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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四十七章 诉心时七夕夜话 开颜处寒冬毽踢 ...


  •   这几日,整个皇宫都是一片素色,一切都像是风平浪静,只是,太后病了。良妃身子还虚,却一大早就带着落梅前去探视。

      “小玥!”
      新竹一手拿着掸子掸饰器的灰,一面侧身和我说话。
      “恩。”我接道,手上继续描着花样子。
      “你说,这妃嫔娘娘去给太后娘娘请安,都是带着掌事儿宫女,怎么咱们娘娘,一次都没带过你?”
      “啊……”一愣,我抬头望向她。也是,我的确还没有去过慈宁宫。“有这样的规矩?”
      “其他娘娘都是这样子做的,我们几个都奇怪咱们娘娘怎么不一样!”她思索了一会儿,浅笑点头道。
      “哦,也就是说不是规定的咯!”
      “啊,恩,倒也不是。”
      “许是我新来不久,娘娘不放心带着我吧!”
      “是吗?”她想了一会儿说:“或许是吧。”说着,又继续干起了活。

      我复埋头画着山茶花,想着自己不成理由的理由。要说信任,良妃对我的信任可想而知,她特立独行去哪儿都没带着我,难道是不想让我离开咸福宫?太后也不知是为什么这么讨厌她,如果她真的是为了不让我见到太后的话,就可以解释一件事。浣衣利用花茶嫁祸于我,不是偶然。

      七夕,虽不算什么大节令,但在古代,缺少新鲜玩意儿的姑娘们是绝对重视这个特殊的日子的。打早上起,新竹就连连叹气,一问才知丧事期间,七夕宫女们乞巧的事儿都给取消了。
      今日良妃说乏,黄昏未过就打发用了晚膳,本要休息的,八阿哥和福晋一来,倒引着良妃来了兴致话起了家常。因我还没吃饭,她就留落梅和新竹伺候着,我领了饭食,却无心去吃。撂在了房里,独自一人走着走着,便到了小花园。

      连绵的碧荷中红莲一斗一斗半盛半残,夕阳把那原本花瓣雪白的部分镀上了一层金,而微残的莲花只显得更加无力。风中的摇曳,也各有各的心情。水中闲鱼偶尔翻起的涟漪将亭角的倒影漾开,昏黄中,婉约不明。

      前年的七夕,一个人对月赏花,听夏蝉聒噪。人家想着情人,我想着亲人;
      去年的七夕……想到这里,嘴角下意识地扬起。
      你为我采莲,却弄破了袍袖;我为你捻灯缝补,那蹩脚的针线,还惹得你作诗,是笑我还是……
      想起那首诗,不觉轻吟出声:“万里碧空静,仙桥鹊驾成。天孙犹有约,人世那无情?”
      “弦月穿针节,花阴滴漏声。夜凉徒倚处,河汉正盈盈。”身后,熟悉无比的沉若云磬般的嗓音随着我后面吟了下去,一字一字敲在心上,立在风中,我怔了又怔。
      直到,夏风带来那股熟悉的淡香,直到,他停在了我的身侧,站定。
      转过了身,望着笑意盈盈的他,我睁大了眼睛,嘴已经习惯性地撅起。
      “别瞪了,眼睛已经很大了!”“啪”得一笑,随着脑门上的一记,胤禛望着我,笑道。
      揉了揉脑袋,毫不犹疑地还过去一拳:“谁瞪了!”听着他“嗷”的一声,我得意一笑。
      “你怎么来了?”
      “身子可好全了?”两人同时问道。
      “好了,都好了!”我答着,念到皇上并未答应指婚的事,心想德妃既已说谎,说明他不知道皇帝曾跟我提过,于是又放下了心,还好还好。这么想着,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浓。
      “以后,就老老实实留在咸福宫,哪儿也别去。”说着,顿了顿,道:“上次,你可是故意迷路?”
      “啊……”我耸了耸肩,干笑道:“就当是吧。那你为什么还喊住十三,让他找我?”
      “怕你真迷路。”他眉微折,淡淡道。
      斜了斜嘴,心中甜起。
      “你还没回答,你怎么会过来的?”
      “伸手!”他嘴一扬,弧度恰与扬起的眼角平行,看起来浅浅的,却是埋藏得深深的笑意。
      “哦。”乖乖地伸出了手,眼珠提溜着,琢磨着,七夕礼物?
      “哝,物归原主。”轻轻地说着,袖中拿出的锦盒已然到了掌心。
      “链子!”望着那熟悉的紫色描线盒子,我不用猜就知道是那条他拿走的链子。果然,打开一看,金、紫二色在夕阳中脉脉流淌着光华。
      “雨花石也在!”我叫道,望着一旁静静躺着的半透明的“海棠之心”。“就知道是你拿走的!”
      “恩,还不笨。”舒了舒肩,那墨瞳中匿了一缕金黄,慵懒地一语打趣。
      “喂……”我扬右手就要打,却不料被他一把握住,还甩出如此这般得意眼神望了望我的手指:“指甲又长了。”皱眉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道:“得剪了。”
      “你……”使劲动了动手臂,却抽不出来。故意装作生气别过脸去,臂上的手却往后一滑,顺着握住了我的掌心。心中一顿,眼光又落回他凝神的脸上。
      “是我不好,没照顾得好你。”听他说着,轻柔抚摩的触觉已从半僵硬的四指处传来,引得我眉梢一动。
      “不,你做的够多了。没有你,我早就死在慎刑司了。”摇了摇头,我道。
      话音刚落,被握的右手倏地一紧。
      “从今往后,你,不许再想再提再说‘死’字。记住,你,永远不用先于我来担心这个字。”
      棱角若磨的唇线清清楚楚地吐着每一个字,凌厉笃定的眼波已填满瞳廓,像是完完全全地将我笼在其间,再不会有任何差错。

