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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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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提耳循声看去,是那满脸络腮的男子在说话,见他单坐一桌,或是无聊才挑起话头。
“赤山何时有矿洞了?”坐在前一桌的青衣男子问道。
“你消息落伍了吧。”络腮男说了一句就不再讲了,翘个二郎腿摇摇晃晃。
待角落的细脸男提了酒壶走过去,杨梨暗想这络腮男怕不是在钓鱼,鱼儿还自动上钩了。
细脸男谄笑道:“这位大哥消息灵通,弟弟请你喝酒,给我说道说道。”手上给络腮男的杯子满上一杯酒,坐下后又对店小二喊再上一壶酒。
转头见络腮男自己又倒了两次,连饮三杯完,手上杯子砸在桌上,大喝一声:“好酒。”
细脸男心里翻了白眼,脸上却是谄媚道:“哥哥尽管喝,你今日的酒小弟包了。”
“这南浔酒果然清辣过人。”络腮男摇了摇手中的酒杯,又凑到鼻下闻一闻,“你既然请我喝好酒,那我就说说。”
“说说。”细脸男搓着手等着呢,众人更是恨不得拉长耳朵,大堂内的声响仿佛被压低了一层。
络腮男东张西望好似怕被人听见般,脑袋微倾向前,嗓门却没压下去:“我姐夫告诉与我,那山上有大金矿。”
“金矿!”一时堂内嗡嗡作响,有人细端量那说话之人,一身横肉,长得凶神恶煞,怕不是干刀口舔血的生意。
“大哥,来来,吃我这盘鱼脯,煎的极为入味。”前桌青衣男子嫌离得远听不清楚,也端了盘菜蹭过来。
络腮男打量过他,才把视线转到鱼肉上,夹起吃上一块,夸赞:“不错,很是下酒。”
青衣男满脸好奇,问道:“那姐夫可有见到金子?”
“怎地没见过,那狗头金呀,有这么大。”络腮男两手虚比一下,看到的人都不自觉深吸一口气,好像那人手上就抱着一般。
青衣男嘴上“哇”的声音拉得细长,摇头晃脑道:“《酉阳杂俎》就写了山上有薤其下有金,莫不是赤山就有薤?”
“是有。”细脸男下意思答道,提壶又给空杯斟上,“大哥如何知道这些的,那金矿又在何处?”
“那金矿嘛……你我素不相识我为何要告知你。”络腮男仰头又喝一杯,眼睛闭上似在回味。
“哥哥消息灵通,也带兄弟发发财?”细脸男心里气极,这胖子说话吞吞如如,两壶好酒倒是快被他喝光了。
青衣男也蹭上一杯酒,笑道:“就算有金矿我也不敢去,那赤山匪贼那般凶横,有命拿没命花。”
络腮男大笑,一手向青衣男肩膀拍去,“这位小哥倒是有自知之明,不错不错,你贵姓呀?咱们能一桌喝酒今天也是有缘。”一句一拍险没把人拍桌子底下去。
细脸男见话题歪了,赶紧赔笑道:“哥哥这就是见外了,今日请你喝酒咱们也是缘分不是?”
络腮男瞧他一眼,另一只手搭他肩上,笑声震耳欲聋:“我知道的那就多了,还有那贼子啊…...”
他身高体胖一身健肉,细脸男却是身材瘦小,他肩膀靠外想躲开却是被钟鼎罩住般挪动不开,猝然间一条胳膊绕住他脖子,络腮男身体随之站起一个用力把人压在桌上,“哎呦”一声还未喊出来,酒壶被他脑袋撞到一下歪倒滚下桌去,又听啪一声摔的四分五裂酒水四溢。
大堂内也刷刷刷拔刀站起几人,迅速挪步分站大门、后院、楼梯口,青衣男也被其中一人一掌压住,他一边脸被压进肉汤上,嘴上连连喊道:“差爷,我与这贼人无关呀,错了错了。”
络腮男骂道:“吵甚,把他嘴堵了。”
一边接过绳索把细脸男反手绑住,见他眼露凶光,讥笑道:“怎地,不服气呀,不服也给爷憋着。”
余人走过去把两人嘴堵上后拉走,络腮男罗二甩开手了,在桌上用力一拍喝道:“肃静!”
不过一瞬,大堂内针落可闻,众人纷纷站起又轻轻坐下,不敢动谁都不敢动。
老者在桌上轻轻敲下,也对杨梨示意勿动。
围着的楼梯让了一个口子,下来一个身穿黑色劲衣的男人,杨梨看过去,咦?是昨日酒楼那位黑衣男子。
太刺激了,谁能想进来喝个茶就能看一场大戏,看来这人确实是县衙当差的,她安心坐下来看戏。
孟然视线扫到杨梨脚下一顿,心想这女子莫不是又跟着他来的?
