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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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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阑珊的假期结束了,澹无诗的假期也结束了。又开始了苦苦的上朝生活。
许阑珊起床一睁眼就是一闭,看着满满一桌的奏折,就不想动弹,比虫子在心里面啃噬还要更痛上几分。
小桃拽着他的被子一掀,“别啊——”许阑珊痛苦地抱住自己。却换来小桃一个冷酷的手势,——快起来批奏折。
“能不能不看啊?看的我头晕。”许阑珊刚想装一下低血糖,结果小桃已经把早膳给准备好了,放在他桌子上,指指清淡美味热气腾腾的粥,示意他先喝一点。
“你做的?”
小桃点头。
好吧,他沉默了。认命般的拿起粥,一口一口的喂进嘴里。小桃起的比他还早,他没有理由再继续睡下去。
刚喝完粥,一碗药又拿出来。
“这个我真不能下嘴。”许阑珊无比诚恳。小桃来之前,每晚虽然睡不着,但能撑一日是一日,药是不可能进嘴巴的,就算有糖也不行,药罐子倒是没动,澹无诗送来的糖已经见了底。
所以这是一碗没有糖的药。
许阑珊忽然有些后悔回把小桃给接回来,这孩子吃里扒外的,怎么就乖乖的应着澹无诗的话给他熬药吃。
吃。小桃比了个非常冷酷的抹脖子手势,意思是,不吃你就完蛋了。
许阑珊:……道反天罡啊!!!毫无人性,现在已经沦落到奴隶压榨主人了吗?
许阑珊捏着鼻子,小心的去触碰那碗药。在小桃的死亡注视下,一饮而尽,呛的他咳嗽起来。
甜的,冲淡了原本苦涩的药味,与原来的药方好像不大一样。
“这个味道好像不大一样?”
小桃比划:祛湿防寒的!
哦,不过喝完身体也确实暖和起来,指尖也没有那么僵硬了。他的病没有完全好,总是在闷闷的咳嗽,显得压抑,小桃知道他这么做可能为了不让她太担心,可是从小到大以来,自家主子是什么样子,她最清楚不过。
坚强,勇敢。
是一个饿到了极致,委屈到了极致,却是静静的站在风雪里面,不掉一滴眼泪,不发出一声呐喊,总是寄希望把善意送给所有的人,好像却独独忘了他自己。
小桃已经为许阑珊磨好了墨,许阑珊拿起笔,开始看奏折。
今天的奏折好像不大一样。
是叶儒和李骥的。文章中多次删删改改,字体也不大一样,应该是叶儒写的,与之前李骥的君秀字迹差别还挺大。
内容虽大相径庭,可是这次却格外的晦涩难懂,字里行间中好像透露着一种不知名的恐惧,像是有人在后面追着。许阑珊既然已经打了直球,也到得到了一些稍微直球的回应,照他们两个人的性格和城府,多半是已经在他这边。天平的筹码多加上了两位官员,可是为什么递折子还要这么弯绕?
许阑珊看着那一群的生僻字和删减,从头再读。
文章中提到了盐,侯府的盐。而这一句插在了整章文章的中间,显得异常突兀,上下语境没有联系。
这是线索。
叶儒在告诉他凶器线索。凶器必定不能是盐,那就只能是与盐类似的东西。许阑珊微微一笑,他们进过侯府了。
朝堂。
一圈环视下去,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许阑珊不动声色在人群里面寻找着自己新拉拢的两位大臣 。
可是他发现,李骥没有来。
他轻声问旁边的太监,“李大人,为何没来?”,那太监只是摇摇头,“回皇上,李大人病了,这会卧在房里,在寻医。”
许阑珊心里咯噔一下,又看向叶儒的方向,只能看见叶儒低着脸,和大多数大臣一样,盯着自己的脚尖,并不作声。
最近粮食有些短缺,上年的收成不大好,许多百姓流离失所,又染上了病毒,现在城中病毒正是肆虐,而医生很短缺,忙不过来。
就是断粮,又是病患。许阑珊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每次听到一些上一个朝代遗留下来的祸患,就会开始有些恨自己不争气的爹和哥哥。
现在好了,祸患全是他的。
百姓的粮食问题肯定是要解决,他不可以放任不管,可是这朝堂上,偌大的官员又有谁会像自己曾经的母家那样,毫不吝啬的去救济那些穷困潦倒的人呢?
