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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真是个笨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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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成长这回事,就是一步一步教会我们,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但是你,只会垂下脑袋扁起嘴角,再抬头依旧一张木然的脸,无声的跋扈。
在这不懂服输的年纪。
或许,还有以后的漫长时光。
接下来的日子并没有因为一些小情绪的悄然流转而产生太多的变化。但是硬要说的话,也并不是没有,比如说三人行的登校时光,在晨光熹微中以某天为分界线突兀的呈现出另一种形态,或者,说成是组合会更好——三人依旧是三人,但是组合变了。
橙色头发的少年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向面前一脸精神抖擞的黑发少年,以及常年缺乏表情的亚麻发色少女,压下呵欠,“早上好!”
“好!”黑发少年答,单手搭上他的肩。力道有些重,他有些吃痛的皱起眉。
“早上好……”绵软轻柔的嗓音,微微拖长了尾音,他看到面前的少女抬起手掩住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这几日已经习惯的光景。
但是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橙发少年晃动脑袋看看周围却无果,然后在黑发少年的催促下移动脚步走向学校。
亚麻发的少女慢吞吞的跟上,走几步后,回头,然后再度转头前进,一贯看不出什么感情变化的脸上,多出些讥讽。
真是个笨蛋。
从那天以后,狱寺就开始试图无意实则非常明显的和纲吉保持距离,除了迟钝的山本和容易被说服的纲吉,知道事情真相的若叶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上下学的路上,远远的保持距离跟上,以为自己不会被发现,以为那样就不会因为自己的缘故给那个他最重要的人造成麻烦,殊不知他和纲吉的关系并不是拉开距离就能在别人的眼中有所变化。或许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所以,就算纲吉在每个早上揉着乱糟糟的头发观望周围说着“怎么狱寺最近都不散步到这里来了”,自己也是绝对不会开口为他辩解的。
没有人跟她抢纲吉,最好不过。
但是有时候,她看着那个日渐沉默的背影,会稍稍的怀念那个吵闹的四人氛围,他轻易的激动轻易的炸毛轻易的拿出炸弹……只是稍稍而已。
而纲吉和山本也并非完全的神经粗大丝毫意识不到什么,只是他们在看到一贯嚣张跋扈的少年脸红着不知道如何解释的窘迫表情时,选择了拍拍他的肩告诉他,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他们。当然他们知道他不会说。可是他们也不会问。
男生,大概就是这样。若叶想,换做她,大概也不会去问什么。
只是,她只是微微感觉得到,那个银发的倔强的人,应该是期待他们再进一步的问他,推他一把,去跨越那个他无法自行跨越的距离,他需要听到确定的“你可以站在我旁边,没有关系。”但是他不问,纲吉也无法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她觉得自己最近似乎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太多,然后她清晰地认识到对于这个人来说,泽田纲吉有多么重要——那远远超越了她的想象。她无法理解,一个人要怎样,才会在相见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对另一个人产生这样深的执念。
就像她无法理解那一天夕阳下他的侧脸,那个悲伤隐忍的表情。
养在深闺人不知。那就是她以前的生活,她的世界只有学习和书籍。然后她收到那封信,遇见他们,然后,世界像是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她不自觉的睁大眼睛看着吸收着,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首间蓦然发现这个世界竟是那么大,有那么多的不知道而且无从知道,却莫名的,想知道。
那种由好奇心引起的致命吸引,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接近,却无法移开目光。
可是却依旧固执,笨拙的,不肯上前一步。
她想,自己或许没什么资格取笑他。
然后,平静终于迎来打破的一天。她知道他会忍不住的,可是没想到他撑了那么久。
放学的路上,身后的动静越发的明显,身边的小婴儿在连着回了两次头之后,扯下帽檐露出诡笑之后就再没在意。若叶更是一次都没有回头。而一路和山本嚷嚷着考试分数之类问题的纲吉则是根本没有注意到。
那个家伙,最近跟踪的距离在逐渐缩短,也就是这两个粗神经才会发现不了吧。
然后下一秒,“咚”的一声,清晰传来,迅速转回头,只看到街角伸出的一只脚,那个位置,没记错的话有一个一边翘起的井盖,那个跟踪的不看路的话,很容易就会摔,所以说,她嘴角露出笑意,转回头,真是个笨蛋啊。
迎上正好回头的山本和纲吉,她没掩住嘴角的笑,随口一句,“是野猫,刚翻过墙头跌了一跤。”两个人便转头继续他们的话题了。只有肩头的小婴儿转头看她一眼,漆黑的瞳孔仿佛要看透人心,目无表情的看回去,几分钟后,婴儿无趣的转过了眼。
到家,补课,回家,早已习惯的流程。不同的是,由于今天留给纲吉和山本的作业有点多,她就缩减了一贯由山本送她回家的流程,决定自己先回家。嘛,不要问她为什么也会成为山本的家庭教师,去问Reborn。
走出家门,左拐,她看着夕阳晕染下的街道眯起了眼睛,然后在转角处看到了一头耀眼的银发,在夕阳下泛着淡金的光芒,悄悄走近,她正准备拿手去拍他的肩膀,却被突然转身看过来的一张凶脸给吓退半步,银发的少年看清是她,全身的戒备放松下来。
“你最好以后不要从后面接近我,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少年面无表情。
“嗯,我想也是,被一只炸毛的猫抓伤大概会很惨……”少女看他一眼,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
“……谢了”
模糊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少女应声停步,转过身来。
“什么?”
