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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   熙夜回到自己的寝宫。
      坐在灯前,他又掏出那方雨过天青色的帕子,久久地看着角上那个小小的“溪”字,手上似乎还留有她的芳泽。
      而早上给太后请安时,与太后的一番对话又他的耳边响起:“皇上现在翅膀硬了,不需要哀家了,对吗?”
      “母后此话怎讲?”
      “听说皇上昨天刚刚册封了雪妃,而哀家竟然不知道此事,要不是哀家的耳朵还好使,估计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朕并不是存心的,只是还未来得及禀报母后。”
      “那皇上还有多少未来得及禀报的事情呢?”
      “若母后不满朕,朕大可以不做这个皇帝,母后自己做就可以了。”
      “你,你,你难道不知道,这个皇位来之不易?哀家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现在,熙染的军队就在川州,离京城不过三天的路程,他一天不除,我们就一天不能安心。他即使得到了忘情草,但缺少药引,迟早有一天也会死去,到那时,群龙无首,用不了我们多大的气力,就能收复失去的地方。还有朝中,惠质那些老家伙,虽被削职,但不定哪一日他们就会联合起来来反对你。更何况,还有一个关着的熙沉。这些,都是拌脚石,哀家都要一一地为你清理干净才会放心,你可曾体会哀家的用心良苦?”
      “朕本来就不想当这个皇帝,母后这样辛苦又是何苦呢?母后这么害怕熙染,怕是与你过去曾做过的事情有关吧?”
      “你,你都知道些什么?”
      “朕什么也不知道。”
      说完,熙夜扬长而去。
      为什么自己要生在帝王家?为什么自己要承担这样的重任?自己只想活得自由一些,任性一些,可是,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达不到。
      他和熙染自小一起长大,他性情冷清,而熙染性情开朗,那时母后还只是睿妃,所以,也没人会在意他这样一个性情冷淡的皇子,只有熙染经常会叫上他一起玩。尽管他总是冷冷地站在一边,熙染也不介意,并不多管他,只是由着他,仍是每次都叫上他。但后来,熙染的母亲婉妃忽然死了,母后便不许他再跟熙染一起玩。他常常远远地望着他,看着突然失去母妃的熙染似乎一夜之间长大,而真正长大后的熙染,变得放荡不羁。
      但这样的熙染在他的心中仍然有着别人不可替代的位置。
      所以,在他发现自己被她吸引时,会深深掩藏起这份感情。他会在发现了她身上的忘情草后悄悄地收了起来,没有让任何人,当然更不会让母后知道。后来,又把这忘情草还给她,至于她拿去做了什么他也不想去想。但母后说光有忘情草没有药引也是不行的,不知那药引是什么?如果熙染醒来,打进京城来,他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为什么熙染会与她和离。难道真如外人传说的那样,熙染生性风流,已经厌倦了她?但那一次他来雪溪宫找她时,一脸紧张的样子,真的会那么快就厌倦了吗?可如果不是,他怎会容忍她一直住在夷安国,待在另一个男人身边?而她竟然还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去为他寻找忘情草!
      案上的烛火慢慢暗下去,熙夜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不管怎样,她现在已经是自由身,是他的雪妃了。他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再有半月就是祭天大典,到时,他要向天下宣告,她是他的雪妃。
      想到这儿,熙夜的嘴角弯起一道好看的弧线。
      离祭天大典越来越近,宫中的气氛既忙碌又紧张,似乎每个人都是脚步匆匆,神情肃穆,只有雪溪宫内还是一派放松与颐和。
      周小鱼一直在想尽办法离宫。她曾想直截了当地跟熙夜说,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深深的孤独感又总让她感觉开不了口,便只好寄希望于偷偷溜走,那样看不到他失望的样子,眼不见心不烦,心中就不会有太重的负担。但在偌大的宫中,身边又有诸多服侍的人,要想无声无息地消失谈何容易。更何况这皇宫周小鱼虽说来过两三次,却并不熟悉。于是,周小鱼开始时不时到宫中各处走走,对人只说是因身体刚刚痊愈,需时常走动一下,便于更快恢复,实际上却是在四下观察,看看路线及宫中的守卫情况。
      这一日,云淡风轻,周小鱼带着纤云在宫中随意地走着,不觉来到一处安静的所在,周小鱼抬头看去,只见宫门的匾额上“沉落宫”三个朱字显得分外醒目。
      “沉落宫?”
      想是取沉鱼落雁之意,必是哪位容貌出众的妃子曾居住的地方,为何却这般冷清?
      纤云看出了主子的疑惑,凑上来附到她耳边低声道:“娘娘,原太子和太子妃现在就居住在这沉落宫内。”
      周小鱼闻言不觉一惊。早就知道熙沉被软禁起来,没想到竟在这儿。留心一看,沉落宫前没有宫人的进进出出,也没有说笑声,倒是有两名侍卫一脸肃穆地站在宫前。
      周小鱼想抬脚继续往前走,却被纤云一把拉住:“娘娘,不能再往前了。”
      “为什么?我想进去问候一下太子和太子妃,没什么不妥吧?”
      纤云为难地绞着衣服,小声地道:“娘娘,都是奴婢的错,这儿原是不让靠近的,是奴婢一时忘记,竟把您给引到这儿来了。”
      周小看了看她为难的表情,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宫门和一脸肃穆的守卫,轻轻地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淡淡一笑道:“那好,咱们走吧。”
      说完便转身离开,纤云跟在后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又一日,周小鱼刚刚醒来,便听到纤云在外面同细彩低声地说着什么。听到她起身的声音,两人忙进来侍候。
      “从今儿开始,宫里开始实行门禁。”纤云一边帮她收拾一边道。
      “门禁?”