他刚建国不久,政绩虽然没有什么显著的成效,可民心一定要留住。
以民为本。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澹爱卿认为呢。”
澹无诗端的是一派玉树临风,从容冷静。“从最近查出不少贪官污吏在压榨百姓钱财,祸乱世间,已经一一列举出来,下派衙门去宣判。”
许阑珊心中一喜,这事果然得交给澹无诗去做,还真查出来了。
那这样资金的问题倒是不缺了,可是粮食也就那么多,又该上哪里去找呢?有钱就可以建一些供人们休息的驿站,不至于流离失所,被赶出门去,可是病毒肆虐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人一多,死的就更多了。
“传下令去,召集所有会医术的郎中,宫中的也派发下去,费用收的低一些,朕重重有赏。”
许阑珊下令。
“不妥,”左晨开口。
“如何不妥?”许阑珊反问。
“陛下龙体要紧,宫中是必须要留几个太医在,不然皇上龙体如何保证?”
许阑珊不想多言,他其实有点叛逆,并不想应了左晨的话,可肺里面忽然痒痒的,没有憋住,从喉咙里面咳嗽了出声,在接连的打了个喷嚏。
许阑珊:……啧。
左晨有些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许阑珊闷闷道:“那就按左爱卿的去办。”
下了朝,叶儒仍旧是盯着地板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么熙熙攘攘,顺着人群往外走。
“叶大人,留步。”
叶儒停住脚步,回头。他的眼底是两片青色,显得有些颓丧和邋遢。
“皇上请大人到宫中一叙。”
叶儒没有办法拒绝,只是站在原地停了一会,便抬脚跟着那太监走去。
叶儒跟着他走的时候,双目有些无神,在思考着事情,昨晚并没有睡好,导致现在迷迷糊糊,昨天的一幕一幕如同走马灯一样,不停的在脑海里面循环着。
李骥回来后就发起了高烧,后半夜他突然惊醒,辗转反侧,睡不着觉,还是没有忍住去找李骥。
这一找不得了,府邸里面静悄悄的,他只能打着灯,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他其实是有些怕黑的,可是等他走近,里屋却还亮着灯。
李骥也没睡吗?
叶儒走近,抱着被子,还是礼貌的敲了敲门。
一片寂静,没有回应。
原来睡下了吗,为何烛火也不灭?
叶儒没再敲门,而是推门进去。门没上锁,这说明他走了之后,李骥甚至并没有从软榻上下来,而映入眼帘的,是李骥躺在床榻上,眉头是皱着的,像是极其的不安稳。
他面色有些潮红,厚厚的被子盖在他身上,不知是不是被捂的热出汗来,没有透气,总归是不好受的。
叶儒在心底里默默叹了口气,走上前想把他的被子拉开点,这一拉不要紧,一掀开,却把他吓得喝退了好几步。
那是几只未孵化的虫卵。
和先前他在侯府上被子底下看到的一模一样!
