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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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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平平淡淡,时间先在睡意弥漫中踮起脚尖悄然溜走,然后又在班主任的鸡汤里飞速被蒸发掉。
晚自习的铃声打响的那刻,教室里的人就空了一大半。
梁意杉发来的题,确实高质量。
全套做下来,人像是被打了鸡血。
而至于南城附中的“模拟试题”,怎么说,半套做下来,人像是被泼了鸡血。
许桑整理完错题,活动指节时,抬头,教室里空空如也。
哦,身边还有个。
枕着胳膊,深埋其间,睡得很沉。
他没急着收拾东西回家,靠着椅背闭眼,将今天做了个简单复盘。
除了中午略显傻逼,其余时段还算正常。
白天讲的东西并不难,都是些只靠预习就能明白百分之八九十的知识点;
至于老师,教语文的白晓莉脾性高于能力,有种在菜市场而非学校的感觉;
老徐的数学课质量还行,就是喜欢偏题,还有,人老爱啰嗦;
物理老师曹武的讲课方式很跟时代,美中不足的是腕力不够、总会被学生带着走。
至于其他科,明天拭目以待。
晚十点的校园,过分静冷,也难怪全国各地都能传出雷同的“校园鬼故事”。
后排没关门,也关不上——老练的老徐,老早前就老成地抽了已老的锁芯。
据传闻,冬天冷得要死时,他才会化身老师傅去修。
许桑收捡好东西,目光落在桌面右上角时,微顿,思索两息后,他把那颗混着黑笔字迹的“心”揣进裤兜里,而后若无其事地单肩挎上书包,起身绕到易承身后,伸手拍掉了教室的灯。
空间里暗下来,惟有楼道处还有忽闪忽闪的声控灯,在不知名野猫的嘶鸣里亮堂了几秒,浑浊偏黄的光线碎烂打入,恰巧斜斜落在桌上,勾出睡着的人、有阴影的轮廓。
许桑倚着墙垂眼,不知怎的,看着他睡得凌乱的发,一时没想转身,仅用视线给人描边。
半分钟后,他有些烦躁地转身。
前脚踏出门去,后脚就缩回来。
下一秒,他两指勾住拉链,向下拉到底。
而后,倾身,轻轻将外套搭在了人身上。
“孩子,我今天买了些皇帝柑,一点儿也不酸,甜甜的,很好吃。你尝尝不?”刘芳端着一盆切好的柑子块儿,敲响了许桑房门。
许桑落笔,起身开门:“谢谢刘姨。”
刘芳把果盘底擦干,才放在书桌上,看了眼许桑单薄的短袖,不禁皱眉道:“孩子,最近降温降得厉害,一不小心就要感冒。你要多穿点儿,千万别嫌穿着麻烦,感冒了人难受得很。”
“嗯。”许桑点头,“知道了。”
“诶,好。”刘芳站在旁边,往四处瞅了瞅,低头看到他桌面上还大片空白的试卷,又念叨:
“现在作业是越来越多了。我女儿每次回来也是,熬更受夜到很晚才做得完,黑眼圈都要掉到下巴了,可学习还是不见得好,让我这个当妈的,看着都愁,但又没办法。”
许桑从衣柜里翻出件黑色外套,穿上,随便问了句,“高中吗?”
“嗯,跟你一样,上高三了,孩子急,我也跟着急。”刘芳叹了两声气,眼里尽是郁闷,“我也没上过高中,那个数学啊,题都看不懂,更别提辅导了,我…唉,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天天干着急。”
许桑静静地咬了小块柑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叫皇帝柑,但入口甜滋滋的,颗粒饱满,咬下去还能感受到脆劲儿。
至少在柑中称皇称帝,他意见不大。
刘芳说着说着,自知话多,还讲给孩子听,脸上多少觉得无光,便随便找了个借口走出去了。
门被轻轻带上,没来得及掩闭那一口重重叹出的气。
两个皇帝柑儿,规规整整切成八块。
许桑吃得很慢,咽下第四块时,他擦干净手,转身去了浴室,洗澡。
这里的人,好像话都挺多的。
上个课,老师话比字多;吃个饭,店家话比米多…
可貌似,除了说,他们也只能说了。
往头上搭了条干毛巾,许桑出浴室时,客厅里已经落灯、黑漆漆一片。
刘姨回去了,进门的地方,新换了个毛绒绒、看着暖乎乎的垫子。
把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前,许桑把兜里的纸摸出来,随手放在一旁后,倚着阳台,看向窗外。
先前城市里的夜晚,尽管有时灯火会稀稀落落,但始终是亮堂的。
无人举灯,自有街灯。
可南城这带不同,过了晚点,各家的窗帘会落下,只露出防不胜防、过分爱social的细碎灯光。路口的灯,少的可怜,还不论那些破烂得没人修理的存在。
家家之灯,只亮己家。
回到床上时,许桑伸完懒腰,正欲一头埋进枕头时,床头的手机长长得震了一阵。
特别而熟悉的消息提示音响起,他眸光微亮。
伸手捞过手机,他轻轻勾唇,点开一个叫“Serendipity”的应用。
界面里,跳出一封信——寄信人:“借点儿光”。
啧。
他拢上被子,坐直了些。
都有些记不清是什么契机让他下载的这个软件,只记得,初初打开界面,他收到了一封来自陌生人的信。
的确陌生,尤其是这名儿——“借点儿光”。
他一开始读太快,可能脑子也比较抽,直接反应成了“借一耳光”;
脑子稍微好使些时,他隔空嫌弃了那人一把,想必戒烟吧,不借火借点儿光。
许桑划着页,将这封21小时前寄出的信浏览完。
那人说,他的生活,由不确定的奔赴,转向了确定的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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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承醒来时,周遭伸手不见五指。
幽幽泛着色的月光,被身侧紧挨着的墙壁挡住,只从窗户缝儿里露出一星半点儿,照在教室对侧的课桌上,堆成碉堡的书本在桌椅间,活像半夜精神了的小鬼。
“我操!”