“……今天的事,谢了。”她看到少年用手抓乱一头的银发,不耐烦的扭过头去。
“什么事?”故作不知,她想自己应该是非常喜欢看到这个家伙窘迫的样子。
“你这家伙……”狱寺转身看到少女的表情,一脸的幸灾乐祸。
“你准备就这么一直躲下去吗?”无视了少年一脸的愤怒,她自顾自的走,感觉到少年跟了上来。似乎,是顺路?
“关你什么事。”别扭的声音传来。
“是啊的确不关我的事。”她耸耸肩。
“……你干嘛要帮我?”隔了很久的下一句话。
“嗯……因为,心情好。”少女咧开嘴角。
“……”
“没人和我抢纲吉君,也没人在身边吵,每天心情真好……”少女自顾自继续,踢着脚步前进,踢飞了脚边的一颗小石子。
“……”
“十代目……有没有提起我?”沉默很久,久到若叶以为他已经不在身后,少年的声音自身后翁瓮传来,带点怯怯的声线。
“……没有。”少女怔了一下,木然开口。
“你说谎!”
“不信我的话那你直接去问你的十代目不就好了。”少女接上,然后不出所料的背后又是一片沉默。
“……我只说一次,你听清楚了。”若叶转头,看着面前沮丧而沉默的少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概就像喜欢看他窘迫表情一样的程度,她讨厌他这副没有精神的表情。
少年抬头,看着面前依旧面无表情的少女,淡淡的声线传来。
“纲吉君说,狱寺君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能和我说就好了,我们不是朋友吗。”
然后他睁大了眼睛,然后黯淡下去。
“就是这样。你要继续躲着他随你,但是这行为没什么意义。”少女继续,“不说其他的,狱寺君你真的觉得你每天尾随的行为就是远离纲吉君了么?从前面看当然看不到,后面的话,谁都看得到吧。更何况——”她顿了顿,“你觉得你的行为能改变既定事实么?”
狱寺抬头,看着面前几乎要淡进夕阳余晖里的少女,淡淡的发色,淡淡的表情,淡淡的语气,却说着那样笃定的话。是他一直想,得到肯定的话。
“嘛,和我没关系。”少女歪了一下脑袋,“狱寺君你家不是这个方向吧。”
“?”被少女冷不防转了话题,狱寺蓦地愣了神,反应过来僵硬的开口,“我家就是这个方向!”
“是吗?”少女轻哼一声,继续前行。
“……谢了。”再一声传来。
转头,少年的脸上是没有见过的坚定,“我会在十代目身边保护他。作为左右手。”
“是吗?”少女眨了眨眼睛,“那你是不是该谢谢我?”
“哈?”少年的脸马上变戏法似的纠结起来,“你这女人每次转话题不那么快会死吗!”
“诶,我不觉得快啊……”少女眯起眼睛,你才是,不要总是突然露出那些不熟悉的奇怪表情,很不习惯。
“你想怎么样?”少年开口,脸却别扭的看向别处。
“把你的月刊借给我看,《世界之谜和不可思议》,半年份。”少女即答。
“……”狱寺瞪大了眼睛,一张脸上写满了“你怎么会知道”。
“不借拉倒。”若叶转身。
“不是我不借,你看的懂吗?”狱寺的声音传过来,满是不屑,“我从这月才买的日文版,以前的都是意大利文版,和行李一起运过来,不知道还有几本。”
“没关系,看图就可以,而且,意大利文,也可以学的。”少女立刻来了精神。
这段时间,这个人和纲吉保持了距离之后,大部分时间不是拿笔在纸上涂抹些什么,就是拿着书在看,当然那绝对不是课本,无意间看见书名,竟是《世界之谜和不可思议》,说起来这杂志也是从转学过来才看到,前面的期刊却是无处可循,没想到他竟然有,怎么能放过。
“不要说的学意大利文像喝水一样简单……”某人鄙视的看过来,“就算你自以为学习好,没有老师你还是瞎的。”
“诶,狱寺君不是会的吗?或者,我也可以找碧洋琪姐姐……”若叶眨眼,理所当然的开口,然后看着对面的人不自觉的手捂向肚子,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借你,你不要说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拿吧。”她可是爱书如命的若叶郁。
“……”无言带路的银发忠犬。
……
……
“狱寺君,你可不可以解释一下,我们刚刚路过的纲吉家是怎么回事呢?你不是说——”
“不要啰嗦!”夕阳的余晖下,少年红透的耳根在一头银发的映衬下鲜艳欲滴。
身后的少女笑眯了一双眼睛。
夕阳西下,拉长了少年少女的背影,漫长的好像一生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