叶儒着急的扑上去,用手去触碰李骥的脸颊,烫的,超级烫,像是能煎雪一样。
在寒冬腊月大半夜的发高烧,无疑是在鬼门关里走一遭。
叶儒手忙脚乱的跑出去,喊人过来,而自己急匆匆的冲到了水盆边,拿热气去融化冰,再拿布去接,又急匆匆的跑回去,敷在了李儒的脸上。
李骥的府上家丁居然没有几个,闻声都赶过来,皆是一脸的疲乏。
“降温,有人会吗?打水过来!!”叶儒好像听不见自己失声破音的嗓子了,他也顾不得脏,把虫卵一股脑的从李骥的被褥上拂下来,又剥开他的衣服去检查。
里面没有。
叶儒瘫坐在地上,又站起身,拿脚狠狠的踩那些虫卵。
“大人,时辰到了,该上早朝了。”
天边是微微泛起的亮光,“你们好生照顾他。”,叶儒知道早朝不能丢,只能细细的吩咐。
“大人,到了。我去通报一声。”太监抬脚迈进去,留下终于回过神来的叶儒。
“进去吧”
叶儒走进去,跪在地上。
叩见皇上。
上朝上的他有些心灰意冷,本来想上完朝就赶紧去寻太医,可如今看来好像不能了。太医繁忙,他是虽身为大官吏,却不能抢了百姓的生命线条。
他只能求眼前的皇帝。
“爱卿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许阑珊一愣,他也没有料到事情会突然这样,明明两天前还生龙活虎的两人,今天是怎么了?
许阑珊派了人盯着左府的动静,不应该是这么快找上他们的。
许阑珊屏退了侍卫,叶儒却是再拜。
“臣恳请皇上,若是派太医到民间,能否先救治李骥。”
“他也得病毒了吗?”许阑珊问。
叶儒摇头:“臣不知。臣和李大人夜闯侯府,不知是不是中了那毒,回府后,李大人就发起了高烧,微臣只是担心。但夜闯侯府,是臣的过错,请皇上治罪。”
许阑珊当然猜到了他们会去侯府。不然也不会那么爽快的把兵分给他们,这是一份后顾之忧,可是不曾想线索如此来势汹汹。
你的意思是?
“皇上可看了奏折?”叶儒问,“看了。凶器大概率是白色粉末状的,是吗。”
叶儒点头,其实他当时手忙脚乱的,按照了平常的格式,却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总之是描绘的乱七八糟的,若是让李骥来写,必定比他写的好多了。
他们其实还极有可能见到了真正的凶手,同样是黑衣,那一幕佛龛点香映在脑海里,像是为死去的亡灵超度,像是祭奠。
所有的细节来不及细想,可是李儒在电光火石间,却想把这个秘密藏起来。
可是为什么?
叶儒被自己的想法都吓了一跳,为什么不能告诉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皇帝呢?
心如擂鼓,叶儒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眼神都有些躲闪,可是在许阑珊的眼里,这却是在害怕他不给李骥从医,一派同僚之间的情谊,正直,同生入死。
许阑珊立即道:
“此事你不必担心,我会让陈仁去医治他。此番让你来,还有另一件事。”
陈仁是举天下之闻名的医术高超之者,以毒术闻名,却心怀仁义,心怀天下,可以称得上是救死扶伤也在所不辞,找他的人实在是太多,平常百姓多是排不上号,可真正遇见了,却是只收取基本的费用,做个幌子,尽心医治,可就算是这样,一个人也忙不过来那么多,何况现在正是瘟疫爆发期。
叶儒吸吸鼻子,无不郑重地睁大了些眼睛,有神地看着许阑珊。
这是蒙混过关了。许阑珊不知道他们遇见了其他人,却愿意用稀薄又妙手回春医力去救治一个不怎么熟悉,甚至不怎么知根知底的臣子。
可所有的一切都是有条件的,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但是这次不一样,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得去,因为这是李骥的命。
“帮我把这个,随便丢给衙门的任何一个官兵,保证要放在衙门里,且不可被任何人发现。”
许阑珊往前递给叶儒一个用布包起来的东西,只能依稀看出来是椭圆柱的形状,“别打开看。你放过去就好了。”
许阑珊再补充了一句吩咐。
叶儒接过,深深一揖,“臣保证完成任务。”
“去吧。”
等叶儒走后,许阑珊打开澹无诗递过来的花名册,上面密密麻麻映照着贪官的名字,还有没收的银两。
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名字不大对劲,名单的末尾,贪官分别姓晚,上,见。哪有人姓晚,哪有人姓上,哪有人姓见……
而连起来是,晚上见。
许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