      “不,还有四哥啊!无论皇阿玛是怎么想的,总之你还是四哥的,不是吗?明年一大婚,这里的事情你再不用管了……”
      ——再不用管了——
      十三的话一遍遍回荡在耳际,怔忡中愈渐清晰。

      感动随着嘴角的扬起一点点蔓延,眼前伴我而立的人沐在金色的晚阴之中,他的心一览无余,他的话一诺千金。
      “前半句,我答应你!”使劲把眉拧了拧,我爽快地答道。
      “由不得你。”仿佛是较劲,可眼角眉梢的笑意却不小心出卖了他假装厉声的语气。
      —————————————————————————————————————————

      “藕粉糕,雨露荷风茶,三位公主,请慢用!”我轻轻放下托盘,又转身端过落梅手中的,对着芷宁、芷璎、芷怡盈盈地道。
      “雨露荷风茶?这是什么茶,从未听过?”芷璎忙着揭了茶盖细细闻了闻,眉头皱了皱,又不解地摇了摇头。
      落梅闻言望了望我,向我扑哧一笑:“小玥这丫头呀!”又道:“回公主,这哪里是什么‘雨露荷风’茶,就是金陵产的‘雨花茶’咯!”
      “哦……原是雨花茶,茶香果真清雅,平日里喝的不多,就没闻出味儿来!”芷璎点头道。
      “得了得了得了,你以为自个儿是陆羽啊,闻闻就能闻得出来?”芷宁故作鄙夷地斜过眼去,气得芷璎也瞪了回来。
      “哎,那淸玥姐姐为何给它取这个名儿呢?”芷怡嘟着嘴,托着脑袋眨巴着眼睛问道。
      我摇了摇头笑道:“公主,七夕之夜,咱们在这儿听风、披露、赏荷、说月,那口中喝的茶怎么不是‘雨露荷风茶’?”
      “喔……”芷宁听完,嘴一张,舌一伸,大“吐”了起来,上翻着眼睛极其无辜地看着我道,折着的眉头倒切下来,动了动摆了摆头:“淸玥,你别恶心我……”
      “喂……你!”下意识地挥手就要打过去,看着满眼诧异的落梅只得硬硬地把手收了回来,眼神却在狠狠地说着:“袁芷宁,你记好了!等没人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哈哈哈哈……”这下可把芷璎芷怡给笑倒了,芷璎摇了摇手道:“芷宁,那叫雅兴,懂不?”说着,对着她猛斜了斜舌头。
      ……

