘦的下去。娘你别哭，我们好好说说话。”

　　孟齐庄哽咽着说：“对对，不哭，你娘还给你带了吃的来，还有新的衣服、被褥，还有梳子......“孟齐庄说不下去了，抓起衣袖又开始擦眼泪。

　　孟二夫人想到还有要紧事，她忙擦干眼泪，抓紧孟景的手，让她等傅怀翻案，若再有人来审问，就推翻口供。孟景笑着摇摇头，“娘，你不知道，是我不想出去了。娘，我想回苏州，我先回苏州可以吗？”孟二夫人哭着连声道：“我的傻孩子呀！”

　　孟景擦了擦眼泪，“娘，有件事我想你帮帮我。我想傅怀写一份休书，你帮我去拿来。我今日同他说了此事，他未答应。娘你再帮我去找他要可以吗？”

　　孟二夫人诧异地想，如果傅怀给了休书，谁还替孟景翻案？孟景看出了孟二夫人的心思，说道：“娘，在京城我不开心，我知道傅怀并不愿意娶我，他有自己的考虑，所以我也不想再做傅家人。我要回到原来的样子，我要一个人清清爽爽。”

　　孟景边说边委屈地流泪，孟二夫人忙哄她，“我会去找傅怀要休书的，但你答应娘，在这里要好好吃饭睡觉，娘多来看你，好不好？”

　　孟景点头答应母亲，她现在只想拿到休书，了却心愿，等待最后日子的到来。

　　出了牢房，孟二夫人越想越害怕，如果真和傅怀要休书，那女儿岂不就彻底没希望了吗？这是要判杀头的罪名呀！虽然孟景说傅怀不想和他成亲，但现在能救她的只有傅怀！

　　这边傅怀还在调查，苏州城那边已经递来消息，前阵子四处打听孟景的就是许佳兰府上一个丫鬟的哥哥。但这不是关键证据，打听孟景不算犯法，京城这边才是关键所在。

　　白石说金臻阁对面的茶馆，前段时日每天都有一人坐在二楼窗口，喝一天茶。他已经按照掌柜和小二的描述，找人画了画像，还有那个不知所踪的主顾，也有了画像，这几日正增派人手，在许佳兰周边找寻这二人。

　　金臻阁的雕刻伙计已死，掌柜的年纪大，一直说当时未细看孟景画的图案。那么金臻阁还有没有别人见过，如果能找到清楚地见过孟景画的是个蟒的人，那这局就好破了，所以金臻阁需要再好好查一查。另外怡亲王府、统兵大都督，也让暗线去查，看有没有其他线索证据。

　　傅怀觉得应该去见见苏亦海。

　　苏亦海在牢中受了伤，家里休养几日便硬撑着来了铺子里。

　　一想到孟景还在牢里，苏亦海每日坐立难安，但他们在京城没什么影响，也没有一些够硬的关系。他在想是不是可以去求傅怀，但他又以什么身份去呢，他需要去吗？人家是孟景的夫君，官至左相，他定能救孟景出来吧？

　　苏亦海每日脑海里就翻腾这些，几天下来，人又憔悴不少。

　　金臻阁因被封了几日，进来的客人骤然变少。今日来了一位身着天青色长衫的客人，管事的一看，这位郎君长得俊，可通身散发着一股寒气，感觉不像普通客人。

　　管事忙迎上去招呼：“客官进来看看，我们这儿各色珠宝玉器都齐全啊！”来人正是傅怀，他开口便要见苏亦海。

　　管事的不敢搪塞，这一看就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立马转身想去楼上叫少东家，谁成想苏亦海听到动静正往楼下走。

　　管事忙介绍这就是他们少东家，傅怀看着来人和他差不多高，有江南男子普遍的长相，偏白净，眼神里有着商人的精明爽利。
　　傅怀对苏亦海，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反感，是因为孟景为了他，不怕死的一力承担了罪名？还是因为苏亦海的金臻阁给孟景、给他带来了麻烦？他现在有点说不清楚。

　　两人互相介绍后，进了二楼的雅间。傅怀直奔主题，想知道店里还有没有人见过孟景画的那块原石。

　　苏亦海低头沉思，那日他恰好不在，原石是店里日常管事接过来的。管事在官府来查时说，当时主顾特意说了只在二楼雅间看，闲杂人等人不要打扰，所以他记得很清楚，旁边没有别人。

　　但苏亦海也明白现在必须找到新的线索，于是他叫来铺子里所有人，挨个询问那天有谁也见过那个玉佩，但个个都摇头说没有。苏亦海气得直拍桌子，傅怀在边上也是一脸凝重。

　　人陆续散去，这时刚走出去的陈瑛瑛又走了进来，她问苏亦海说：“少东家，您能不能再和我详细说说那个玉佩长什么样，我也想帮一帮傅少夫人。”

　　苏亦海用手比划着，仔细描绘一番，陈瑛瑛低头想了一会儿，肯定地说：“我见过的，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在后面编绳，管事急急忙忙跑进来，拿着一块白色玉佩，问我配什么样的线好，说主顾着急等着看。我接过来看了一眼，雕刻的是蟒，我就选了编好的银色丝线给他，他拿着便跑了出去。”

