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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断掌 ...

  •   关于我们的事,他们统统都猜错-- 《李宗盛-生命中的精灵》

      那天晚上,倒是当真有人飞檐走壁来瞧我。这人落到我面前,大概以为我会很意外,其实我早早就听到了。竟然闹出恁大动静,就知道那绝不可能是我师父,我的轻功再不济,估计都比这人强太多。一看来人,居然是项莫远,尽管有些意料之外,可好歹大家……一场,道个别总是情理之中的。
      更好歹,他现在是太子,折面子翻墙头只为见我一回,于我又是何等的面子。
      所以我要知好歹。不能太端着,不要太装着,无情与多情之间有个度数,演戏好比喝酒,既然这一幕已经到了尾声,更要拿捏好一个分寸。
      见着太子我本没打算下跪,可给太子见礼总得讲究一个虚套,尽管没怎么跪过跪得不熟练,终究还是跪了。可太子见着我很动情,我扑通一下双膝就着了地,也没个缓冲,他竟然只傻愣愣站着看我,出神半天才想起扶我一把。我失了算,膝盖生疼。
      我估摸着他会说些什么内容,我不在场面上混,场面上的话却见识过一些。说那样的话就是需要那样的场面,本来不适合花前月下说。然而在这节骨眼上,其实讲几句场面话最是无妨。然而太子他是一个多情种子,他偏就和我讲情。
      这个情字教我最是难对答。因为我心眼里终究是个实诚孩子,居然觉得有些愧对于他。即使一气娶了两房媳妇那会,人对我还是坦诚的呀,可我呢。
      项莫远看起来依旧清新温暖。我想起我也曾沉迷于这样的和暖里,不打算自拔。即便他不是我心头的那副解药,可我也的的确确曾经盘算过,在这个美好温柔乡里,尝试着把自己都统统遗忘。
      尘西不在,没有人和我互嘲矫情;月季也不在,我没有闲事可以挂怀。所以在这个有一丝凉的初秋夜里,注定是要好好伤感一番的。
      当了太子果然更有分寸,他其实并没有说几句过火的话,只是回忆他与我自小相识以来,那些历历在目的过往片段。太子的记忆力不同寻常,本来说得我就有些感动。回忆到后头,他居然隐约表达了他的歉疚,我以为他最多该有些身不由己的无奈,若说歉疚,那便也该我歉疚。抱头痛哭那自然是演过了火,所以没人会傻兮兮那样做,但饮泣确是我自然流露;情固然是并不踏实的情,泪水终是我真真实实的泪水。我于果如何也会成了这样的扭捏人,究竟是被他感动,还是被自己感动了,这些终究是无须闹明白的球事。
      临别,太子赠我一只金丝翡翠镯,玉是好玉,镯子内侧还刻着他的名字。他居然老套地告诉我,将来有什么难处用得上他,尽可以拿着这只镯子来找他,他必定会竭尽所能。这样的戏码实在好笑,难道他戏文看太多,又不是他不认识我,我不认得他,求他办事还要靠个凭信。
      不过我没说什么,收下好歹留个纪念。话更不能说死,没准往后还真有什么事要求着他,不念情分念着这通跪,合适的他应该会帮;不合适的,我便也不会去巴巴地求。老子就算什么都没有了,一点分寸还是有的。

