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暗恋》光彗

6、第 6 章

　　“去看看有什么喜欢吃的？”

　　周禾朝陈京瑜走近几步，手机就振动起来，屏幕上闪动一位同事的名字，她把手机亮给他看道：“你选自己喜欢的就行，我先接个电话。”

　　陈京瑜点头，拿一个摞在旁边的红色塑料篮子，打开冰柜挑串。

　　也不是多么紧急的事情，周禾不想多费口舌，陈京瑜挑完串递给老板，走到她对面坐下时，正好听到一句“那就这样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接着挂断电话。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周禾回了几个消息，放下手机，盯着陈京瑜外套上的扣子。

　　他就直直坐在椅子上，也不看手机。

　　周禾视线顺着扣子往上，对上他的眼睛，有些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看着自己又不说话。

　　陈京瑜慌乱移开眼神，转移话题，“你还在看我那个账号吗？快三百万粉丝了。”

　　“你做科普视频那个？还是你转行当颜值博主了？”周禾不太确定，是真的很久没有看了。

　　一个科普账号，五年涨粉三百万，难度不是一星半点，还是颜值博主更容易达成这个目标。

　　陈京瑜在账号初始运营的时候，她在国外读书，他曾经找周禾帮忙，查国外的数据资料，也和她一起交流过想法，周禾没时间和他讨论的时候，会直接写好稿子，他只用照着念。

　　这个账号最开始一年的内容，都是他们两个一起完成。

　　只是后来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干脆直接教陈京瑜翻墙和查阅资料的软件与技巧，等他学会了，周禾把更多时间花在别的事情上，主动联系他的频率减小。

　　陈京瑜自觉给她添了麻烦，怕惹她厌烦，也就慢慢减少联络。

　　“还是科普视频，风格和之前的有些不一样，短视频主打轻松搞笑，长视频还是之前我们商量出来的严肃科普。”

　　周禾点头，直接在手机上搜账号名称，看了看封面，随意打开一个，“看播放量的话，还是短视频受欢迎一点，内容做得也很好，”

　　短视频大多是猎奇引流，虽然可以把粉丝吸引过来，播放量也高，但在陈京瑜心里并不占多少份量。

　　他认为这些碎片化的东西，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始终是一些低等的内容，他更愿意做一些高质量的长视频，就像他们之前一起做过的那样。

　　“我没有忘记你教我的东西。”陈京瑜急急解释。

　　“别说教这个字。”周禾笑着摇头，“我可担不起，之前只是一起讨论，没有什么教不教的。再说了，账号是你的，怎么规划，怎么实施，都可以按照你的意愿，何况现在你把账号运营得也很好，我更没有权力来指手画脚。”

　　“短视频是未来趋势，你想继续走自媒体这条路的话，往这一方面发展比较有前景。”

　　陈京瑜声音低下去，和她意见不同，“但时长太短，就没有办法描述清楚一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周禾随手点进去几个视频，翻看评论区，点头道：“确实会有这个冲突，但是每个观众都有自己的喜欢，其实长视频的播放量也不算低，或许你可以针对不同的平台，剪辑不同的时长，去吸引不同的目标群体，只是这样工作量会加大。”

　　看他低头不说话，周禾加一句：“无论视频是长还是短，都只是一种载体，你把想要表达的内容说清楚就好了，不要拘泥于形式。”

　　他点头，“的确。”

　　这样客观的建议，是她作为一个局外人，作为一个商人，给出的最好解决办法，她在认真思考怎么样把这个账号价值最大化。

　　可是她作为创始人之一，就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陈京瑜还记得账号刚起步，他向周禾咨询一些关于国外文献，她逐渐感兴趣，兴致勃勃和他选题讨论，后来两人一起写文稿剪视频。

　　七个小时的时差，有时是深夜，有时是凌晨，电话打起来就是一两个小时，即使睡眠不够，那时候也不觉得累。

　　但是她现在看上去并没有多少感情。

　　陈京瑜一直认为她至少有一些热爱，才能做到任劳任怨，不求回报。

　　虽然是陈京瑜先有的想法，周禾是受人之托，但陈京瑜每次看到她写的文稿、剪的视频，都会反反复复被她查阅资料的熟练、思考问题的深度、完成视频的效率所震惊。

　　有些人就是天赋异禀，好像做什么事情都能很快获得成功。

　　从零开始的磕磕绊绊，到周禾加入的突飞猛进，这个账号起步时的大部分成就，都是因为她。

　　陈京瑜很努力地跟上她的水平，想着总有一天能与她并肩。

　　那时候总是以为日子很长，未来无限可能。直到她一年之后突然说要把重心放在学习上。

　　陈京瑜还记得，那是一个很平常的夜晚，国内已是深夜。宿舍到点熄灯，他为了不打扰室友休息，搬了椅子和小方桌坐在阳台。

　　周禾那边是黄昏，背后的窗外是大片大片的绚烂晚霞，镜头没有对焦，她的脸背着光有些模糊。

　　刚讨论完一个选题，她毫无预兆地说：“我想早点毕业，所以接下来一年会很忙，没有多余的时间，再继续和你一起运营这个账号。”