“让人排号去门口登记。”
罗二咧嘴应道:“好咧,来来,快点别磨蹭。”
一时间大堂内食客都站起来,隐隐听到有人说近日城内混入细作了。
杨梨问:“什么细作呀?”
老者眼露不屑,悄声说道:“不要妄动,听他们吩咐就是。”
杨梨正看那些官差身上佩戴的刀,也不知之前他们都藏于何处?不想与那黑衣男对上,随即就见他绕过桌子走过来在桌上轻叩两声,“你们两个先出来。”
她对老者使下眼色随他出门,堂内众人都在按身高排队,见他们先出去也不敢作声,里面外面都站着带刀的,这是瓮中捉鳖呀,不敢动一点。
孟然带他们走到文书桌前,吩咐:“给他们记上姓名,家住何处。”
文书先与老者问过可会书写,又把纸笔给他。
杨梨排在后面,觉得旁边有人在盯着她,循着看过去与孟然视线对上,不由扯脸笑了一下,这大哥甚意思?
孟然嗤笑一声,心想这人假笑真丑,见文书已经与老者登记好了,语气漠然道:“你们回去吧。”
杨梨听到这话不禁笑容多了一分,道声多谢,转头向老者看过去,却见他眼中似有恨意,不过一刹,他又带笑说:“多谢官爷,那小的们就先走了。”
见他抱臂转向外处,老者笑笑对杨梨招手,“我们回吧。”
此刻他脸上和蔼可亲,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错觉,见她不说话便去拉杨梨手上的鱼竿,小声说道:“这官爷人好,不用怕。”
这条街抓人戒严,行人都被堵在街口,老者拿着鱼竿走在前面,杨梨总觉自己忽视了什么,细细观察发现前面这人不复刚才年迈无力的样子,脚下沉稳,腰背也挺直许多。
“老丈,你家住何处?”她边问边仔细看过鱼竿与断线。
“北坊木里巷。”老者应道。
另一边的孟然正拿起登记册子:“后面出来的人登记仔细些,家有何人,近段时间都去过何处。”
眼睛落到纸上,老者所书姓名处写着:顾全。
这老者与那女子不同姓?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快来人,这里有细作!”
杨梨一喊出口,老者脸色一变伸手就往她颈上卡去,她下意思举起鱼竿顶过去,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老者原先的慈祥笑脸此刻变得阴森可怖,他五指用力收拢,掐住杨梨脖子。
杨梨只觉颈间一股疼痛,有点喘不上气来,扔下鱼竿忙去掰开颈上的铁爪,可惜男女力气悬殊,任她再挣扎也动弹不得。
孟然听到声音飞奔而来,见她受限,此刻脸上已经憋得通红,赶紧喝道:“顾全老贼,快快放人。”
顾全斜看他一眼,冷笑一番道:“小子乖乖站住,不然我让她立刻毙命。”
孟然见此人被杨梨拍打却纹丝不动,显然还留有余力。没有万无一失,他一时不好上前,稍有不慎被抓之人就会有生命危险。
顾全见他定住又转头盯向杨梨问:“小姑娘很聪明呀,你是如何察觉的?”
杨梨感觉颈上被微微放松,空气灌入喉咙不禁大咳几声,掐着她脖子的手粗粝有劲,犹如毒蛇一般让她此刻胆颤心惊,手上不自觉还要去掰,不想老者手上又一用力。
孟然见他如此狠辣且不慌乱,心里不禁一沉。
罗二等人此时也匆匆赶到,见此情形不禁骂道:“你个老匹夫,有种来和爷爷打,你抓个小娘子是何意思。”
顾全见到他更是目露凶光,恶狠狠道:“你再说一句,我就掐死这女子。”
罗二一时顿住,不敢再说,只用大眼瞪他,恨不能眼刀杀人。
顾全视线转回杨梨,手上稍微放开,冷声问道:“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杨梨眨了眨眼示意可以,待颈上被松开些,气息喘急咳出眼泪来。
女子眼睫微湿,泪水从莹白脸上划下,犹如被雨水浸过的花儿,顾全笑呵呵道:“真是美人,还极聪慧,你是如何发现的,说说吧。”
杨梨慢慢说道:“鱼线断痕太平整,不像被鱼扯断的,是你用利刃所割。”
顾全赞赏道:“如此心细,还有呢?”
“你帮我拉线是为了把鱼换过来,就为引我进去酒楼给你打掩护。”她忍不住咳了两声:“我刚才问你住何处,你说住木里巷。”
“那有何问题?”
“那里住的都是穷苦人家,按理见到官差抓人不该如此镇定。”
这时候的人就算没犯事见着官差也如猫见了老鼠,她自己纯粹是因为前世的思维还没转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