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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三年 ...


  •   谁无谁乱局亦一样入定-- 《林夕-天命最高》

      回去的车上我再不愿理会师父,我可以卑微到无视自己的存在,却须得在任由我尽情骄傲之后。不清楚后来师父从吕佳音的话里头,又得了什么样的鼓舞,他回程时的心情却不错起来,居然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找我说话。
      惹得我又是一阵酸,酸得想掉泪,一定是饿出病来了!师父真的可恶,刚才明明听到说皇帝老特地设了午宴为他饯行,他竟借口自己身体不适,带着我匆忙告辞回家了。兴许他是为了避免煎熬罢,如果吃了这饭,太子和太子妃自然也要赴宴。换我,我就不在乎有多煎熬,我还以为好容易有了个饱肚的机会,结果好么,还得熬。
      见着我再次眼泪汪汪,他大概总算意识到了自己的万恶,缓缓伸过手来给我抹泪。也不知道用个手绢子,我呆着由着他抹也没吭气,他用他的慈祥目光望着我终于道歉:方才在太子那儿,是……我太过分,别哭了。
      他劝人的话,说得着实不如那沙山伯动听。我闻言大哭,能够言说的委屈,便如何还算是委屈。
      恐怕师父从未见过我突然嚎啕大哭的模样,神色慌乱,他不知所措的模样居然有几分可爱,我差点破涕为笑,总算靠了那点轻功底子,偷偷运了口气强忍住没破功:你把我于果当什么人了……我这是饿哭的!
      他愣了愣而后爽朗大笑,居然继续为我抹泪,还朗声嘱咐车夫赶快点儿。我少有见他这开朗成这个样子,一分别了吕佳音,师父便只对我好了么?如果想好了要给残忍,那便一定不要再给温柔乡,两者要么取其一,要么就得有个头,你若还没想好,便由我来为你决定罢。
      明明是奉旨成的婚,从现在起,我心竟愈来愈生出一种误入歧途的快意来。