      落梅回去服侍良妃就寝,我留了下来陪着院子里三位兴致勃勃的公主。
      谈天说地,嘻嘻哈哈。
      聊起前几天御花园的事,芷璎芷宁搜肠刮肚把这几年来如贵人的“善行”如数家珍地说了个遍,之后又将话题岔到了十三的头上,趣事儿一件一件,几乎每件都有芷宁的戏份,可惜的是,她却通通忘了个干净!雨花茶空了满满了空,藕粉糕的碟子早就见了底。
      “唉,淸玥,你看见了吧,就她这口才,开个茶话会绰绰有余。”芷宁斜着大拇指,指着芷璎道。
      “哎呦,多谢十四妹夸奖!”芷璎作着样子拱了拱手。
      “哈哈……”我笑说道:“对了,公主,奴婢有一事不明。”
      “何事?”
      “记得初见之日,两位公主所采的玉簪花多半是花骨朵,并未盛开,难道这里头有什么寓意?”
      话音一落,对面的芷璎却敛起了笑意,垂睑沉默。
      见她这样,恐是我失了语,刚要岔开话题,她又缓缓接道:“岂不闻‘临风玉一簪,含情待何人。合情不自展,未展情更真。’”轻轻地吟着,眼廓却一点点地悲切起来。
      “含情待何人?”芷宁四指点着下巴,眼珠圈圈转了下道:“我们的芷璎姐姐在待何人啊?”
      “去……”芷璎轻点了下她的脑袋,说道:“我有何人可待?倒不像某人,常常爱在宫里头闲逛,常常爱等着某一个时刻,常常喜欢穿着某件儿衣裳,常常……”
      “不许说不许说……”这时间,已被芷宁捂住了嘴,徒剩眼珠提溜。
      “你就知道取笑人!哼,真该求皇阿玛早早把你给嫁了!”芷宁“愤愤”地道。
      可一旁芷璎的脸色又募地暗了下来,芷宁见状,只好又推推哄哄地求了起来。
      “‘未展情更真’……原来,玉簪花还有这样的寓意!花,真是比人更有情。想必这才是敏妃娘娘钟爱它的原因。”我接着话,自顾自地说着。
      “不错。额娘在时,最爱盆植此花。”芷璎点头道。
      芷怡俏皮一笑,跟着说:“我还记得一次皇阿玛过来,正是玉簪半开之时,皇阿玛来了兴致,采了花别在了额娘发髻之上!”
      “‘含情待何人’?”脱口而出,我心一凛,敏妃含情所待的,正是那个永远不会只属于她的人。或者,实际上,那人的心都从来就没有属于过她。
      “知道额娘是怎么爱上玉簪的吗?”芷璎问道。
      大家都摇了摇头。我暗暗想,许还是与那人有关。
      “皇阿玛初见额娘,就是在御花园。莹白如玉的玉簪花旁,莹白如玉的人。就是在哪里,皇阿玛亲手采了一朵玉簪,别在了额娘发上。”长叹一声,芷璎苦笑了下:“不过,在御花园,也就那么一次而已。”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敏妃所住之地盆植了玉簪花,公主们却去御花园采花的缘由。”
      “呵,不错!”芷璎微微笑道。
      “恩……姐姐说的对啊!皇阿玛真的是很忙,忙的芷怡都见不着他几次,小时候,芷怡花了好长时间才记住他的模样呢!”嘟起嘴的芷怡边说边往桌上一趴。

      我听了,和芷宁默契地一视,皆叹无奈。芷璎却抬了头,直直地往天上那轮清辉望去,那种无言的凝视,不会是赞叹,不会是歆羡,不过是这种那种的悲哀。
      身为帝姬,那又如何。无人可待,还有人不招自来。她们之中,哪一个的婚姻不掺政治因素?明白的如芷璎,还糊里糊涂天真可爱的如芷怡,这世上之事,到底是清楚的人痛苦,糊涂的人幸福!
      这些细碎的历史我虽不知晓,可康熙远嫁出去的女儿没几个长命的,望着眼前的芷宁、芷璎、芷怡,心酸一波一波,未来命运何如,我们这般无力!

      凉风渐起,没有人说话,不知是各有各的悲伤,还是各有各的沉醉……如果七姐有灵,可听得到凡间儿女简单的心愿?
      还是七姐终归只有一个,凡间女儿毕竟太多!

      夏去冬来,咸福宫昨日还苍翠的绿意,仿若转眼间已被大雪藏起。又是紫禁城的一年寒冬,又是紫禁城难得的一季寂静。

      “一、二、三、四……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四十、四十一、四十二……”平气凝神,我死死盯着阿瑶脚上一上一下稳稳当当踢着的鸡毛毽子,棕黄的颜色亮得耀眼。
      “阿瑶踢得真稳呢!不定能过了七十个!”新竹在一旁拍手道,呵气如烟。
      “是啊是啊!我肯定是踢不过两位姐姐了!”我嚷道。
      “嘿,淸玥,毽子是你做的,法子是你想的,踢不过我们岂不羞羞?”说着,食指轻轻刮着脸蛋儿,朝我俏皮打趣。
      “不带这样的!”我跺了跺脚:“我可是大功臣,大冷天的,踢毽子热乎热乎不知多好!”
      “七十一、七十二、七十三……”阿瑶边喘着气,边踢着毽子,听她数数的语调,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越数越快,果然,毽子没撑多久,“啪嗒”一声落了地。
      “哎呦……哎呦……”停下来的阿瑶屈着身子,脸比柿子红。一手扶着腰,一面摇手道:“累死我了,累死我了!七十八下,实在是踢不动了!”
      “一个七十八,一个是六十八。该我了,先说好哦!我没阿瑶姐踢得那么稳当,也没新竹姐姐会变花样,输是肯定的了,你们可不许笑我。”说着笑着,我拾起毽子踢了起来。
      一下一下,开场还行。

