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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坠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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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回到孟府门前,傅怀和孟景告辞回府。待洗漱好坐下,墨竹递来一叠帖子和信,其中有京城和各地传来的消息,还有厚厚一刀拜帖。
傅怀对外说身体不适在苏州休养,江南的很多高官富绅便都递了拜帖过来,不管左相大人见与不见,大家还是想走一趟的。
傅怀惦着帖子想了一瞬,随即吩咐用晚膳,吃到味道很不错的樱桃酥,吩咐墨竹赶紧让厨房再做一份。
墨竹现在不用想都知道少爷这些反常行为是因为什么,一会儿定是拿着糕点翻墙去。果不其然,晚膳后傅怀的消食活动就是翻墙去串个门。
孟景现在看他有点无奈,傅怀摊摊手,“我实在没办法,你说我在苏州无亲无故的,能去哪儿?”
孟景不想理他,继续整理自己的书桌。傅怀熟门熟路地把糕点放到她内室的美人榻上,又走出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白的小瓶,在孟景眼前晃了晃。
孟景觉得傅怀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以前是多么清冷的一个人,现在天天在身边转来转去,给他白眼或是不理他,他都跟看不懂一样,还是乐此不疲地贴上来。
傅怀见孟景不接,便把瓶子放在书桌上,“这个药膏治一些红肿擦伤特别好。你第一次骑马,又骑了一天,我担心你大腿根可能会磨疼,所以给你带了过来。”
孟景的屁股和大腿根确实有些不舒服,她自己还没想到找药膏,傅怀就送来了。心地善良的她又因自己刚才嫌弃傅怀而生出些愧意。
傅怀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天天翻墙有点累,我们把两个院子打通个门吧!”孟景“噗呲”一声笑了,“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我娘怎么可能同意!”
傅怀高深莫测地看了孟景一眼,没接话。
孟景美滋滋地把药膏拿进内室,又把樱桃酥端出来,眯着眼睛吃了一块,夸赞味道真不错。傅怀心里高兴,面上却不显,嘱咐她吃一块便好,晚上不要多吃,剩下的赏给下人,明日他再带来。
孟景看着这么啰嗦的傅怀,借口要洗漱休息,拉起他就往门外走,傅怀借势拉住她的手,嘱咐一定记得擦药。孟景气呼呼地把手抽回来,赶他出了门。
傅怀翻墙回来,心满意足地搓搓手指头,夫人的皮肤就是好,摸一下手,丝绸一般顺滑的感觉还在。
他叫来墨竹,让他明日去找工匠,在这围墙上开个门,可以直通孟府。
次日一早,孟景刚和母亲用完早膳,下人进来通禀隔壁左相大人来访。孟二夫人忙出来迎接,孟景还纳闷呢,去学骑马门外候着就行了,干嘛还要进来。
前厅,傅怀含蓄地表达了此次拜访的意图。这几日送拜帖的人很多,他一直借口身体不适闭门不见,但又每日出入教孟景骑马,这就很难自圆其说。于是想同孟二夫人商量,可否在院墙上开个门,如此这般他出门便可从孟府后门坐马车走,外人也就以为他一直在府中静养。
傅怀一脸歉意地说:“傅某知道此事确实让孟夫人为难,但官场中人言可畏,若是让一些闲言碎语传来传去,造成误会,后果可大可小,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否请孟夫人帮这个忙,给傅某行个方便。”
孟二夫人看了看孟景,心想这可是左相大人,新帝面前的红人,连朝中一品宰相都有所顾忌,自己还能对他说个“不”字?
很快有了决断,这话自然就好说了。孟二夫人笑着说:“傅大人客气什么,您出门也是为了教景儿骑马,再说了我们街坊邻居的,行个方便,那自然也是没话说的。”
傅怀感激不尽,道孟二夫人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今日他便让工匠们着手进行此事。
墨竹在他后面站着,真真是打心眼里佩服自家少爷。原来昨晚吩咐的时候,这事都还没和孟府商量过呐!
孟景在一旁连话都没插上,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傅怀给她使个眼色,两人便出门去练习骑马了。
坐上马车,孟景无奈地看了眼傅怀,拱手道佩服佩服。傅怀一把握住她的手拉下来,“今日你想骑快马可以,但是要答应我还是在马场里,待你骑个几日,我再带你去外面骑。”孟景觉得傅怀太小心了,但也没提什么反对意见。
之后一段时间,两人都早早出门去马场。为了不让孟景熬夜画图,午后没多久,傅怀便带着孟景往回走。各自回府,傅怀晚膳用好后,有时带着书,有时带着要处理的信,从新开的大门踱来孟景这边。
孟景好几次想赶他走,傅怀都一脸伤心隐忍的样子,责怪她怎能白日刚利用他学骑马,晚间就这么绝情翻脸不认人!
