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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今年中秋节,宫里赏赐了新疆烤全羊一只、鸽子乳汤四例、野猪蹄后腿一个、金华火腿二挂。
      这些赐食被分盘放置各个位置前的餐盘上。
      瑶光殿主殿内王妃与王爷上座居中而坐,老夫人居左侧,元轻臣居右侧。下左右两院各一边分坐。
      于是
      大家在看乐官表演,元轻臣在吃。
      元安林舞剑表演,元轻臣在吃。
      元正华书法表演,元轻臣在吃。
      元婉心与元玉汐古琴玉笛合奏,元轻臣还在吃。
      ……
      王爷瞧着,眉头紧锁忍不住又开口,“少吃点,都是肉,吃多了不好消化。”
      “父亲不要担心,吃多了我等下走走,就下去了。”
      “哈哈哈……”众人的笑声,除了王妃和老夫人,楼玉意听着多半是嘲笑。她皱了皱眉,偷偷扯了扯元轻臣衣袖。
      元轻臣回头笑眯眯地看着她,偷偷拿了片火腿塞给她。那油腻腻的手感,楼玉意掏出手帕,悄悄地包了。
      “你就不要说他,这大好的日子,让他敞开了吃。”老夫人呵呵看着元轻臣,眼里满是慈爱。
      元婉心这时也说道,“今年的赐食当真风味绝佳啊。我姥爷的鼎香居都要比不上了。”
      元安林笑道:“鼎香居只要有钱就能吃得上,妹妹这样说未免也太抬举它了。”
      老夫人看了她俩一眼,“你们就也多吃点吧,要不是托世子的福,你们这辈子也别指望吃上贡品。”
      王妃满意地呷了一口酒,其他众人面色各异,元婉心更是气黑了脸。
      “二弟升任都察院经历,只可惜要等九月初淮安府推官交接后方来京。不然这个中秋节就大团圆了。”元若丰身为长子,困难时期最小的六妹妹活活饿死。如今二弟是都察院经历,四弟是江都县知事,三妹则嫁给了柳州通判,五妹妹则嫁给自己的部属东城指挥使。如今这般光景也算是对父亲有个交代了。
      “你如今位高权重,上个月你大伯来信,说你大哥大房儿子,元淮松能否在京城给谋个事做。你可回了?”老夫人望向王爷,“还有你柳州姑姑的孙女,也到了议亲的年龄,想着能否说个好亲事。”
      王妃嘴角似有若无浅浅一笑,自顾看着殿中舞姬表演。
      王爷则下意识看了王妃一眼,见她没有反应,便转头望向殿两侧,底下孩子们正吃得高兴,“这个元淮松可是那个与人斗蟋蟀,输了打死人的那个混子?”
      “就是他,”老夫人顿了下,面露难色,“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你大伯在你未发迹时,对我们家颇有照顾,你父亲死得早,如果没有他照拂,我一个寡妇如何能养大五个孩子。如今……”
      王爷长叹了口气,“知道了。”
      “好了,大家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们移步菱庑院吃月饼、放烟花、赏灯,孩子们应该都等不及了吧。”王妃说着便站起身。
      “好,你们去吧,都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还有些公文要看。”
      菱庑院在王府的西北角,与皇宫隔着一条大道,往那边去也能看到宫里放的烟花。
      夜里的菱庑院在四周花灯的照映下嵌在夜色里犹如一颗闪亮的夜明珠,桌子摆在院里的阁楼上,公园里的花香在夜风的吹送下似有若无,让人沉醉。
      众人先是看了一出戏,又猜了会儿灯谜,瞧着宫里开始放烟花了,赶忙也将事先摆好的烟花一一点燃。与宫里的烟花交相辉映,众人无不拍手叫好。
      就是现在!楼玉意趁着众人都玩得不亦乐乎,从院角小门溜出狂奔至西北角小树林。那里有一棵歪脖子树刚好搭着围墙。她特地提前看好的!