就眼花两秒,给他吓了个结实。
脊背乍然挺直时,背上搭着的衣服滑落。
几乎出于本能的,易承反手捞住衣服,没长眼一样在墙上摸索半天,才摸到灯的开关。
“啪”地两声,鬼鬼们落回该有的样子——一摞摞乱书。
他这才心下一松,跳突得要升天的心脏慢慢跳回正常频率。
教室亮堂些了,易承靠实椅背,把滑不溜秋的衣服抓到面前,看了两眼。
看了几年也没看出朵花、除了“红白配”没有屁的美学概念、质量贼差一拉就滚线散架的“南城附中”秋季校服外套。
嗯?
他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清楚记得自己没矫情地披什么外套。
拿着凑近些,扑面而来一股新衣料的味儿,直顶天灵盖的冲;
易承麻了两秒,刚想把衣服甩开,鼻尖里浸进一丝淡香,像湿露包裹的早晨,推开门、头顶鱼肚白,脚下青草苔,绿意交织在清润里。
有点儿熟悉…
推开椅子站起身,易承把外套勾在臂弯间,无意扫了眼身旁干干净净、丝毫不乱的桌面,心下稍有波澜。
摁灭灯,他搡开门,往地上狠一跺脚,在楼道灯的照明下,一路往外走。
“嘿,哪个贼!”吊梢着眉眼的徐贵“噌”地从板凳上跳起来,抄起一旁的晾衣杆,甩出“打狗棍”的气势,推开保安室的门,呵到:
“破学校一个,一天天的,他妈没钱也偷,都傻子吗!”
“……”易承叹气。
心道:得亏校领导天天健康作息、晚到早退的,不然轻轻松松找到学校“黑料”源头。
说不定,当下就手脚并用,拆了保安室当垃圾场。
徐贵还没到骨质疏松的年纪,扛着“棍子”加速飞来,“一棍子”劈头就下!
“徐叔。”易承被迫灵活一转,脚尖抵住晾衣架底端,借力往外一悬,而后慢吞吞晃悠到人面前,顺手两指夹开晾衣杆,“多补点维A吧,您。”
“说什么…”没反应过来后半句,徐贵低头看着莫名其妙就转手的晾衣架,当场转移注意力,来了气,“小兔崽子!半晚上不回去睡觉,在学校鬼混什么?吓我一激灵。”
“这不爱学习嘛。”易承熟练地走进保安室,里面空间不算小,常年经过徐贵折腾,已经成了冬暖夏凉的宜居房,“叔,有吃的吗?”
“有,柜子里全是学生进贡的。”徐贵拉上门,把里面的灯打开,顺带搬出箱把箱零食,“又没吃饭啊?”
易承摸了个巧克力味的面包,咬了一口,松松软软的,口感甚佳,“夜宵。”
“哟,还夜宵呢。”
等他一个面包吃得差不多了,徐贵问道:“突然来这儿,今晚又想蹭我的房啊?”
“您想多了。”易承咬完最后一口,寻着远处的垃圾桶,肉眼估量下距离,就抛出去,“还有,这几平的地啊,能叫房?”
看着轻飘飘的包装纸,腾空一跃,又被夜里的妖风吹回保安室,徐贵感觉太阳穴抽抽的跳,“对不准还扔,老子真的是…”
易承起身勾起垃圾,推门出去时,挑眉,“捡了捡了…您早些休息。”
“滚滚滚!”徐贵连忙起身,就势把他往外推,“再拌嘴,小心一路上全是鬼,吓死你!”
“啧。”易承无语了一瞬,“我好怕啊。”
徐贵“bang”地一声把门关严实了:“……”
回家路程并不远,但无奈何走进小道就一阵昏黑。
嗖嗖的凉风,白天i“人”,晚上就e得不行,在自以为无人的巷子里扯着嗓子“鬼哭狼嚎”,跟鬼片儿里的背景音似的。
易承皱眉,把环着的外套抖开,套到身上,倚着墙,举步维艰。
操,还真有点儿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