      “还不都是因为祭天大典!若是想出宫,必得有特别通行的令牌才行,平日我们用的腰牌都不行了。”
      “哦?”
      “也不知为何,现在每个宫里都已发了这种令牌,唯独咱雪溪宫没有呢。”
      纤云愤愤不平。周小鱼初乍听之下有些吃惊,但很快便释然。
      这么说来,竟是把自己出宫的权利给剥夺了。其实,就是没有这个消息,自己原也是明白的,只是近日在宫中的随意走动倒让她把自己这一层身份给忽略了,还以为他们对自己放松了警惕。如此看来,倒是自己被别人给麻痹了。
      周小鱼苦涩地笑了一下。
      这样一来,要想逃出去的话,只怕是更难了。
      周小鱼眯了一下眼睛,看着阳光从窗棂的格断间照进来,满屋都是灿烂的光芒。
      总会有办法的,就像这阳光,只要有缝隙,就有机会照进来。
      “纤云,上次皇上派人送来的那棵千年灵芝还在吗?”
      “收得好好的呢。”
      “把它拿上,咱们出去一趟。”
      纤云睁大眼睛。
      “娘娘,那可是最好的灵芝啊……,好吧,娘娘打算去哪里?”
      “辰和宫。”
      辰和宫内。
      皇后叶莲微刚刚梳洗完毕,正端坐在桌前等着用膳,满桌的美食却丝毫引不起她的食欲。她坐在那儿,看着阳光中飞舞的细细尘埃,微微有些发怔。
      自从封了容溪为雪妃,皇上似乎更不多看她一眼了。皇上看容溪时的眼神,如同大海一样,即使他看上去还是那样漠然,但她明白,那里面满满的都是深情。而他看向自己时,那目光仿佛总是落在自己身后遥远的某一点,那样地遥不可及。
      当婢女通报雪妃就在门外时,叶莲微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就了座,周小鱼让纤云将灵芝奉上。
      “姐姐,这如何使得?这可是皇上赐给姐姐的。”
      叶莲微望着那闪着鲜艳光泽的千年灵芝,心里有些酸酸的,眼神也黯了黯。
      周小鱼收在眼里,忙下座行礼道:“娘娘再这样称呼可折煞贱妾了,娘娘贵为皇后,母仪天下,容溪不过痴长了几天,不敢妄自尊大。”
      这一下出乎叶莲微的意料,她略一迟疑,已是笑了起来。
      “姐姐说哪里话?咱们俩个哪要顾及那许多?纤云,快扶你家主子起来。”
      “娘娘若不应允,容溪便跪死在这儿。”
      “唉……,你,这又是何苦呢?好吧,就如你的意。起来坐着说话吧,雪妃。”
      “谢皇后娘娘!”
      周小鱼低眉敛首,以一种又真诚又敬畏的神态坐在叶莲微的对面。二人聊了一会儿闲话,话题不知不觉地扯到了祭天大典。
      周小鱼幽幽地轻叹了一声。
      “贱妾实在不懂皇上的心思。”
      片刻的沉默。
      “想来皇上真心喜欢雪妃你。”
      周小鱼苦笑着摇摇头。
      “每个宫里都有出入的通行令牌,唯独雪溪宫没有,这哪是——喜欢……,分明是软禁。”
      叶莲微吃了一惊,她对此是一无所知,但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无非是怕容溪跑掉,所以才故意不给雪溪宫配发通行令牌。没想到熙夜竟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占有欲,而容溪却不自知,这让她瞬时妒火中烧,但面上却依然温和委婉。
      “想来皇上有他的想法吧,雪妃要真有急用,可取我的用去。”
      周小鱼心中大喜,面上却依旧愁云满面,摇头道:“既然皇上不想让贱妾有这个机会,贱妾只好一辈子待在宫中与皇后娘娘为伴,哪儿也不去。”
      叶莲微听了此话,一霎时心中无数个念头闪过,她一摆手,将众人摒退,然后意味深长地道:“现在只有咱们姐妹二人,姐姐不妨说心里话。姐姐心中可还有别人?”
      周小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又转而面染红云:“皇后娘娘又取笑我。”
      叶莲微叹了一口气,有些惆怅地道:“想起与姐姐以前在一起的时候,真是让人怀念。”
      时光风驰电掣地从脑海中闪过:赏菊御花园、怡王府中唱曲、雪溪宫中赏梅、还有西州之行前的话别……,一幕幕地跳出来。
      二人相对坐着,屋里很安静,安静地听得到彼此的呼吸。
      “犹记得那个下雪天,姐姐与怡王在雪地中嬉闹的情形。姐姐穿一件梅红的棉氅,笑颜如花。而怡王,也是玉树临风。你们俩个站在雪中开心地笑着,真是一对璧人啊。”
      又是良久的沉默,等待意识到,周小鱼忽然感觉到了自己脸上已是凉凉的一片。她忙抬手擦掉。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现在连自由之身都不是。”
      “这么说来,姐姐还是忘不了怡王?可是,你们……不是……已经和离了吗?”
      一声长长的叹息。
      “一日夫妻百日恩,想忘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如果有机会重新来过,姐姐会怎样选?”
      “娘娘真是说笑了,且不说不能重新来过,如果——真的能重新来过,娘娘对皇上的一番深情,容溪岂能不知?若不是身不由己,又怎会掺和在里面?”
      这一番话恰到好处地打动了叶莲微,她激动地一下握住周小鱼的手,眼神里闪着急切的光。
      “姐姐,我帮你一次,你也成全我一次,好吗?”
      “娘娘——,这话,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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