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魏国公府案（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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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自己有可能被放走，孙虎面露狂喜之色，连忙将知道的一股脑倒了出来：“孙二是个无赖光棍，平日里就爱喝酒、斗鸡、赌钱。他最近发了横财，又许久未归家，这会儿定是在红运坊。那里地下有个暗坊，专供有钱人玩乐，吃喝赌全都有，还能提供住宿。”
听完孙虎的这番话，裴涧涧忍不住皱眉，侧眼看向宋淮。
他微微颔首，目光与秦捕头交汇，三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一切仿佛都串联了起来：孙二若是这些日子一直窝在地下赌坊，自然不会有人在街头巷尾见到他的踪影。赌坊进出人流如织，伙计们也不可能记住每个赌徒的模样，而地下赌场灯光昏暗，来往的大多是醉生梦死的赌鬼，压根无人留意孙二的行踪。恐怕就连孙二自己，都不曾料到他已是被全城通缉之人。
送走孙虎后，宋淮果断转身，语气凝重道：“秦捕头，务必火速通知冯大人，即刻调派弟兄前往红运坊，封坊搜捕，务求将人缉拿归案。”
秦捕头自知事态紧急，神情亦是肃然：“下官这就启程入城，宋大人静候佳音便是。”说罢，他作揖一礼，旋即带着另一名捕快翻身上马，扬鞭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裴涧涧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不由得低声问道：“宋淮，你说这次真能抓住孙二吗？”
宋淮声音冷静中带着几分笃定：“红运坊的暗坊虽是藏污纳垢之地，但他们断不敢与大理寺正面对抗，更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窝藏要犯。只要行动迅速，孙二插翅难逃。”
听着他从容自信的话语，裴涧涧心中一松。
抬眼瞧了瞧他略显疲惫的面容，又忽然觉得宋淮这些日子也不轻松，她低声道谢。
宋淮闻言微微一怔，转眸看向她，唇角微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涧涧，在我这里你不必如此客气。”
裴涧涧一时语塞，便沉默应对。
宋淮低低笑了声，他收回目光，“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夜间，街头已是人星零希，街边商铺大都是房门紧闭的状态，屋内也是一片漆黑，只有街头上挂着的几个灯笼勉强可以让行人看清前方的路。
一片矮房的街道上，裴涧涧和宋淮匆匆而过。
秦捕头派人传信，孙二已经被捕获，他们正疾步赶往大理寺。
忽而，头顶传来一阵轻微的衣袂破风声，裴涧涧只觉眼前一暗，一人竟从天而降，手中长剑寒光乍现，直指宋淮。
“宋淮，去死吧！”
来者双目赤红，杀意凛然，竟是赵鹏！
裴涧涧反应极快，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宋淮推向一旁，却因他身上衣袍宽长繁琐，行动不便，而赵鹏的目光如钉子般紧紧锁定宋淮，步步逼近。
剑光寒芒一闪，裴涧涧已抽出腰间佩剑迎击，奈何赵鹏力道太猛，剑锋险险划过宋淮的肩膀，瞬间染红了衣袖。
“赵鹏！”裴涧涧厉声喝止，心中惊怒交加。她横剑护在宋淮面前，虽满头冷汗，仍旧语气劝阻：“赵世子，有话好好说，不要再执迷不悟！”
赵鹏却冷笑连连，目中阴鸷如毒蛇：“裴小姐，我劝你莫多管闲事，否则后悔莫及！”
话音未落，他再次挥剑而来，剑锋直指宋淮。
宋淮沉声道：“赵鹏，你如此执迷不悟，只会加速自己的灭亡！若现在投案自首，或许还能保住一命！”
“哈哈哈哈！”赵鹏仰天大笑，眼底却透着疯狂，“投案自首？做梦吧！我要让你们夫妻死无全尸！”
他话语狠厉，动作却更加凌厉，剑势带风，直攻裴涧涧而来。她咬牙硬接，只能勉力防守，赵鹏的每一击都如千斤之力，震得她虎口发麻，步步后退。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裴涧涧逐渐察觉到赵鹏的力道变得轻缓，动作也不似先前那般凶猛。抬眼看去，只见赵鹏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渐重。她心中一动：赵鹏虽是男子，力气却也有限，尤其这种短时间内的拼命攻击，对他的体力消耗极大！
意识到这一点，她不再主动进攻，而是步步为营，见招拆招，稳稳拖住赵鹏。
