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诗渡》宁冬未栖

46、第 46 章

　　许阑珊被罗潇搂着肩膀，听完了陈婳的故事，陈婳呓语一样的讲故事方式，总能让人生出几分无端的妄想。

　　这本应该是个俗套的，不能再俗套的故事，一个考取了秀才的官，在此处许一个姑娘，十几年后为她赎身，不过是人走茶凉，但是见不到一面，只剩下姑娘荒废了大好的青春年华，红尘世间，哀哀的唱一曲凤求凰。

　　“那最后那官人去哪了？”许阑珊好奇道。

　　陈婳摇摇头，呓语：“他去京城了，他去京城了。从我们这儿被赎过去的，怕是只有小欣。”

　　小欣。

　　许阑珊手指无意识的蜷缩了一下，又是这个名字，小沐在找，老鸨在找，许阑珊仔细回忆了一下所有有关这个名字的讯息，最后发现他们竟是没有问过他心到底是不是被赎出去的，还是就此消失，被人拐了去。

　　“小欣是谁。”许阑珊茫然道，眼神中迸发出一丝惊喜，像是希望的曙光，狠狠的刺到了陈婳的眼睛。

　　“小欣?”陈婳嗤笑一声。

　　“一个傻孩子，运气有些好，被京城的官人带了去，但那官人看起来不像是个好人，怕是过去要受苦日子的，就是守着她那点贞洁，也不知给谁看。”陈婳梳理起发丝。

　　“为何？难道不是因为心生喜爱才把小欣赎走的吗？”

　　“当然啊，谁不是新生喜爱呢？或许也不是。”罗潇轻巧一笑。

　　“也不知是真过去好日子了，还是就此被杀掉。被领回来的时候还觉得乖乖巧巧的，现在好了，也不知是剪上枝头，凤凰飞去了，反正这么多年来倒时没给我们回过一条消息，真正的忘了我们姐姐妹妹们。”说到这，两个姑娘都笑出声。

　　罗潇点着许阑珊细腻的肌肤，“也好，总该是打破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

　　“你们恨官吗？”许阑珊认真道。

　　“官?”陈婳回过头，“我们为何不恨？我们连自己都恨，来到这的哪个不是可怜人？像罗潇，别看她那么光鲜，光鲜的很，连老鸨都不能耐她何。”

　　“别说了。”罗潇打断陈婳。

　　罗潇牵着许阑珊走到门口，许阑珊回过头，陈婳的头是垂着的，垂的很低，脸上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笑着的。

　　门关上了，罗潇显得有些不高兴。

　　“姐姐。”许阑珊软声道。

　　“你长的真真实实像我胞妹，倒也不是像，只是性格上有些神似，我也许多年没见，到也不甚记得了。”

　　罗潇的指尖滑过许阑珊的脸颊。

　　其实寻常姑娘本不该如此高，罗潇比许阑珊矮上了不少，可是就算如此，许阑珊在那一刻好像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一个姐姐，拥有一个姐姐的感受。

　　他的皇姐皇哥可并不如此，虽说连面也怎么没见上，可在他的印象里，永远都是阴冷的，果决的，再带上一些与年纪根本不符的残忍。

　　“我没能保护好我的胞妹，她死了。死在京城的官人手上，我没拦住。”罗潇长舒一口气，把许阑珊推了推。

　　“阿兰，早些歇息吧，我也倦了。”

　　就此，楼内的喧哗好像与这扇门隔了一个边界，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终于如鱼龙游水般灌进了耳内，脑子乱哄哄的。

　　“大人。”

　　许阑珊回过头，是小沐。

　　他身上倒也没有过多的伤痕，只是肩膀那里紫了一块。

　　“没事，干这一行的这些事是常有的，早已习惯。”

　　注意到许阑珊的目光，小沐主动解释道。

　　“走吧。”

　　许阑珊和小沐同老鸨打了声招呼，踏出了青楼的门。

　　二楼妆镜台，罗潇的屋子刚好对上了楼下的花火灯楼，也热闹非凡。

　　上红妆的手微微顿住了，因为她看见了一个人，随着小沐出了青楼。

　　薄纱微敛，罗潇淡淡蹙起了眉。

　　啊兰，到底是谁？

　　吴辞府，吴辞为许阑珊收拾出来了一间屋子，干净又整洁。

　　他们连轴转了两天，多多少少也是有些累，有些疲惫，案卷中还是没有找出来，相似事件也很多，倒不是说只查王公贵族，他们还不知道那一封书信的真假，再者，那一封日记里的最后几页也提到了有人死亡。

　　就剩这么个夜色，澹无诗悄悄咪咪跑进了许阑珊的房间。

　　“你来做什么？”许阑珊觉得好笑，他刚刚从那一身胭脂粉味里回来，自己都还有些不适应，更别提他，只是披着一件衣服，便草草的出来，还没来得及更换。

　　“你........你多穿些衣服啊，这样冷的天，要得风寒的，好不容易才把你身子养好了些。.”澹无诗看到了许阑珊锁骨上的珍珠，事先要挪开也不是，不挪开也不是。最后还是选择直勾勾的看着。

　　亲都亲过了，看一下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青楼画坊里的那些姑娘倌儿都是命苦，我才刚问完话回来，就别烦我了，刚打算去歇息，添些厚实的衣裳，你就跑过来了。”许阑珊莞尔笑。

　　也不只是这几天的思念太过于汹涌，还是尔虞我诈太多造成的错觉，许阑珊这么一笑，好像是发自内心，是许久不曾见过的展颜，颇像是在打趣他。

　　澹无诗抿了抿嘴唇，道：“今天确实也累了.........”

