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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拉风的代价 ...

  •   你曾经对我说,你永远爱着我,爱情这东西我明白,但永远是什么-- 《罗大佑-恋曲1980》

      我回去的时候,高力克也已经回武当去了。
      不打不相识,他这个人其实还不错,没有我描述的那样不堪。他也没我想的那么自信,那不过是一个男子对他珍视情感的小心翼翼患得患失,它无可厚非,在某些角度看来,似乎也天经地义。无论如何,月季是个幸福的傻孩子。
      月季对我说,她不可能忘记三哥。对这样的傻丫头我几乎无话可说,被我这么一激她似乎愈发下定了决心,要爱就要一爱到底,要把通往高力克的门统统关掉。所以现在我可能不仅帮不上忙,还会给人高力克火上浇油。既然台上的角没人在乎浪费多少时间,我一个看白戏的,也只好静待时间来收拾山河,等造化来摆平一切。
      回去我撒了谎,我对师父说,我一点都不羡慕月季。高力克那样的人,还不如我师叔实在,患得患失有个屁用,过日子讲的就是实在。后面那句是实话,不过最近我也开始怀疑自己,我没想过要骗师父,但很多时候我就是习惯于装模作样,让人觉得我过得比谁都得意,就凭这装腔作势的劲头,我实在个鬼。师父近来对我的事情不感兴趣,和我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就在擦拭他的剑,聚精会神,这让我很光火又没什么理由发作,我也不敢。

      我回去的时候慕容凝正打算走人,又打了个照面。慕容凝递出一柄镶着许多华美石头的短剑,说是送给我的,我楞了好几楞。她没什么笑容地告诉我,萍水相逢就是有缘人,一柄短剑给我留下作个纪念。我呆头呆脑说了句:多谢女侠。这剑挺沉估计还挺贵,我居然没能弄清她的意图,还是师父说:这剑你拿着嫌重,还不如给尘西用。平日里我最爱骂人不解风情,这个大概是报应,还是师父看得明白。
      慕容凝一走,尘西就不知从哪钻了出来,敢情他一直从旁偷瞧来着,只不过没有和她照面。后来他戏法一般把山下带回的一堆东西从口袋里一一掏出,有贺芝芝让他带给我的,也有他自己买的,我才琢磨自己是不是误解了他,他分明只是下山寻欢去了,师叔怎会恋得如此委屈。贺芝芝是个再好不过的选择,可这样热情的美人,如果只是用来抚平创伤,师叔未免过于自私。
      老手就是老手,我把剑交给尘西,还不知道编什么话合适,他接过只嘿嘿冷笑三下,直接收在了怀里。该说的就算不问他也会说,不想揭的疤,用时间和酒淹过去,这个叫做兄弟。再说,对于尘西这样的老艺术家我也没什么看戏的兴趣,只怕我还没算计完他可以唱多久,他就已经换了场景。
      贺芝芝带给我的机括小盒子,我花了整整两天才打开,可惜它就是个玩意,里头空无一物。我一直迷恋这样的小杂物,乱七八糟收藏了一堆,多半都是尘西下山带回。我把小盒子拿给师父玩,他却三下五除二,一眨眼工夫就打开,打击得我十分沮丧,也难怪他对尘西拿来的小东西总是不以为意。不过他最近对什么都不以为意,很快就是明年,他大概有很多事情要忙。
      师父的师父从来不止师公一个,皇帝不养他在身边,却派给他恁多功课,师父好像就无甚怨言。
      慕容厌走后,师公又猛夸师父武功精进,我听多了这样的夸赞,早就习以为常。师父天赋异禀、坚韧刻苦,猛虎伏林,蛟龙沉潭,难以揣想在他隐忍的心中,有着怎样的皇图霸业、万里江山。
      师公说尘西从小悟性高,学功夫快,却过于沉迷声色,不思进取。但这都是天性使然,人能对自己交待得过去就已经很不错,终须有,莫强求。我看我和尘西的情形也差不多,这话正合我意,师公真是知己。
      活得凑合未必就是糊涂蛋,我和尘西都很明白,那个分道扬镳的道口,早就离我们无限接近,我、师父、师叔,终南山上所有那些一去不回的相聚岁月,终将风流云散。
      尘西说,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个叫做境界。他就爱高抬自己,我看不然,闭着眼睛过河,你道是为了享受。区区酒色都堪不破的人,有个鬼境界。