孟景无奈地摇摇头,便由着他每日自己来去。两人在一张书桌上,傅怀处理公务或看书,孟景画草图。
现已是初夏,下人将外面的庭院洒了些水,熏上艾草。晚间窗户打开,屋里飘进来一点淡淡的草香味,再伴上旁边孟景独有的冷香,傅怀在这安闲自在的晚上,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舒适平和。
骑马练了一段时间,孟景已经可以在马场外的原野或是矮坡上疾驰,不过旁边一直有傅怀的陪伴。孟景总觉得傅怀太小心,她现在和这匹白马配合得很好,她想和傅怀骑到更远的地方。
磨了傅怀好久,这日他终于答应骑到离苏州城四十里地远的西山,孟景开心得跳起来,终于可以尽情驰骋啦!
一路两人策马扬鞭,一个多时辰便到了西山脚下。这西山也算江南比较高的一座山,山势一面平缓,一面陡峭。大家多去南坡,因那里是绿草斜坡,北面是悬崖峭壁,不能去的。
傅怀在来之前和孟景详细描述了一番,到了山脚下,又是一通嘱咐。孟景骑在马上,笑着说:“傅大人,你改名叫啰嗦大人吧。我先出发啦!”孟景马鞭一挥,扬长而去,傅怀也紧跟上去。
今日有些乌云,凉风习习,孟景骑得欢畅。两人一前一后,一匹白马一匹黑马,在绿油油的草地上疾驰,自成一幅美画。
如果是傅怀在前面领路还好些,知道哪些地方地势平缓,易于骑行,但傅怀担心孟景出事,一直跟在她身后。现在孟景带路,未知因素就多了很多,她看着哪边的景色美,就往哪边去。
傅怀想叫她停下,但看她开心的模样,又有些不忍心,于是便一路追随。
现在她们来到的这边山坡,已经距离北面悬崖很近了,傅怀在后面大喊,想让孟景停下。
孟景却觉得安全距离还很长,仍是保持速度疾驰中。傅怀一看,立即提速追上前去,孟景倒也很乖,将马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
两人慢慢骑到悬崖边,孟景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和水。
江南的山水和京城是不一样的,这里的风景更秀美、更水墨感,而京城则是更大气、色彩更浓重一些。
孟景和傅怀下了马,在悬崖边徘徊赏景,傅怀道了句走吧,孟景却还留恋地想多转几圈。
江南多雨,最近几日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场,这块悬崖下的土已经有些松动,随时都有塌陷的危险,仅靠表面茂密的草丛掩盖住了裂缝。
可巧今日两匹马加两个人在上面来回走动,增加了重量。只是一瞬间,孟景感到脚下的草地在往下陷。
孟景大叫一声,傅怀一转头,立马飞身过来趴在悬崖边抓住孟景的胳膊,孟景已是半个身子悬在空中,而傅怀身下的土坡也正在慢慢往下塌陷。
孟景吓得双腿乱蹬,但没有找到可以踩踏借力的地方。傅怀知道自己身下的土坡马上也要塌陷了,于是快速冷静下来,尽量语气平缓地说:“孟景,我把你拽上来。你记住,要快些往里爬,千万不要站着。”
孟景脸色发白,抬头看着傅怀,使劲点头。
傅怀用尽全力,干净利落地一把将孟景甩了上来。孟景翻滚几圈,待停下来往悬崖边一看,没见傅怀!
孟景一边往悬崖边爬,一边大叫傅怀的名字,但回答她的只有深谷里滚落的石头和泥土的声音。
孟景不愿相信傅怀已经掉下悬崖,她尽力往外爬,低头看向谷底想找到傅怀,但什么都没有,只有黑黑的深渊。
孟景强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傅怀跌下山崖,她一个人在这里根本做不了什么,根本救不了傅怀。现在要做的是抓紧时间,找到救援。
她擦干眼泪,爬到两匹马旁边,颤抖地站起来。她要尽快回到苏州城,找到白石和墨竹,赶紧来救傅怀!
孟景飞身上马,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一路上没有犹豫,没有停留,不管自己骑马的技术够不够娴熟。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已经全部都是泪水,她只想快点再快点!白石他们肯定能找到傅怀,一定能把傅怀救回来!
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