      对我嫁了人就要跑去甘凉这件事,我老爹一劲自责,好像是他对不起我。说早知在娘胎就该找个普通人家指腹为婚,皇帝老就不好横插一杠,我娘听了更是哭得凶。我九岁为了治病不得已上山以来,未曾在爹娘身边好好逗留进孝片刻,好不容易痊愈了回来,却立马又得动身。若颠沛就是我的命,又怎好怪我爹。
      我劝慰我娘,可我娘哭道,她曾听闻传言二皇子生辰八字克父母,右手断掌克六亲,命硬无比,无人能撼,只怕我将来要吃大苦头。
      我爹大发雷霆,要她闭嘴不准再说,可我瞧他其实只是怕我娘口舌生事,他心里对我也甚为担忧。
      师父右手断掌,这我自然是一清二楚。右手断掌,民间传言本来有凶有吉不尽相同,然而断掌打人的确更痛一些,倒是事实。当年刚练习掌法时我避掌迟钝,偶尔不及闪躲不慎被他怕疼的状况也是有的。我晓得师父心里头对命运一说多少有些芥蒂,看他担心模样,还忍着痛,嬉皮笑脸专挑吉的那部分告诉他:不痛不痛,男儿断掌,可值千金。
      我悄问于轼信是不信这样的传言,他倒是摇头。爹娘因为担心的人是即将要嫁的我,遇到这样的流言,有些盲目也是正常。我却很心酸,我师父三岁上山,潜心习武、完成皇帝老安排的繁杂功课,从未有何冒犯。即便他的存在得罪了哪方势力、侵害了谁人利益,皇帝老你如今也已削了他争夺储君的资格,还无情贬到老远的甘凉作为代价了啊。作为父亲,轻信一个江湖术士的话,已经是无可原谅;可如若不是皇帝的容忍纵容,此般流言又怎能肆虐。对一个从小几乎被抛弃的孩子,你敢不敢更残忍一些?
      克六亲,值千金,其实这些我一个都不信。对于师父,我想心疼但不能够。设想别人胆敢心疼他,我都要扬言一掌拍死,所以我更不能。他是救我命的人,我所仰望的人,他一向顶天立地,胸怀千里之志。他值得一个比翼齐飞的人来懂得他,我照镜子看着自己那吊儿郎当样,再一次的自惭形秽。
      于轼说我的吊儿郎当如同浑然天成,改是改不了了。我笑他是没见过世面,如果这样活着就算天成的道行,那我只得了个皮毛,尘西至多得了小乘,师公那才是大乘。
      于轼说:哪儿啊,你打五岁起,就仿佛是这个满不在乎的死样子了。我回嘴:那是,看得明白活得糊涂,这是一种天分,挑人得很,改了也会出人命的。
      然而正是吊儿郎当的这个我,要随师父去甘凉。此去路迢迢,我就是个不肖女,现在想着的竟然是,就算只能陪他一程,天大的苦头也是值得的。

      师叔也来找过我一回,双手叉着膀子笑:怎么着?要长辈分了?自个给自个当师娘,感觉如何啊?
      还真是这么一个名分。尘西什么时候都活得滋润,还不忘记笑话我。自家兄弟,示弱那就等于敷衍,于是我干笑着回应:感觉真不错。你也要上点心,抓紧把那慕容凝抓来给我当弟妹才是正事。
      尘西摸摸鼻子:嘿嘿,看来情绪不错,和你那太子哥哥一拍两散不伤心啊?
      我嗤笑:我于果什么人?伤心若能当酒喝,倒也可以喝它一壶。师叔,你也是难得来,坐下喝几杯?
      尘西摆摆手:来日方长,以后师兄府上还能少了你我几杯酒?我就是来瞧瞧,以为你正傻哭呢,居然是副猪心肠,啥事没有。闲扯几句就走,我还有正事。
      他那莺莺燕燕的都是正事,我问他慕容凝怎样。
      尘西叹口气:我不得说话算话嘛。反正帮着高力克恢复了,她就答应跟我走。
      师叔为了慕容彦一句自己心里都没底急话竟打算信守诺言,他尘大侠那些招牌式的无赖招数哪去了?
      我又问他月季怎样。他说飘香院好好的,高力强帮着照应,倒也像模像样,高力克和院里的姑娘厮混得很开心。
      很开心……不知月季心底里什么感受,四哥将来清醒,自己又怎样面对这一出。
      我问了师公又问师伯,顺道把师伯家的小师妹也给问了。
      就是没敢问我师父,我很想问:师叔你去看过我师父没?他好不好?可我没这胆量,我怕听到不爱听的内容。连项莫远来道个别,都道得那样动情;师父那般专情,有些事大致可以想象。
      尘西还好没在意,悄悄说了个八卦我听,还挺带劲。
      不是说贺芝芝在天都看上了木头,我道是哪块木头?尘西坐在客厅指指里头,不会搞错吧,竟然是于轼。他可不是寻常木头,是块老榆木,难啃。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断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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