      终于吃了一顿囫囵又痛快的午餐,刚吃干抹净,有人来告禀他客房已经预备下了。我向饭桌上的师父偷瞧瞧,他没吱声,便轻轻松松哼着小调打算回自己屋眯会,也可以摸本小书出来瞅瞅,上回只顾着瞎忙活,害我乐正雨的花丛宝鉴反反复复只读了个开头。既然得了别人的书,怎能不细细拜读。
      要想日子过得惬意,就须得学会自己张罗,本来么,我是他徒弟,又不是被他负心辜负了的怨妇。我既不碍手也不碍眼,日子久了他一准庆幸。
      可是师父不答应,他拽着我讨论行程。
      这还用得讨论,后日去我爹娘那里回了门,我们便开路去那神秘甘凉。据说那里风大沙也不小,却出产美酒和世上最甜蜜的瓜果,渺无人烟处更也许于霎那间忽现城郭楼台。
      师父的意思,又无人在那厢等候他的限期报到,我们尽可以慢吞吞晃悠悠,一路向西。
      我没听错的话,他的意思,多耽搁点时间游山玩水也没关系?太意外的奖励,刚才若是答应吕佳音逗留在天都,我就是白痴。
      他最近简直转性得厉害,孩子心气,玩心还重。放弃了争斗的可能?我不信,他刚刚在太子宫那略微失态的样子,单为了女人,将来说不定便有得一争。只是即便什么都没有放弃,这样放轻松,也没什么不好。绷扯得越紧并不代表就距离目标越近,还挺容易断,这个道理我早和于轼那块榆木说过,他只懂白眼。
      见我疑惑样子,他提醒:可是你说的,要请我去万年镇喝酒。
      我顿悟:是是是,本来么,早两年就该请师父去喝壶花酒,是徒儿不孝啊。
      我瞧着他那差点喷饭又有些别扭的样子,实在心情大好。
      想想又觉心酸,师父从小到大那般隐忍刻苦,做不完的功课习不完的武,过得可不就像一个苦行僧。长到那么大,遇着那么多糟心事,却连一次花天酒地的风流荒唐事都没干过,岂不枉为尘西这种人的师兄。尘西放纵自己的频率固然高了些,然而不曾尝试着从酒肉穿肠、风花雪月中领悟些许人生,也真真是负了少年。
      不是我的念头古怪堕落,是你们太迂腐。一个男人,一见着你便领悟了热炕头的种种好处并且不离不弃,如若不是为着遇见你他已经历了万水千山,他便是那冬夜街头卖火折子的小男孩。
      不晓得我这算不算没出息,每回一想到他的苦楚,自己多少憋屈都立马烟消云散,又屁颠屁颠了。拍拍胸脯说大话:师父,从今往后,您只管放心跟着我出去混,有我半碗酒喝,便少不了您半碗。
      乍一听我可真孝顺,一细想,这一说孝顺可不得我自掏腰包,那可怎么办,我又不是财主。
      他倒了解我:你管谁要钱?难道真靠卖艺挣?
      我硬着头皮:也行,反正我自有办法。
      师父冷笑:哦?我却是头次听闻,一个王妃胆敢抛头露面,只为赚点酒钱。
      我还不是为着讨你开开心,犯得着条条道都堵死么。师父回了天都,一下变迂腐,过去我说如何大逆不道的话,他连眼皮都不动弹一下,由得我去。真是气极:行,师父,您说得对极,名义上我可算您媳妇儿,您可得养着我。从今往后别说喝花酒,就算喝碗粥,可得您给我钱,我才有钱花。
      他不动声色望着我,笑:你就不会叫我点别的,说了往后不能那么叫。
      我还真没想过这个:叫什么,叫你大王好不好?
      我都忍不住笑,大王更是笑开了花。但凡不扯上那吕佳音,他就真成了一朵花。
      大王建议我:你就不会叫我声二哥。
      他大约是想妹妹了,八月初,他的一个妹妹——四公主项莫莲刚刚远嫁,和亲去了西蜀。莫莲娇滴滴的特别黏人,小时候每回跟着项莫远来山上玩,都和我们玩得不肯回,现在居然已经嫁了人。除了她,仿佛再没人叫她二哥。
      叫二哥感觉太沉重,还不如叫二叔喜庆:不好,往后我人前便叫你大王,私底下想叫什么叫什么,便是叫你项莫南,你也不得揍我。
      大王说行。
      我乘胜追击:那往后便不能随意罚我,更不能随随便便想迁怒便迁怒。你下山的时候匆忙,都没工夫找你问个明白,我究竟算不算出师了?
      大王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冷酷样:得寸进尺?你这功夫学成这样,也好意思提出师,愿意出你就出,我不拦着。
      咱大王从小用来唬我最拿手,就是撂挑子甩膀子,一甩就我就什么都得顺了他的意,还得加料哄。其实谁又想出师了,我是多少辈子都不想,只不好和你说。
      书里边约人日后单个挑,常有个什么“十年之后,月圆之夜,决战XX之巅”之类的说辞。既然我说了,不能一会残忍一会温柔乡那么含混着,游离着很纠结,上了瘾很麻烦,凡事要有个决断,我便也来学了那戏文,约上他一出:现在为着皇帝这通指,我们才一同沦落在天涯。我知道师父憋屈,您有多憋屈,我就有多憋屈,总之多少不痛快徒儿都愿意陪着您一道。可是,您有您的阳关道要走,我也有我的独木桥要行,我看三年不错,咱就约三年。三年内,该我练的功,我是绝不含糊;既然有这名份在,有什么该我帮着您向上敷衍应付的,我是更不含糊。三年过后,该出师的出师,得自由的自由;须重圆的重圆,当两散的两散。您是愿意走啊愿意留啊还是愿意飞啊,我是绝不强求;反之我呢,您也别强求。
      看到没,我就不是那贪多的人。从此我不要几辈子,老子但求个朝与夕。
      兴许是我太绕得慌,他望着我愣了半天神,才答了句:也好。
      大王也是个爽快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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