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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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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小小的春雪之后,紧跟着一场细密的春雨,然后,真正的春天便到来了。
星星点点的绿色从议政殿前的青石路上冒出来,后来,似乎在一夜之间,绿色便染遍了所有的角落,就连议政殿高高的石槛缝中,竟然开出一朵小小的嫩生生的野花。
凌澈坐在议政殿的中央,收回目光,看着眼前一群正争得面红耳赤的大臣,他们正为父皇的事而争论不休。
凌澈与兰麝离开夷安国不久,凌岳便染了风寒。起初也没当回事,只让太医开了些药来服。谁知这风寒竟越演越烈,后来竟致卧床不起。眼看自己的病一日重似一日,而凌澈与兰麝自离宫后也杳无音信,宫中不知怎地慢慢地竟有流言出来,说凌澈为了那个叫容溪的女子,弃父弃国,凌岳也有些着慌,忙着人外出寻找太子与公主。半月之后,尚未痊愈的凌澈带着兰麝出现在他的面前,凌岳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也许是一下放松下来的缘故,自兄妹二人回来后,凌岳的病情反而更加恶化,以致陷入昏迷。因此,太子凌澈暂时监国,护国公吉也汉辅政。今天的朝会就是由护国公提议,要征集全国的名医来京为皇上诊病。大臣们有的赞成,有的反对。赞成的是因为皇上久治不愈,于国于民不利,通过这种方法能让皇上迅速好起来,当然是上策;反对的则是因为这样做法,虽然有可能把皇上的病治好,但要把全国的医者都征到京城中来,弄不好怕成了扰民之举。
持不同意见的大臣们争得不亦乐乎,哪一方都不能完全说服对方,最后,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凌澈。
凌澈微微一笑,道:“护国公对皇上的一片忠心,实在让凌澈感动。想必皇上听后也会大加赞赏,但父皇他一向仁义爱民,以仁心来待天下,想来他也不愿因自己的病而使天下百姓陷入有病无医的境地。凌澈认识一位昌戎神医,人称再世华佗的黎九,不如这样,先请他来父皇医病,怎样?”
此言一出,大臣们一个个面现惊异之色。
要知道,昌戎名医——再世华佗黎九的名字那是如雷贯耳。据说这个神医脾气怪的很,只医有缘之人,不医富贵之家,更别说达官贵族及至皇宫内苑了。而且此人行踪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可遇而不可求。太子若真能请得他来,那真是好事一桩,但只怕……
吉也汉脸上的阴郁一闪而过。
“太子若能请得神医来,那是再好不过,怕只怕这神医浪得虚名,白白延误了皇上的病情。”
“若这神医都治不得,那,即使将全国的名医都征来,恐怕也无济于事。”
凌澈不动声色地说着,脸上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朝堂之上一片细微的议论声,大臣们大多觉得太子说得有理。
“太子这样说,是将皇上的安危系于这样一个村野匹夫的身上,且不说他的行踪不定难以找到,就算找到,他那医术如何咱们也只是听说并未见过,又如何能保证他就能医好父皇的病?又如何能保证他肯真心为父皇医病?”
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大臣们不由自主地向着那声音的来源望去。
凌湛紧绷身体,冷冷地站着,凛冽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凌澈。
凌澈站了起来,缓缓地走近凌湛,脸上的笑容被凝重取代。
“父皇的病能不能医的好,这我不敢妄下结论,但有一点我敢保证,黎前辈定会全力以赴为父皇治病,不会有半点虚妄。”
“何以见得?”
“我身上的伤就是黎前辈医好的。”
大殿上静悄悄地一片。
吉也汉咳了一声,打破了这种沉默:“既然太子这么肯定,那么就这样定下来吧。皇上的病情不能再拖了,这件事还倚仗太子了。”
凌澈只是一笑,不再搭话。
散朝以后,凌澈直接去了皇上的寝宫,见皇上还是似醒非醒的样子,便又去了皇后寝宫。皇后却不在宫中,侍女说皇后去了御花园。凌澈在如意溪边找到了正在观赏游鱼的皇后。
听凌澈说完,皇后没有立刻说话。早朝发生的事早有人一点不落地传到她的耳中。凌澈与凌湛都为自己所出,手心手背都是肉,当然一视同仁。但凌澈的性格更像自己,冷静睿智,从不感情用事。皇后相信他将来会带领臣子与天下百姓,共同开创一个全新的夷安国。现在皇上龙体有恙,凌澈的太子之位自然有人觊觎。为了国家社稷的安危,为了不让国家陷入皇位之争的内乱,皇后也时刻不敢大意。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有的时候也不得已而必须为之。
她捏了点鱼食,缓缓地洒到溪水中,看着水中的鱼儿成群结队地游过来抢食。
“你看,食物少而鱼儿多,总会有的先抢着,而抢不着的,自然也不甘落后,会想尽办法争取机会。一条小小的鱼尚且如此,作为人就更是如此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相信不用母后教你。”
“澈儿明白。母后放心。”
皇后会心地点点头。
“听说母后昨日邀了些女眷来宫中同乐,母后可玩得尽兴?”
“嗯,还算尽兴。昨天带来的有几个女孩儿,一个比一个长得乖巧玲珑,又大方得体,你呀,也是时候成亲了。”
凌澈没想到皇后会提起这个。
“……母后,现在父皇还病着……”
“母后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吗?可是,澈儿,你父皇病成这样,而你到现在也没成亲,没个子嗣,咱夷安国的将来还指望你呢,你要不早点开枝散叶,怎么让父皇母后放心?怎么让臣子们安心呀?”
“可是母后……”
“不用可是了,母后知道你放不下容溪,可是现如今的情形母后也听说了,容溪就在昌戎国的皇宫之中,且不说还有个熙染,就是现在的新帝熙夜恐怕对她也有点心思吧?”
此言一出,凌澈大惊。
虽然从秋野那儿知道她很安全,但他从来不知道她竟会在昌戎皇宫之内。前几天他还派人去川州大营打探过,说容溪尚未归来。本想再派人去四下探听一下,但这些日子忙于朝中之事,一直未抽出身来,没想到如今竟从皇后口中得知了她的下落。
熙夜即位他自然知道,这位昌戎国的新皇帝,他从来没有见过,只知这位昔日的悠王是昌戎当朝太后所出的唯一皇子,长得异常俊美,美到足以颠倒众生,只是性情清高孤傲,向不与人合群。而且熙夜一向清高寡洁,视皇权为无物,否则,以他母后的权谋,恐怕他早已入主东宫了。凌澈只是不明白,这样一位听上去遗世独立的悠王,如何忽然之间就做了皇帝?
皇后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据说,熙夜答应他的母后,只要把容溪救活,他就可以登帝位。否则,没有睿皇后的命令,即使容溪能活大概也活不得了。”
凌澈一下想起容溪胸前那鲜艳如花的大朵大朵的血迹,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耳边,皇后的声音还在继续:“若容溪还像以前在咱们宫中,母后自然高兴看你娶到自己喜欢的人,但现在,要想得到她,除非你对昌戎发动战争,否则你根本没有理由把一个女子抢过来,我想那是你决不愿做的吧?母后劝你还是及早断了这个念头吧。我看那毓亲王的女儿蘅若长得清秀脱俗,行事大方得体,堪配得上澈儿你……”
“母后,请——容我考虑一下。”
皇后看了看凌澈,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背。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她知道凌澈会很快做出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