　　陈京瑜大脑宕机，空白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那以后就我一个人了？”

　　电脑屏幕发出的光亮照在他脸上，眼睛隐隐有水光浮动，格外明亮。

　　周禾不自然地看向别处，躲开的他眼神，笑着说：“不用担心啦，你现在这么厉害，选题查资料写稿子剪视频，都已经熟练掌握了，经营账号，对你来说不是小菜一碟吗？只要能坚持下去，迟早有一天粉丝破百万。”

　　水光蔓延到他的脸上，周禾忙着找东西，没有看屏幕，陈京瑜快速揩一把眼泪，为自己不受控制的情绪感到难堪，试图平复心情。

　　视频通话里只有周禾翻找桌子的声音，最后她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陈京瑜看她打开一面小镜子放在眼前，拧开小小瓶盖，挖出一块眼霜，手指在眼圈周围按揉。

　　他看到她眼下淡淡的阴影，到底年少，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总是给你添麻烦？占用你的休息时间，学东西还这么慢。”

　　“怎么会？”周禾的手指挡不住突然睁大的眼睛，“你要是笨的话，周领岂不是蠢得无可救药？我当然是相信你的聪明才智，才认为你一个人也可以做成这些事情。

　　我也看出来，之前你完全在顺应我的想法，在管理账号，没有必要，我知道你也有很多独特想法，需要表达自己的观点。

　　你想发什么内容，只要不是违法乱纪，都是可以的，不应该迁就我的节奏，我相信你会把这个账号做得更好。

　　是我事情太多，顾不了两边，不是你的原因。”

　　周禾不知道要怎么样安慰他，看他这个样子有些不忍，“我知道一个人工作量很大，你时间忙不过来的话，我还是会继续帮忙，等你找到一两个同学兼职，我再慢慢退出也可以。”

　　多贴心，后路都想好。

　　陈京瑜低头不说话，发丝挡住眼睛。

　　周预料到他的抗拒，但这点抗拒不能动摇她的决心，她叹一口气，无奈开口：“你不想说话就算了，我等会儿还要写报告，先挂了。”

　　陈京瑜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想要张口说话，说自己理解她没有时间，说他不是因为生气故意沉默，说以后可以不聊这么久，只要保持联系就好。

　　但是话到嘴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有一口气堵在胸口，让他彻夜难眠。

　　他早该知道的，从那时候起，周禾就已经放弃这个账号，自然也不会太关注后续发展，偶尔刷到，也不知会不会停留。

　　陈京瑜看着微信头像，简笔画勾勒出来的，在喷水的鲸鱼，他把这张图当做所有社交账号的头像。

　　是周禾一次闲来无事，说起他的名字：“我还以为你爸妈给你起名叫鲸鱼，或者金鱼，但是想想又不太可能，没想到是这两个字。”

　　然后拿笔随意在纸上涂涂画画，形神皆具的可爱鲸鱼慢慢浮现。

　　陈京瑜不知道是她画风如此，还是自己在她心目中就是这样的形象。

　　他一直没有问。

　　服务员陆陆续续把烤好的串端上来，陈京瑜拆开一次性筷子，搓掉毛刺，放在周禾面前，接着把肉和蔬菜从竹签上捋下来，放她面前的碟子里。

　　“你打算全职自媒体？”周禾问道。

　　陈京瑜三两下弄好烤串，给她开了一瓶豆奶放下，“还在谈，我之前找了两个同学帮忙，一起做这个账号，同学也毕业了，如果他们另外找工作的话，要维持这个更新频率，我就没有时间上班，重新招人也来不及，所以还在等那边的回复。”

　　“嚯，你都做出规模，成小老板了？”

　　他耳朵微红，连忙摆手否认道：“你别开玩笑了，这哪是什么老板，我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他们不愿意做的，全都我顶上。”

　　周禾笑声清脆，“那你这老板当得有点憋屈。”

　　有说有笑吃完夜宵，已经是十一半，周禾想起大学还有门禁，开口问：“宿舍什么时候关门？不会被关在外面吧？”

　　陈京瑜看手表，面不改色说瞎话：“不会，请宿管开门就是了。”

　　周禾去找车，打算送他到宿舍门口，陈京瑜连忙摆手拒绝：“不用，我还要去超市买点东西，现在也很晚了，不好意思再麻烦你，我可以自己走回学校的，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都这么晚了。”

　　周禾没有再坚持，点头接受，开车回家，看陈京瑜站在街边，在后视镜里越变越小。

　　陈京瑜走到乌漆麻黑的宿舍楼下，都快十二点，他只能叫宿管起来给他开门。

　　刚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喊了一两分钟，喉咙发干都没有一点动静，陈京瑜才提高声音，继续叫人。

　　宿管在睡梦中被叫醒，踩着拖鞋骂骂咧咧走向大门，手里的钥匙相互碰撞发出声响，带着情绪拉开宿舍大门。

　　陈京瑜“对不起”与“谢谢”轮流说个不停，脚底抹油飞快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