      良妃爱静,她们在咸福宫从未踢过毽子,所以新竹即使花样再多,也踢得不如略微熟练些的调来日子不久的阿瑶多。穿越以来,我冬天最有挑战性的技术活儿就是这踢毽子了,只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我,小时候读书的时间远远多过活动的时间,踢毽子也不过so so而已。唯一会变的花样,就只是左右脚轮着踢。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五十一,五十二……”一下下踢着,渐觉累了,左右脚便轮着来。眼睛虽是紧紧跟着上下翻飞的毽子,余晖却捉到了屋内帘罩微掀下的一双笑眸。嘴角一扯,可是把你引过来了!于是,浑身像是来了精神,越踢越有劲儿,一旁数数的新竹、阿瑶也都赞了起来,一下一下数得更加响亮。
      “破八十了!好样的,淸玥!”阿瑶拍手道。
      双拳紧握,我卯足了劲儿,尽量稳住自己的呼吸,理着几近混乱的节奏。良妃娘娘,我快撑不住了,你咋还不出来!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三……”轻柔如水的声音细细地传了过来。心中大喜,真好真好,可算是出来了!
      “啊……娘娘!”新竹说道,忙和阿瑶屈身行礼。
      我却仍旧撑着,继续踢了下去,专注地数着数,豁出去,不落不停!
      “一百一十五、一十六……”良妃越走越近,不间断地一下下替我数着。
      “一百二十三!”话一停,我终是没撑得住,毽子落地,累得我往地上一坐,不迭地喘气,腿软得发酸:“累死了,累死了……我赢了……”大口地呼着气,喉咙被寒风呛得酸疼。
      “好好好!淸玥踢得好!来……”说话间,良妃已经走到我身侧,就要扶我起来。我忙微微一闪,撑着一站起来就要行礼,却被她拦住。
      “娘娘,奴婢该死,刚刚踢着毽子,没有停下……”
      “行啦!我明白,踢得正好,怎舍得停下。”舒展着眉眼,良妃温柔地说道。身后的落梅、采玉却颇是惊讶地望着我。

      顺了气息,我认真地望着良妃,笑了笑说:“娘娘,您说您明白,踢得正好时舍不得停下,想必娘娘是个中高手咯!”
      “啊?我……”
      “娘娘,这大冷天的,踢毽子暖身子,不强过单单围着暖炉舒服很多!”我接道。
      “恩,淸玥说的是。娘娘,您,可好久都没踢毽子了。”落梅说着迎了上来,和我交换了个眼色,望着良妃,眼中怜意颇深。
      这么一说,大家都会了意,起了哄,良妃虽是犹豫,但眼中心血来潮的神情已表露无疑。
      “娘娘不说话,可是默许了?娘娘,我给您拿鞋子!”说着,我,忙进了屋,拿了和落梅早备好的平底棉鞋。

      握着手中的毽子,转了又转,望了望我们,良妃终是点了点头道:“就听你们一次!只是,许久未踢,容我先踢踢看。”说着,试踢了起来。
      虽是隆冬,但良妃太过消瘦,白茫茫的天地之中,一身紫线兰袍棉袄的她还是那般身姿轻盈,一下一下踢着,动作愈渐灵活。觉得差不多了,随手接住了落下的毽子,对着我们笑容一绽,她道:“丫头们,看好了!”
      说着,匀了匀气,开始了一段让我们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地冬日毽舞。