      楼玉意嘴里咒骂了无数次虎妞这一身膘肉,呼哧呼哧费了好大劲才骑上墙头,“想我楼玉意,竟然有一天会被肥肉所累。妈呀,喘死我了。”她借着月光和漫天闪亮的烟花瞅了瞅地面,乖乖,这下面可是青石铺就,“还好我有现代化脑子,”楼玉意从腰间抽出四个护垫,分别绑在手肘与膝盖上,“这胖啊,还是有点好处,藏点东西都不会被发现。”她拍了拍腰间的肉,这肉漾得呀,她都快掉下去。
      -
      啪!
      “哎哟~~~我滴妈呀,这青石地面和泥土地面摔起来的声音原来是有区别的。”楼玉意吃痛,但此刻也顾不上矫情了,迅速起身拍了拍衣裳,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眼瞅着四下无人,火速拔腿就跑。然而她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只知道离王府越远越好。
      跑着跑着便停下,她渐觉不妥,这条道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人。
      “站住!”突然一声呵斥。楼玉意吓得一哆嗦,刚想迈腿跑,那人仿佛看穿她的意图,“你跑不过我手上的箭的。”那人的声音低沉就像电视里的播音员一样。楼玉意慢慢转过身,看身形打扮是两名男子。手上根本就没有箭!“骗子!”她小声嘟囔。一转身就又跑起来。
      “你是哪个府上的?怎么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外面游荡?”男子转眼就已跑到楼玉意身旁二人并肩跑着。
      楼玉意急得用力甩开腿闭上眼奋力往前冲,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是个哑巴。”男子转头向后边男子禀报。
      “那就先关起来,等天亮再看哪家丢人了。”
      “得嘞!”男子出其不意一手抓住楼玉意领子,“咳咳咳……”楼玉意一下脖子便被勒住脸涨得通红。
      “你们好大的胆,我是忠王府的。”楼玉意心一横报了忠王府的名号。
      夜色下,后面走来的那人玩味地笑了。“噢?忠王府?哈哈哈~走吧,我们正好顺路。”
      完蛋了!这两个人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下是跑不掉的了。
      “哎呦,我脚疼。”楼玉意叫唤着一屁股坐下。
      那人嗤笑了一声,“徐子标,她这是要你抱她呢!”
      “忠王府的虎妞那是轿椅都能坐塌的人,奴才可抱不动。”徐子标两手一摊,“依奴才愚见,不如暂时收押,等明日忠王府自行来领。”
      楼玉意一听对方知道自己是谁,就也不装了,一骨碌爬了起来,“大可不必,我自己走!”说罢便往来时路大踏步走。
      但一下子便又被徐子标揪住领子,“走西芷门便可!”
      西芷门位于王府西边与皇宫仅隔一条大道。从西芷门入便是西中道,直达内仪门。如此便不用绕到南边正门,方便许多。
      忠王府东西南北四个大门均由府兵看守,因此徐子标出示令牌后府兵便迅速通报王爷并打开大门点亮中道两旁夜灯。
      楼玉意一看这架势,心中顿感不妙。
      王爷哈着腰将二人迎进到瑶光殿,一进正殿王府众人齐刷刷跪下,楼玉意赶忙一声噗通跪倒,伏地。
      “朕在宫墙边捡到了忠王府的人,这个丫头是你们府上的吧?”皇上说着让开一步,楼玉意顿觉一阵凉风吹过,浑身发抖,又觉血往上涌,脸上耳朵烧得厉害。
      她偷偷瞄了眼元轻臣,那低着的铁青侧脸吓得她赶紧低头看着地面。
      “朕今日的赐食可还满意?”皇上慢慢踱步走到元轻臣身边,拉起他,“起来吧,大家都起来吧。出了朝堂我们都是亲人,不必拘礼。朕就是碰到这丫头顺道给你们送回来。”
      元若丰起身却依旧弯着腰,“多谢皇上。府里丫头不懂事,惊扰圣驾。还望皇上恕罪。”
      “没那么严重,你也不必责罚于她。好了,其他我们明日早朝再谈。”
      “皇上要不要稍坐一会儿?”说话的是王妃。
      皇上微微一笑,“时候不早了,姑姑若有空,时常进宫同祖母聊聊天。”