      春去秋来,中秋节就是我的十五岁生辰。项莫远差人送了两只漂亮的小兔子来,他自己不来,就算送的是玉兔,我也提不起兴致。不过他比我有心多了,他和我同月同日生,我却连个回礼都没预备。我怕把兔子养死,拆兔肉估计到不了一斤,就给它俩放了生。不是我没良心,我是真怕养活物,养不了几年还得给它送终,凭白伤心。
      那个生日不仅尘西异常热情地变了许多新的戏法给我瞧,连最近不怎么有工夫搭理我们的师父都哄着我。师父不知道哪弄来的烟花和风筝,他用轻功带我踩上那只娃娃纸鸢,我感觉自己几乎飞翔在了深色云端,风的声音盖过了烟花的声响,只看到烟花把夜里的山路统统照亮。
      我虽然确确实实是个俗气爱拉风的人,但把排场摆到如此矫情如此刻意如此高调超乎我的想象,我都怀疑这事是不是我师父干的!我汗流满面,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师父不会吃错药,尘西也绝不可能莫名到省下和女人腻歪的时间,为了我生日去学什么无聊戏法。项莫远不能来,是因为中秋节他满十八岁,皇帝老要为他纳侧妃,一纳就是两。我知道师父和尘西无非是怕我钻了牛角尖,拐不过这个弯来。
      不过师父和师叔也太低估我的承受力。我不是忍气吞声不是委曲求全也不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我还没有这样的胸襟。我早说过闭着眼过河不是为了享受,瞎子走路是早晚都一样。既然事情不是我所能掌控,我除了不动声色地走下去还能做什么,难道傻兮兮讪笑着对他说“天气真好”。
      他们这回花那么大心思,不要问我有没有感动到内伤。这次的感动大概不是内伤,仿佛该算是毒发攻心,隐隐作痛的那种。
      我不怪项莫远,我想得通透,我说了不算,又有什么是他可以说了算的了。你以为他享的是齐人之福,他今天娶的这两个,哪个爹不是朝中要紧的人。他以后想不想混得更好了?两个洞房进哪个?估计够他喝一壶的。
      为让师父放心,我嬉皮笑脸恭喜他明年就满十八,左拥右抱还不是指日可待。师父什么都没说只凶巴巴瞪我一眼,仿佛我就是个白眼狼。借着丁点酒劲我对着尘西继续胡说,说我是句句实话,说师父又在故作矜持。我师父好像听见了,不然也不会望着我欲骂又止,还好最后他撂下我们自己走开,也没再说什么。

      尘西却悄悄告诉我一个天大的秘密--我师父也有心上人。也许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就许他尘西成天和个猴子似的发骚,还不兴我师父心里有个人。
      但尘西说这人不是别人,居然就是那个万年镇我遇见过的吕佳音。按说吕佳音那样天仙般的女子,和我师父,真正是玉女配金童,天造的一对。可我想起她对我说话的那些架势和言语,总觉她假得很,又对我敌意重重,实在是难以亲近。这样的女子不论给我作师母还是作妯娌,我都不知道在对她敬而远之以外,还有什么闲话可聊。
      我更关心尘西如何得知,为什么我就无从知晓,师父何以瞒我个密不透风。尘西说我师父的行踪心事哪里是我们可以探究,不知道再正常不过。他也是无意中发现,我师父的马所用鞍辔,是那吕佳音所赠。前几日他曾向我师父求证此事,师父并不能算是否认。这一点我毫不怀疑,以他尘西的好事,有什么是他套问不来。
      银鞍照白马,我偷偷去看了师父的马,那副鞍辔已经不是刚换上的簇新样子,精致的马鞍上隐隐刻着的,分明是“伫盼佳音”四字,这样的信物,当真别致。我心中五味杂陈,我对师父是无话不谈,他却对我如此防备。原来他爱的是那样的一个女子,他从来就不曾说起,即便我从山下回来,讲到我有多不喜欢那个吕佳音,他都没提过一个字。
      我又何必在乎这样恶劣地品评师父的心上人,他会作何感想。既然话早就说了出去,如今在乎这个有个鸟用。我说得恶劣又怎样,谁教他听了不发一言,我只当他十分受用。
      伫盼佳音,我琢磨着,在一个男人的长长一生,大约再没有什么事情,美好得过曾经被一个佳人如此的承诺和等待。
      那个生日过得无比拉风,美味的吃食也是不计其数。我记得最清楚的味道却是那天晚上我和尘西喝过的酒,不醉不休的日子反正所剩无几,再不狂欢更待何时。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拉风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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