      脚内侧踢、脚外侧踢,腿脚绷直了用脚背踢,膝盖弯曲用脚背踢,兴致来了用膝盖踢……
      “这是‘软踢法’。”良妃说着,忽然双脚一跃,用脚背弹起毽子,接着又一腿弯曲迈步,同时另一脚从后面用脚内侧踢,随即又让毽子自然落在脚背上,而不弹起。
      她笑道:“看‘硬踢法’!”
      话音刚落,左腿站立,右腿从后面用脚内侧踢。来回了几下,又将左腿盘在右腿的前方,用脚背踢,或是靠在腿的侧面,跃起用起支撑脚的内侧踢……一下一下,应接不暇。
      “好嘞,现在,来些花样的!”边说边换,嘴里开始了念叨:“一锅底!”毽子直直落在了手心;“二锅盖!”毽子到了伸直的手背上!“三酒盅、四牙筷!”五指先是弯成了‘酒盅’,后又伸直了食、中二指;“五钉锤、六烧卖!”手握起了拳头,又搓开了手掌!“七兰花、八把抓!”手指先拈起了兰花,紧接着又张开了手心;“九上脸、十打花!”轻轻念着,毽子从扬起的脸蛋上弹起,落下时又被跳起的脚打了一个完美的炫花!
      “好!好!”掌声脆脆地鼓起,“娘娘好生厉害!”听着耳边的赞叹,望着眼前良妃继续不停地弹踢、盘踢、磕踢、拐踢……
      “鸳鸯拐……双飞燕……喜鹊登枝……”边说边踢,头、肩、背、腹挨个地来,毽子在身体的几个部位被留住、弹起、横踢、竖接、顶开……

      不知是踢了多少下,直到良妃的脚往后一横,双臂打开,素颜的天地间紫影大雁横飞向一碧苍穹,脚底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下落的一点棕色,已是脸红气喘。那抹棕黄在风中轻抖,也再无一点寒意。

      大家微愣了几秒,看着良妃翘着的左腿,天,居然是左腿!忽地,只见她左脚一弹,毽子高高飞起,转了个圈,又重新回落到良妃张开的右手手心。

      张着O字形的嘴的我,思绪被大家叫好声、鼓掌声猛地打断。望着粗喘着气被八阿哥扶着的良妃,惊了一下,还以为是看错了,八阿哥何时来的!
      “贝勒爷吉祥!”忙屈身请安,落梅笑着对我说:“淸玥可是惊呆了!连贝勒爷来了都不知晓!”说着,又惹了大家一阵笑。

      到了屋里,几人忙着添炭的添炭,上茶的上茶。
      “额娘,儿子多久没见您这么开心过了!儿子啊,都快记不住上次见您踢毽子是何时了!”正为倚在榻上的良妃揉腿的八阿哥轻声说着。
      “是啊……多久没踢了?”顿了顿,她又道:“我记着呢!你八岁生辰的那日。”
      “儿子八岁生辰的那日!”两人异口同声,又皆相视一笑,紧接着的却是一幕沉默,没有话音。

      “今儿都是淸玥起的头。”终是良妃先开了口,向我暖暖笑来。
      “是吗?”胤禩侧头看我,微微一笑道:“姑娘有心了!”
      众人在场,他却称呼我为“姑娘”,我微微一愣,但还是福身道:“娘娘、贝勒爷谬赞,奴婢不敢。娘娘觉得开心,最好不过。”
      “恩,额娘,淸玥说的是。踢毽子足以活血御寒,乃天寒时消遣之法,以后当多踢才是!赶明儿儿子从民间多弄几个新鲜好玩的毽子来,额娘踢着不也有趣儿!”说着,改揉为敲,胤禩弓起身子,耐心地为良妃按摩着。
      “还是,别了吧。古人都说这是‘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啊!”良妃垂睑,默默叹道。
      “额娘!后宫是妃嫔们的住处,哪里还说什么大雅小雅的,您可别这么想。”胤禩忙接道。
      我听了暗觉好笑,这话怕又是那些无聊的卫道士编出来的,自己踢不好还说什么不登大雅之堂,无语之极。
      “哦,对了淸玥!”八阿哥侧过头,望向我。
      我忙抬了头,见他双眉紧蹙,神色凝起。

      顿了顿,他道:“我来时,老九对我说,宫外传了消息来,说是,你额娘怕是,快不行了。宜妃娘娘念清楠入宫以来恪尽职守、服侍妥帖,准了她三日的假,让她回家。”
      脑子一木,马佳氏……这么快……可,我能出宫吗?宜妃准清楠的假,是因为上次宜妃失足溺水,清楠拉住了她,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宫女出宫可不是小事,宜妃协理后宫,说话自不一样。那我?
      “你与清楠虽非一母同胞,可按理未嫁前,也当……”八阿哥说着,望了望良妃。
      “自是可以的!”良妃顺口接道,“淸玥心善,待我极好。她额娘病危,我岂有不准的道理!”
      “奴婢多谢娘娘、贝勒爷大恩。”说着,我随即凝眉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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