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树万树梨花开》舞龙灵

5、第四章

　　成亲？
　　什么成亲？
　　璃歌直愣愣的僵在原地。谢云里要成亲了？什么时候？听父皇的意思似乎已经好几个月了，为何她不知道？待到璃歌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时，她已不自觉的推开了御书房的门。门内的三人皆是愣了一下，璃歌的目光依次从他们脸上扫过。父皇，谢云里，还有……那日梨花谷遇到的绯衣女子。为什么她也在？她究竟是谁？难道……谢云里成亲的对象便是她么？
　　屋内众人齐刷刷看向突然冲进来的璃歌。看见自己向来疼爱的小女儿这副模样，皇帝不由的皱了眉。
　　谢云里深深向皇帝行了一礼，压下声音不知道说了什么，转身向外走去。绯衣女子跟在他身后也出了御书房。
　　“父皇……”璃歌试探着开口。
　　“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皇帝轻叹了一口气，自家女儿的心思他怎能不知，这么些年早都看出来了，只是……想到这，他眼中不由划过一丝心疼，但很快又恢复了往日威严正色道:“但是你也别再多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谢云里的亲事早在六个月之前就已定下，我就是怕你伤心才不让人告诉你……还有，别忘了我早已把他收作义子，他可是你的四哥！更何况如今消息早已传开，要悔婚早已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璃歌的眼眸在瞬间又暗下去几分，但她还剩最后一丝希望。
　　“你也别太难过了，这么多年以来……”皇帝见她如此，忙安慰道，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好长叹一声，“其实这是件好事，而且我瞧着他对柳寒月似乎也有点意思……”
　　“柳寒月？”璃歌问。
　　“怎么了？”皇帝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奇怪道:“就是兵部尚书柳袭的嫡女柳寒月啊。”
　　璃歌的注意力全然不在他的话上，此刻她只是低声自语着:“柳……姓柳……原来她姓柳！”想明白了什么，她如疯了般跳起来向外冲去。
　　她要去见他！要亲耳听他说！
　　路上璃歌跑得飞快。宫女侍卫们看的目瞪口呆，但她已经顾不得自己现在的形象了，只是一心想着快去找到谢云里问的清楚。无论他的答案令她难过也好，欢喜也罢，她都不在乎，她只要听他说！
　　当璃歌找到谢云里的时候，他正在自己后院里练剑。不过才短短六个月，他的剑法又有了很大进步——不再像以前那样稳重古板，循规蹈矩了，而是灵活多变起来。其间还掺杂了许多璃歌以前从未见过的招式，砍，挑，刺，披，每个动作都充满了沾染自战场的狠戾与煞气。
　　谢云里见璃歌一路匆忙的跑来，已猜到了她所谓何事。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剑站定后静静的看着她。柳寒月此时不在，璃歌透过窗，隐约看见了卧房里有一个红色的身影正在休息。精铁之城的长鞭被卷起放在卧榻上，抬手就能够到的地方，和谢云里平时的习惯一模一样。
　　璃歌放低了声音，小声问:“你喜欢她？”
　　话刚出口，就连她自己也微怔了一下，因为这根本就不像是个问题，她的语气就像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喜欢么？谢云里不知道。他离这两个字太远了。
　　谢云里曾亲眼看见自己的父母死在战场上，血流成河。从那日起他心里除了报仇就装不下其他，这些年他努力读书，苦练剑法，钻研兵法全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报仇雪恨。但当他看见手持长鞭的柳寒月从二楼一跃而下，瞬息间重创好几个蒙面人时，就深深意识到——他们是一类人。那是一种在浮沉的人海中遇见同类的感觉。喜欢么？他不知道，不过在遇见柳寒月的那一刻，他确实是高兴的，所以当皇帝有意让他和柳寒月成亲时，他答应了。
　　谢云里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璃歌的问题，他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我与她有许多相似，我们本就该在一起，不是吗？”说完，谢云里也不去管还在院内的璃歌，转身进了屋内。
　　璃歌看着他的背影，依旧身着黑衣，依旧挺直如剑。
　　连最后一次希望也被他亲手掐灭了。
　　璃歌转过身，无意间瞥见院内的几株柳树，她不由顿住。
　　柳枝摇曳，顾盼生姿。
　　她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璃歌站在原地迟迟不动。她抬起手臂试图拭去脸上的泪，洁白的衣袖被打湿，可泪水依旧汹涌。
　　柳枝摇曳，微风下轻轻拂动。
　　梨花娇弱，一经春雨就纷纷坠落枝头，不似柳树，四季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