　　“那你便早点回去。”许阑珊没看澹无诗，而是偏过头去整理衣裳，他没带多少，可是衣物已经被购置齐全，连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些衣物是谁添购的。

　　“怎么又买这样多？不是已经送了我好多了吗？我是皇帝，这些衣服又不缺。”

　　“好看。”澹无诗回。

　　“罢了。”

　　澹无诗走上前去挨着许阑珊坐下，却被不轻不重的挨了一掌子。

　　“没规矩。”许阑珊骂。

　　“你不是我的贴身侍卫吗？我这样做怎么会没规矩？”澹无诗理所应当道。

　　许阑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那你要怎样？”许阑珊回过头去，正正的对上澹无诗的视线。

　　“想要奖励。我忙了这么久，总不能连个奖都没讨着京城那么远，赏赐什么的，总不能就这么快的运过来吧。”澹无诗随便挑了件厚实的衣裳，直接把人围了个彻底，外面的寒风吹不进来，可是屋里还是冷。

　　“事还没做完就想要奖励，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许阑珊要这被莫名其妙的歪理给气笑了,澹无诗明明之前还是一副高冷的模样，怎么到外面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坏东西。许阑珊想。

　　“让我担惊受怕了那么久，朝政也不管了，就这么千里迢迢跑过来见我，我到现在这颗心还没放下来，一日见不到你就落得慌。”

　　澹无诗牵起许阑珊的手放在心口，许阑珊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到底是谁告诉他要这样做的？许阑珊胡思乱想，明明之前都不是这样的。

　　“所以现在，臣想要皇上的奖赐。”

　　这个关系一上来又好像变了味，合着这个暧昧的气氛，怎么着怎么不对劲，可是许阑珊的大脑已经没发思考了，因为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他的手还抚着澹无诗的心跳，像一根巨大的棍子一样，把他的心也搅得很乱，从指尖的温度传到身体里，一切都乱成一团。

　　没有再给他犹豫的时间，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澹无诗搂过许阑珊的腰，从善如流的吻上去，这衣服实在是太薄了，薄到好看的腰腹线条隐隐约约的露在外面，变成了最为致命，也对于魅惑的勾引。

　　“不许再亲了，你的奖励已经够了，回京城之后，把你的钱全部上交!”许阑珊微微喘息，眼角因为亲吻已经染上了些许薄红，珍珠也从锁骨落到了地上，另外一边那一颗被祸害的当事人含在嘴里。

　　当事人非常厚脸皮地眨眨眼。

　　“不够。”

　　许阑珊看着澹无诗，这人怎么还委屈上了？

　　好在许阑珊心如磐石，不出一会儿，连包带人，澹无诗被丢出了门外，坐在寒风中萧条无比..........

　　“老大?”

　　“啥事。”澹无诗看起来有点萎靡。

　　“你咋了？”鲁人钾一袭黑衣不知何时就来到了江南。

　　澹无诗看到鲁人钾，眼睛亮了一下。

　　鲁人钾忽然觉得危机感四起，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就要从面前这个冷酷无情的人嘴里吐出来。

　　“你怎么来江南了？我不是叫你看好许阑珊吗，你就是这么看的吗？人都来这老久了，你才赶到一天到晚只吃白饭，不干活的废物。你以后一年的俸禄都没收了，不许再领，也不许找红缨要，不许喝酒!”

　　澹无诗一连串说了这么多，现在寒风中萧条的人一下子叠叠乐叠成了两个。

　　鲁人钾欲哭无泪，瑟瑟发抖，跟鹌鹑一般。

　　“你来就准没好事。”

　　澹无诗没好气道。

　　“老大，你被甩了?”鲁人钾小心翼翼。

　　澹无诗：.......

　　澹无诗绽放出来一个诡异的笑，声音从牙齿缝里面被挤出来，一字一句：“是啊，你也被开了。”

　　捏骨头的声音从手指尖传出，鲁人钾飞上了房梁，准备开启逃杀模式。

　　不过话又说回正事，澹无诗到底是先把正事问完了，再回过头来为难他。

　　“来找我，到底何事？”

　　“京城要变天了，老大，左晨好像有些动作了。不过方位好像是冲着这边来的，说是为了密召。”鲁人钾仔细回忆了一下，道。

　　密召。

　　澹无诗心念一动，密召会流落在江南吗？难道藏身之地不应该更是在京城？

　　所以密召里的内容到底是什么，才会让这样多的人争先恐后去寻找。

　　许阑珊到底为什么来江南，当真只是为了他澹无诗一个人吗？自然不会。

　　许阑珊，比所有人想象中的要更聪明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