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生辰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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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莹莹吃完最后一颗肉燕的时候，就看到了师父过来。
他的手上提着一盏孔雀绿的灯，王莹莹看在眼中，却是想到了十岁生辰宴时，也曾和顾裴安做过一盏灯。
那个时候的莹莹还是大小姐的气性，还没做到一半呢，就觉得手心累的凑到了顾裴安的身边，抬高了手背，肉肉的手还有点肉窝，她非要嘟囔又委屈的说着：
“顾裴安，你看我的手，都怪你，说要做什么岁岁平安灯，我的手都被蔑条硌红了！”
“我不想做了，剩下的都交给你做好不好？”王莹莹摇着人的袖子，眼底是亮澄澄的，身上还带着才吃完的桂花酒酿的味道。
那日是她的生辰宴。
她的竹马兄长顺极了她的意愿，那日只要她开口求的提的，他便无所不应。
平日里面摸惯了书册的手，拿起了兔毫，捧着哄小孩儿玩的灯，在灯上面抄着一本佛经。顾裴安那一手清隽风骨的字迹也是在平津出了名的，只要随随便便拿出盖了顾裴安私人小印章的字帖出去卖，都能卖上个百两银子。
此时却被顾裴安浑然不在意的写着在了那灯上面，也戳了小印章。
最后那盏灯，就这么成了一个哄小孩儿的玩物。
她歪着脑袋，指着问：“顾裴安，你写这些拗口的东西干什么呀？”
顾裴安写完牵着莹莹的手，把那一盏漂亮的，写着百金字迹的灯，拖着莹莹的手，放着到了她怀里。
顾裴安回答着方才她的问题：“莹莹，这些词是祝愿词。”
“愿我莹莹十岁生辰快乐。”少年的身量还没到快速拔高生长的阶段，却也像是一颗小青松，恣意笑着低头，拨了拨她身前挂着的吉祥璎珞锁，笑着说：“阿兄也想要你岁岁平安。”
“这岁岁平安灯寓意好，虽然阿兄不太信奉神佛，但是又觉得此刻信一信，也没什么。”
那一盏灯，没有被莹莹点燃放走，也没有使用。只是被王莹莹放着到了小宝库里面收藏了起来。
手被温暖的掌心覆盖，王莹莹从那些往事回忆里面惊觉挣脱，视野里面不久前见到的孔雀绿的灯，又被拢着在了莹莹的怀里面，
一瞬间，莹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两年前的生辰宴那般。
她压抑着那些翩跹游离着的思绪，看着师父。师父手指拿着绢帕，极其自然擦了擦莹莹的唇角。
一根发带束着在了顾裴安的脑袋后，他温声的说着：“莹莹，久等了。回家了。”
“这是灯，山里寂静冷静了些。放点物件装饰，热闹点也好。”
他的性格谈不上爱热闹。但是他的小青梅，一直都是有些爱热闹的。他不需要莹莹压着性情，却也知这小青梅有时候会有叛逆倔强的反骨。
要慢慢哄着，诱着来。直到把那一身硬骨头哄得顺了，才能让现在在长大的莹莹一点点释放天性出来。
不能心急。顾裴安想着，顺手又把买来的一包酥糖，像是哄小孩儿一样的，又递着在了莹莹的手上。
莹莹慢慢地眨了眨眼睛，说：“我不是小孩儿了，师父，可以不用回回下山给我买糖吃的。”
绝口不提，之前师父回回下山带回来的酥糖，都被她吃的一干二净的事情。
师父“嗯”了声，眼底闪过了一丝笑意。
酥糖的味道，分明被油纸包着，却还是有甜丝丝的香气不断钻着。莹莹低头，这才看到这油纸包破了个洞。
不大不小，一个手指头就能进去。
——顺着一点破损地方，抠东西吃，这是莹莹的小习惯。现在这么明晃晃的一个洞摆着，简直是戳中了心最痒的地方了，让人抓心挠肺的。
忍了忍，王莹莹却还是没忍住，失了心，丢了魂，被那香气掉的不上不下。直到顺着那洞抠了一颗酥糖放着到了嘴巴里。那痒痒的像是皱成了纸张的心脏，总算是平顺舒坦了起来。
她顽劣时期的时候，摧毁欲总是很强，那些被包装精美，被绳子捆的好好的吃食，她也总是没有耐心，把绳子一根根的拆完，哪怕那个绳子再漂亮。
莹莹总是急哄哄的，直到油纸包破损凌乱，抠出地小洞散着食物香气，她才会眼尾弯弯，甜蜜蜜的去品尝着食物。这个习惯，不知不觉的就延到了现在。
小竹马顾裴安就不一样了。他做事总是规矩又规整的，自有一番君子风度在。任何东西在他手里面，总是会不紧不慢的拆开，直到把食物显露出来。
师父买的酥糖，是花生酥和杏仁酥还有芝麻混着一起制作成的，咬着很香甜。王莹莹喜欢这个味道。