终于，在赵鹏再次举剑之际，裴涧涧瞅准空隙，疾刺一剑，剑尖稳稳没入他肩胛之中！
“啊——！”赵鹏惨叫一声，单膝跪地，手中长剑亦无力坠下，鲜血顺着肩膀蜿蜒而下。他用剑撑地，面上痛楚难掩，却仍不甘罢休。
裴涧涧喘着气，上前一步。
忽然，从暗处闪出一名黑衣蒙面人，手提短刀挡在赵鹏身前，随即挥手撒下一阵迷烟。
“当心！”宋淮急喝。
裴涧涧立刻捂住口鼻，待烟雾散去时，那黑衣人竟已带着赵鹏消失在街角，只余下地上斑驳的血迹。
裴涧涧愣愣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脑海中警铃大作。
刚才那黑衣人的身影……她似曾见过……
“涧涧！”宋淮的声音将她唤回神，她转头看向他，只见他的脸色苍白，额间隐隐透出冷汗。
“你受伤了！”裴涧涧忙扶住他，掀起袖子一看，只见一道狭长的剑痕从肩头延至手臂，血已染红了半截衣袖。
“伤口太深，不能耽搁，我们赶紧去大理寺！”她语气急促，满眼担忧。
宋淮却勉强一笑，抬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柔：“我没事，你呢？可有伤着？”
裴涧涧摇了摇头，催促道：“别管我了，快些走吧。”
二人不再多言，加快脚步向大理寺奔去。
裴涧涧搀扶着宋淮走入大理寺的门廊，前来迎接的捕快目光一瞥，便被宋淮的伤势惊得面色一变，匆匆唤人去寻医者，随即引着二人入内。
灯火摇曳间，裴涧涧方踏入房间，便见案几后端坐一人。那人神色肃然，眉宇间锋芒毕现，正是冯阮。
她心中一紧：冯大人居然深夜仍在大理寺？
医者提着药箱匆匆赶至，未多话，立即为宋淮处理伤口。
幸而不过皮外之伤，伤口浅薄，稍作清理与包扎后便无大碍。
待医者退下，房中仅余冯阮、宋淮与裴涧涧三人。
烛火微微跳跃，映出冯阮的脸廓分外清晰。
裴涧涧这才看清，他年纪约莫与宋淮相仿，却多了几分凌厉与正气。
“何人伤你至此？”冯阮眉头紧蹙，语气冷峻。
宋淮神色如常，淡淡吐出两个字：“赵鹏。”
听闻此言，冯阮的眉头拧得更紧，眼底却无一丝讶异，他沉声道：“他果然已潜入长安城。我会加派人手搜查，务必将他捉拿归案。”
宋淮却不多纠缠此事，话锋一转，冷静问道：“孙二审过了吗？有什么线索？”
冯阮点头道：“审过了。他供称有人以重金相托，让他将一批烟火运送到魏国公府，但……”
他语气一顿，眼神微沉，“他说从未打开过箱子，不知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裴涧涧一颗心骤然提起，急切地问：“那雇主呢？他认得那人吗？”
冯阮叹了口气，语气里透着无奈：“孙二说，那人全程蒙面，他根本未曾看清模样。”
裴涧涧脸色一白，指尖发凉，仿佛有一道沉重的铁石压在胸口。
孙二不识雇主，那岂不是线索又断了？
她双手下意识地攥紧袖口，指甲掐入掌心也浑然不觉，心中充满无助：若孙二拒不承认，那岂不是证明父亲罪证确凿？阿爹他们岂非毫无翻身之地？
她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抬头看向冯阮，声音中透着一丝颤抖：“冯大人，您相信家父是清白的吗？”
冯阮沉默片刻，嘴角却浮现一抹极淡的笑意：“裴侯爷历来刚正不阿，岂会糊涂到这种地步？”
这简短的一句话，却如春风拂开满地霜雪。
裴涧涧鼻尖一酸，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觉手背一暖，转头一看，宋淮正握住她的手，目光温柔。
“涧涧，岳父曾领兵征战沙场多年，那几车兵甲表面虽看似寻常，实则粗制滥造，刀钝甲重，这样的兵器如何能助谋反？莫说是岳父，换作旁人也不会去用这些东西。”
裴涧涧微微一怔，原本绷紧的心弦渐渐松开。
她垂下眼睫，心头一阵暖意流过。原来宋淮早已暗中细察，而非如她所疑，仅仅口头敷衍罢了。
想到近日因林远的一席话，她竟对宋淮生出质疑，裴涧涧心中既惭愧又感动，抬眸间对他投去一抹感激的笑意。
宋淮亦回以一笑，似在安抚：“莫忧，事情会水落石出的。”
这番对话落入冯阮耳中，他也点头道：“裴小姐放心，我与宋大人都信裴侯爷清白，此事定有蹊跷。”
气氛稍缓后，宋淮转而向冯阮问道：“冯大哥，城内兵甲来源查得如何？”
冯阮闻言，神色又严肃起来：“我已命人监视各铁匠铺，但至今毫无进展。若想追查源头，需得多加时日。”
屋内气氛再度凝重，烛火的微光映在几人脸上，照出淡淡阴影。
片刻后，宋淮沉声开口：“赵鹏最有嫌疑。他疯得连性命都不要，唯有尽快抓住他，才能解开更多疑团。”
冯阮长叹一声：“是啊，若非他，又有谁会如此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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