　　苏亦海高兴地一拍桌子，傅怀先开口问道：“你怎么确定是蟒，也许你只看了一眼没看清呢？那个管事就说他当时没看清这个细节。”

　　陈瑛瑛低头回禀：“蟒是四爪，一般配银色的线。如果是五爪就要配纯金色的线，但那是宫中才会用的，我们外面用不到。给主顾配线，这点肯定要仔细分辨过的，不能出错。”

　　傅怀点了点头，苏亦海兴奋地连声道好。傅怀又问：“如果需要这位姑娘去大理寺做证，姑娘可愿意？”陈瑛瑛爽快地说好。
　　傅怀转脸同苏亦海说道：“还烦请苏掌柜同这位姑娘将此事细说一遍，待我安排好，便差人来通知这位姑娘前去作证。”

　　金臻阁这边有了收获，傅怀觉得只需要找到对面茶馆的那个人和消失的主顾，哪怕有一人能指证许佳兰，这件案子就可以翻案。傅怀又安排增加人手，扩大范围，传令要尽快找到。

　　待晚上回府，门口的小厮说孟二夫人还在傅老夫人房里等着，傅怀忙快步走过去。

　　孟二夫人下午就过府来了，等到现在自己着实有点不好意思，见到傅怀忙站起身来。傅老夫人抬手示意她坐下，焦急地问傅怀：“孟景的事如何了，可快能放出来了？”

　　傅怀自然不会和祖母细说，便回答说已找到线索，大理寺那边可以拖一拖时间，让祖母和岳母都别着急。

　　孟二夫人稍稍放了心，她有点为难地说：“这景儿昨日和我说，要，要你写一份休书？”傅老夫人一听，立刻拉着孟二夫人的手说：“胡说，什么休书，我们傅家是不可能写这个的。”

　　孟二夫人点头道：“是啊，我也这样和她说，若谦是个好的，我让她不要胡思乱想。今日听了傅老夫人的话，我也就放心了。”孟二夫人觉得傅家不放弃孟景，她的女儿还有希望，现在只有傅家才能救她女儿。

　　有人哭，就有人笑。许佳兰觉得这几日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最恨的人进了大牢，不日就要问斩，后面只需宫里的姑姑给她牵线，将她许配给傅怀。

　　许佳兰想，宫中真是最可怕的地方，在其中沉浸多年的贵妃姑姑，把这件事的每一步都算得恰到好处，让人不能不佩服。

　　今日进宫，就是要商议商议后面的事。结果她一见到姑姑，便觉得她的脸色不好。

　　许贵妃让伺候的宫女都下去，板着脸说道：“我听闻有人拿着画像在找我们的人，而且大理寺那边也传来消息，说傅怀找到了新的证人。看来，此事要快些办完。”

　　许佳兰觉得不用着急，那二人早已送出京城，别人哪里找得到。许贵妃指着她的脑门说：“真是个笨的，若有人认出了画像，傅怀再顺藤摸瓜，极有可能找到他们。”

　　许佳兰开始着急地乱转圈，嘴里念叨着怎么办，她想到如果事情败露，他爹能把她送尼姑庵去。

　　许贵妃坐下，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别转悠了，看的我头疼。我早就安排下去了。傅怀现在查，是为了救他夫人，可若是他夫人都不在了，我倒要看看他到时候还查吗？”

　　许佳兰瞪大眼睛问：“不是秋后问斩吗？”许贵妃慢悠悠地说：“那是别人，我们傅少夫人可不一样。我已经让外面的人把五爪玉佩的事大肆宣扬，如此不出两日，怡亲王便要亲自进宫，请他父皇下旨杀了孟景。”

　　许贵妃不愧是宫里的人精，算计人那是技艺精湛，果然不出两日，外面就把五爪玉佩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怡亲王妃急得什么似的，同怡亲王说：“外面多传一句，那就是在你脖子上多架一把刀，到时候再被太子利用去，后果可不堪设想啊！”

　　怡亲王因为这件事已经被搞烦了，反正有人顶罪，那便早日处斩，再请父皇下旨禁止讹传，此事也就一了百了。

　　次日怡亲王入宫，不多时皇上的旨意就下来了，孟景三日后处斩。

　　消息传到傅怀这儿，他急忙赶到大理寺，大理寺卿遗憾地说：“怡亲王去求的旨意，皇上亲自下旨定的日子，也不用三司会审了，直接结案待斩。”

　　大理寺卿又靠近傅怀小声说道：“那个，京城都传你不满这门婚事，事已至此，你也尽力了，就这样吧！唉......”说完拍拍他的肩膀。

　　傅怀本着张脸往大牢走去，这两日的传言，定也是宫里许贵妃的手笔，知道他在调查找人，最需要的就是时间，于是便下了死手。现在只有三日，孟景还一副自己找死的样子。傅怀第一次有了无力感。

　　孟景仍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见到他竟还笑着说：“刚才狱吏说了，三日后行刑。我就一个心愿，你能帮我实现吧！”

　　傅怀眼中蹦着火花，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