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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一轮皎月挂在树梢,银辉透过窗棂,林溪月关上门,走到床畔坐了下来,这也是她嫁过来这许多天里,头次如此近距离,且不受打扰地陪在这人身边。新婚的头一日,她又怕又惊又喜,难免失了分寸。别院的那些天里,也从绝望慢慢到平静,不论如何,上天终归是待她不薄的。

      她十二岁时,生母便去了,此后在林家的日子更添艰辛。三年前,嫡母带她与妹妹前往福陵山上香,回去时路遇匪徒,为保住那位嫡出的妹妹,伺候嫡母的那位妈妈,竟生出了主动将她送给那些歹人的想法。

      之后根本由不得她反抗,将她从车里推了出去,她摔出去时失了力道,眼见前方是断崖,却被一男子拦腰护住,也连累了那人与她一同坠入山谷。

      谷底一个月的互相扶持,她还清楚记得,那人伤好一些后,与她在谷中散步,在月光的清辉下,将一朵野花别在她耳畔,眼底竟是温柔。只是不知为何,那人突然消失,她又惊又怕,在谷中寻了许久,后来也不知是如何绕出了那座山谷。

      又走了许久许久,终于找回了家中,得到的却是自己已被发丧的消息,父亲与嫡母震惊万分,那位将她推出车外的王妈妈,更是当场吓昏了过去,还有那位嫡出的妹妹,更是扬言要找道人来收服她这妖孽。

      再之后,嫡母为避免一些闲言碎语,竟将她关了起来,这一关就是三年。直到前些日子,嫡妹不愿嫁来冲喜,而她一心为获得自由,也就同意了这荒唐的替嫁一事。不曾想,兜兜转转了三年,她又回到了这人身边。

      “上天要我嫁你为妻,这便是我们的缘分,不论你这三年经历了什么,是否爱上了别人,也无法阻止我们在一起。”林溪月覆上那人的手,喃喃道。

      白日里风景如画的福陵山,入了夜却是黑得可怖,嶙峋的山石,投下一片巨大阴影,浓密的树木更添一层神秘,密林深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狼嚎。皎白的月下,有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大哥哥,你腿受了伤,呆在这里别动,月儿去摘果子!”温软又带着稚气的声音,又在陆少虞脑海中响起。
      “大哥哥,你别乱走,月儿害怕。”

      身后那道软糯的声音喊到,随后狂风大作,乌云遮住了月光,那道声音也越来越小,那道小小的身影也淹没在一片黑暗中。
      “月儿!”陆少虞惊声坐起,眼前还是熟悉的黑暗。他抚向胸口,却发觉那道伴随了数月的刺痛竟消失的干干净净,随即被一双柔软的手扶住。

      “你是谁?”陆少虞一僵,随后又恢复镇静,拂开那只手,他记得他曾经下过令不许女眷来他院中。
      “大……将军……”林溪月收回被拂开的手,见这人终于醒了,起身立在一旁,只是想起昨日遭遇,就改了个称呼。

      “你怎还在?”陆少虞记得这个声音,想起了那门荒唐的亲事,昨夜的事也逐渐从脑海浮现上来,他脸色瞬时冷了下来。

      “去喊闫妈妈来。”他直截了当吩咐,不肯再多说一言。
      林溪月还未走出院子,就看到闫妈妈正往这边来。

      “闫妈妈留下,闲杂人等出去。”陆少虞听见动静,已经从床上下来,没了那道潜伏已久的刺痛,他感觉身体轻快了不少,只除了有些乏力。

      林溪月自然明白这个闲杂人等指的是自己,福了一礼,便合上门离开了。
      “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陆少虞摸了摸左手包扎细致的绷带。
      闫妈妈自然将昨晚之事仔细述说了一遍,关于林溪月拔除那箭矢碎片之事,未隐瞒分毫,毕竟知道此事者甚多,更何况还有那大夫在,难保不会多嘴。

      “如此说来,她还真学会了医术,以往那些女子里,可没有像她这般用功的,难怪能入父亲青眼,竟求了陛下赐婚。”陆少虞冷笑道,想起昨夜那具娇软的身体伏在自己身上,就一阵嫌恶。

      “将军莫怪老奴多嘴,老奴以为,您该静下心,与夫人好好谈谈,毕竟这两次化险为夷,都与夫人脱不了干系。”闫妈妈斟酌了一番,劝解道,毕竟天命这东西,她也不敢多加干涉,她向来信奉这些。

      “您又来这套,早说了不要相信这些牛鬼蛇神,这大数都是人为的。”
      “可连姜太医都无计可施,偏偏刚拜堂不久,您就醒了过来;还有这枚落在您伤口中的箭矢碎片,据夫人所说,她不小心跌倒,刚好压到您,才使这碎片脱落而出。”闫妈妈一桩桩一件件数着。