      “好。”
      待到皇上离开,王爷又着人将老夫人送回沁修院,老夫人知道这事非同小可,也只交代一句,“你不要闹我乖孙。你闹他就是要我的命。”
      元轻臣看着着急上火的祖母,狠狠瞪了楼玉意一眼。
      王爷无奈,仰天叹息。众人也不敢说话。
      半晌,他才意味深长看了楼玉意一眼,又看了看世子,手指着他,“看着你祖母年纪大,我饶你这回。瞧瞧你们一个两个干的好事!你不中用也就罢了,连个丫头你都看不住,管不了!你说你这个样子我的忠王府,元氏一族以后交与你我如何放心!还有你,”王爷转向王妃,“一个丫头夜里能出得了王府,你是如何管理这些下人的?你一天天在内宅没事可干,几个丫头都管不了。若你觉得应付不来,就让郝氏分担一些,以后让她同你一起管家。”
      那郝氏高兴地立马跪下领命。
      “哼!她也配?”王妃啐了口,甩袖便走。走至门口又喊道:“世子你也赶紧回去了。”
      -
      一进世子所,元轻臣便吩咐落了门,在前院摆出一张长凳,两个小厮已经拿了华容堵了嘴,捆在长椅上,“至于你,”元轻臣一声冷笑,“就跪着看华容因为你的任性而遭的罪吧。”
      楼玉意心中一惊,扑通跪倒,“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不要拿华容出气。不然打我,打我也可以。”
      元轻臣坐在椅上并不理会,手指微一抬,两个小厮便一左一右抡起了长棍。华容呜呜哀嚎着。忠荣闭上眼,拳头紧握。
      “不要!不要啊!”楼玉意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往头上冒整个人发麻,怒吼一声便要扑过去,可被四个粗壮嬷嬷死死压住。
      “放开我!公子!我求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了华容。”楼玉意哭着奋力要去拉扯元轻臣袖子,奈何嬷嬷拼尽全力压住,她看着华容下半身慢慢渗出的血,咚咚咚磕着响头,“求求你,求求你饶了华容。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王府半步。”
      “说吧,你是怎么出得了王府的?谁是帮手?华容还是忠荣?”元轻臣瞥了一眼忠荣,“世子所的大丫头和大总管合起伙来背刺我?好啊,很好啊!”
      忠荣跪倒在地,也不申辩。
      “与她俩无关。我,我就是爬树玩,然后掉出去了。”楼玉意流着泪,“我再也不敢爬树了,你罚我吧!”
      “还不说实话是吗?给我狠狠打!”元轻臣怒吼。
      如此暴怒的他,世子所大伙还是第一次看到,个个噤若寒蝉。
      执杖小厮又加重力道,此时华容已是气若游丝,嘴里的白布掉了也喊不出声,那白布上染的血触目惊心。
      楼玉意紧紧抓着元轻臣右腕,那力道仿佛要将其拧断一般,“我真的只是爬上树,然后掉下去,只不过那棵树挨着墙……”
      元轻臣用力挣脱捏住楼玉意下巴,“我说过,别太放肆!”又一把揽住楼玉意的头贴近嘴边,“这辈子,你都别想从我身边逃离。就算你一点用处都没有了,也只能是我遗弃你!轮不到你来跑!”说罢恨恨地撒了手,扬了扬手,两个小厮终于停下了手里的长棍。
      楼玉意一把甩脱肩上嬷嬷压着的手,一步一步走到华容身旁,泪水扑簌簌滑落,如今她终于体会到古人说的那句话——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种憋屈,这种愤怒,却只能化作一声声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楼玉意跪在一旁看着奄奄一息的华容,下半身血肉模糊,嘴角血水流到凳上又滴落尘里。她颤抖着手想要安抚,却不知从何下手。终于还是慢慢收回,紧握的拳头,落入元轻臣的眼中。
      而跪着的忠荣微微抬起头盯着楼玉意的目光充满了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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