但回想起了这小孩儿般的，一点都不淑雅的做派，王莹莹脸上有些红。其实她真的很少这般野蛮只顾自己开心行事了。因为她因这个小习惯，遭受过父亲的训斥，说没有规矩。
她缩着指尖。王莹莹又抿着唇角，看了眼师父。
也在这一瞬间觉得他是不是故意把这酥糖的袋子给弄破了的。
女郎一身素色的衣裙，脸上却飞了一层淡淡的绯红，透着一股恼人的气味。
师父也像是才注意到了王莹莹手里面破掉的酥糖袋子一样，叹息说着：“倒是我没发现这袋子有损了。让莹莹不开心了吗？”
“若莹莹不喜欢吃的话，就丢了吧。”
“下次下山的时候，师父再给你买上不坏的、好的。”说着，背上背了一个布包戴着面具的师父，就要伸出那修长的，指骨分明的手，探身去拿莹莹掌心里的酥糖。
什么丢了？七日下山最多也就两次，那这要是吃不到了，岂不是又要等上三四日了？下意识的抱着怀里面的孔雀绿的灯，一边又抱着酥糖，王莹莹闷了下，胳膊挡着师父伸过来的手。
却还是用那张微热的脸，对着师父说道：“不用等下次了。”
她含糊低语：“那东家应当也不是故意这么做的。丢了也不好......能吃的。”
低着头的她，没有看到师父眼睛里面的笑意又掠过去了。
莹莹好可爱。
王莹莹嘴巴里面带着酥糖的味道，也举得自己整个人都显示浸在了酥糖的气味里面一样。
她有点想起身走了，可师父却像是一座小山一样，看似温和地站在自己面前，却是挡住了她能出去的路。
王莹莹不明所以的抬起眼睛。她以为师父会让开，然后他们就回山上的家里去，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顾裴安轻轻笑了下。面具上方露出的清隽眉眼，令人想起了那挥洒在宣纸上的泼墨画，浓淡相宜。
“莹莹。”
王莹莹愣了愣，听清了师父说的话，“你是不是有东西忘了拿？”
可这肉燕摊主支出的这一方小桌上，分明就没有莹莹要拿的东西啊。
她像是一个小木头，又歪歪脸颊。可爱的困惑堆积着在小青梅的眉眼之中，愈发令顾裴安的心软了下。
顾裴安提醒说：“不是说要去裁衣服吗？是不是忘了拿了？”
王莹莹这才想起了自己去看病的时候，和师父说的借口。
脸上才淡下去的热意，又蔓延了上来。
若是以前，王莹莹定会眼睛乱转的，俏着下巴说着：“才没有忘呢。是.....就是去裁衣服了。只是那料子我不喜欢，等过几日有了新料子再过来。”
嘴巴永远硬硬的，透着一股子小姑娘的娇蛮幼稚。
现在的莹莹，却是抱着怀里精致漂亮的孔雀绿的灯，还有那一包酥糖，在肚子吃的饱饱里，没了嘴硬，是闷闷低声的真实回答：“是的，师父，我忘了。”
那尚书府孤立无援的经历，早就磨平了崎岖的傲角，令她学会了低头和不再嘴硬。
她本来被酥糖香甜占据的口舌，在这一瞬间，又撩起了一丝涩意。
又想起诊治时，那三个大夫说的，还有半年能活的话语。
当时就是这个消息，让她浑浑噩噩的忘了还要拿衣服的事情。
王莹莹眼睫颤了颤，胸口忽略掉的丝丝酸胀的疼，再一次令王莹莹回到了清晰的现实世界。
他见着逗笑松快，吃起糖忍不住翘着唇高兴起来的女郎，再一次沉寂下来的神情。
顾裴安指尖捻了捻。
陪着王莹莹去铺子拿衣服的路上，想着，
那在回来时，见莹莹在肉燕摊子前闷闷的，一口一口胡塞吃东西的样子……是莹莹有心事了。
还是不开心的心事。
他最是了解她的一些小习性。而第一次肉燕的胡塞，还有提起成衣铺子时沉寂的神情。
无不让顾裴安确认，果然还是在买衣服的这一路上，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是谁欺负了莹莹呢？
晦涩像是阴天，粘稠暗的情绪挡着在了他温柔笑起的眸底。
——当真令人不快啊。该做点什么哄哄莹莹重新高兴起来，顺便让这小祖宗不高兴的东西给铲除掉呢？
今日可是青梅小祖宗的大日子。
顾裴安漫不经心的思索，一边又掌心轻轻拍了拍女郎的肩膀，温柔的像是不经意的说着：“莹莹，想起来还没有问你的生辰日。”
“莹莹，你的生辰在几日？”
王莹莹顺着他的话，算了算，才低声的说着：“十二月初六。”
“竟是今日吗？”顾裴安有些惊讶的样子。
“莹莹，生辰快乐。”他又亲近的摸了摸她的头。
此时莹莹才恍然发觉，原来今日也是自己的十三岁生辰礼。
晚霞桃红灼着素色的衣裙，她眼底淋淋的光像是江河边的水，王莹莹望着也正低眸凝望自己的师父。
十三岁实了，那也可以看做是十四虚岁了。
可怎么办呐？顾裴安。
我不快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