      “行了,我会与她谈一谈的,您下去休息吧。”陆少虞有些头疼地扶额,显然不想与这自小将他看大的嬷嬷争论。
      闫妈妈出来时,祥安正在门口守着,差点因为闫妈妈开门摔倒。
      “稳当儿着点。”闫妈妈看见自家儿子就来气,忍不住数叨。

      祥安自是点头哈腰送自家娘亲离开,才指挥丁香与桂枝将东西端进来。桂枝与丁香,一个端着早膳,一个端了药盅,轻轻摆在桌上。

      “她们是哪里来的,我不是说过不让女侍进这个院子么?”陆少虞这时也发现有外人进来,皱眉问道。
      “回将军,是夫人手下那俩丫头,夫人一早就煎好药,又亲手炖了粥,方才见您醒来,特意吩咐她二人送来。”祥安殷勤地扶了陆少虞往桌边走去。

      “她做的东西我可不敢用,倒了吧。”陆少虞淡淡道。
      丁香与桂枝忙跪下请罪,又看向门口的林溪月。

      林溪月见陆少虞醒了,等闫妈妈进去后,就去了小厨房,将煮好的药与早膳盛好,吩咐丁香与桂枝送来。等闫妈妈出来后,她又过去说了几句话,此时进屋,正巧听见陆少虞的话,于是脚步僵了一下,立在门口,只悄悄挥手让丁香与桂枝退下。

      “将军,夫人昨夜照顾您一夜,未曾合眼,今早天不亮又是熬药又是做早膳,您不能这样说啊。”祥安哭丧着脸,试图缓和氛围。

      “这才几日,你便偏向外人,昨夜竟还敢擅离职守,是我平日里太纵着你么?去将《六韬》刻上一遍。”陆少虞冷下脸来,踹了祥安一脚。

      “进来吧。”陆少虞显然也意识到林溪月过来了,打发走祥安后,对着门口淡淡说道。
      “妾身不是有意的。”林溪月慢慢走进来,款款望向坐在窗畔的人。
      “坐吧。”陆少虞随意指了指,他思索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与林溪月好好谈谈。

      “你既是奉旨嫁来,那有些事我应当告诉你。”陆少虞想了想,将方才一直在摩挲的那只木雕仔细收起,然后看向方才挪动椅凳的方位,显然林溪月已经依言坐下。

      “我已有心爱之人,这辈子也不会同你有夫妻之实,若是你将来,遇到心仪之人,本将军也不介意放你出府。”他顿了顿,也不等林溪月有所回应,又接着道。

      “但唯一的要求便是,忘记我父亲教你的那套,做好你的将军夫人,仅限于这一个名号,不要有多余的心思,也不要去做多余的事,你可明白?”

      “妾身明白。”林溪月低垂了眼眸,虽想不通他所说的他父亲的那套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的一颗心早已坠入谷底,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听起来也不坏不是吗?至少他还肯让自己占着他正妻的名头,留在这里,没有赶自己走。

      “下去吧,以后你就住那处别苑,所需物品与人手,自己找闫妈妈调用。无事的话,不要到处乱跑,也不要擅自过来。”陆少虞说完,似是有些乏了,摆了摆手,让林溪月退下。
      “是。”林溪月应了一声,然后福了一礼,然后宛如木偶一般,退了出去,却在转身时,泪水滚落而下。

      她合上门后,往前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望去。见陆少虞正坐在窗边,神色淡漠,一双黯淡的眼睛望着窗外出神,似乎在听风拂动树叶的声音。无法看书,行动也诸多不便,醒来时只能如此枯坐着,也难怪他变了脾性,林溪月心酸极了,又停下脚步,静站在窗外不远处,与那人隔窗而望。

      直到看到院门外的闫妈妈,她才离开,缓步走了过去。
      闫妈妈见林溪月情绪低落,也猜出两人谈话的结果恐怕不是很好,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将军让我留在那处别苑,不要在府上乱跑,仅限于当好将军夫人这个名号。”林溪月木然轻声道。

      “唉,将军是有心结啊,老身也不好过多干涉。日常物事若有需要,夫人可差人来找老身,稍后回去,老身再挑几个伶俐的丫头过来。”

      “有劳闫妈妈了,人手暂时不用,有丁香与桂枝就足够了,人手太多反而有些吵闹,妾身只想安静待着。”林溪月轻轻说道,随后福了一礼,算是谢过闫妈妈,然后才慢慢离开。

      方才过来时,她心中着急,也未曾留意府中布局,此时静下心一看,原来自己所住的地方,距离陆少虞所住的正院,竟间隔着大半个将军府。她心中笑笑,仿佛又像回到了在林家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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