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厄运与诅咒之王（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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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象中，被砍断的公牛头颅逐渐变成一个苍白的畸形儿，眼如铜铃，突出的眉骨，短且宽的鼻子，大大的鼻孔，依稀能辨认出人的模样。苍白的断头，又在兄弟俩的脑海中生成不同的幻象。
逃跑的路上，骑士的背后中了一箭，异教徒用槲寄生制成的箭矢十分古怪，伤口不会愈合，血流不止，他明白自己无法再支撑下去了，但是怀中娇小的身影必须要活下去。
快到吊桥了，骑士想下马拦下异教徒，牺牲自己为黑发“少女”争取逃跑时间，可女孩却像是会读心术似地，蓦地转身抱住了他的胳膊，怎么哄劝也不放手。
骑士狠心纵马跑过吊桥，异教徒们在途中砍掉了吊桥，他们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真应该留下来断后的。”在空中坠落的时候，骑士后悔地想。
但他们却奇迹般地生还了。
夜晚湖边废弃的木屋，黑发少女为他疗伤，望着那双如黑曜石般闪闪发光的黑眼睛，骑士无法抑制地心动了。
这个奇迹一定是神的旨意，虔诚的修士不再违背自己的心意。乔邦尼吻了上去，黑发少女没有拒绝，配合着动作躺下身，白嫩的柔荑温柔地解开他的亚麻衬衫。
月光静静地淌过这对水乳交融的爱侣，在旖旎梦幻的氛围中，骑士陡然间感觉身下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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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的路上，饥寒交迫，长久未睡一个囫囵觉，让幼小的孩子格外疲惫。康贝瑞拉机械地跟着大部队前进，仿佛灵魂已脱离身体出窍。
陡峭的山路容不得一点分心，康贝瑞拉跌倒了，即将滑落山崖之际，哥哥抓住了他的手。
可是乔邦尼也只是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孩子，在其他人赶来帮忙之前，就已经体力不支，眼看两人要一起滚下去，康贝瑞拉想松开哥哥的手，栗发少却年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有哥哥用身体做缓冲，康贝瑞拉毫发无损，但乔邦尼的右腿经过紧急救治，还是留下永久的残疾。
某个晴朗的夜晚，流浪者们围着篝火跳起了明快的弗朗明哥，谈天说地间，一个喜欢逗小孩的大人问孩子们有什么梦想。
问到乔邦尼时，绿眼睛仿若翡翠蒙尘，黯淡无光：“一个瘸子能有什么梦想？”
康贝瑞拉怔住了，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不应该是这样的！
后来，乔邦尼被路过村子的木匠收下来当学徒，两个孩子终于结束了流浪的生活。康贝瑞拉因为识字又长得乖巧可爱，被城里的富商选中，带回去当抄书吏，长大了些，接替了退休的管账。
两个孩子逐渐长大成人，在波澜不惊的乡村生活中，唯一的浪花，是那场吸引了无数外乡人前来观看的流星雨。
身披执锐的圣殿骑士们按照命令把守上山的路，兄弟俩没有特地费劲去看，但即使是坐在家门口的院子里，偶然抬头的惊鸿一瞥，夜空中划过的流星，足以在日复一日的重复劳作中，编织一个绚烂的美梦。
经过木匠多年的压榨，乔邦尼终于能独当一面了。没有负担又收入颇丰，虽说是个瘸子，但样貌俊秀性情温良无不良嗜好，村里适龄未嫁的姑娘都很青睐哥哥，其中最为主动的便是木匠的女儿。
康贝瑞拉已经过了能肆无忌惮地说出“我也要当哥哥的新娘”的年纪，他攥紧拳头，眼睁睁地看着女孩们大献殷勤，和哥哥距离越来越远，却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只能变得愈发沉默。
直到一个月光静静地淌过的夜晚，喝得醉醺醺的哥哥回家，亲吻了他，嘴唇相触的瞬间，时间恍若停滞，残酷的现实被虚化为仙界幻境。
也许，不仅是我想成为哥哥的新娘，哥哥也早已属意于我呢？漫天闪耀的星辰好像都在回答，是的，他也爱你。
自认为两人心意相通的康贝瑞拉，回答了哥哥的信号。他加深了这个含羞带怯的吻，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唇齿相依之间，他全身的血液被点燃，心脏剧烈跳动，在让人头晕目眩、无法自拔的激情中，有一种被遗忘的野性在呼唤。
他回想起了在草原上纵情飞奔的场景，夕阳余晖如金纱般洒落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他矫健有力的四肢划过葱郁的草丛，掀起一阵绿色的波浪沙沙作响，他肆意咆哮，这里是他所主宰的地方。
可是他从未到过草原，这段凭空捏造的回忆又是属于谁呢？
幽冷的月光下，他的身体开始抽搐，背部肌肉不自觉地隆起，手指缩短变形，锋利的爪子从指尖弹出，光滑的皮肤被黑色的毛发所覆盖，尾椎伸出细长的尾巴。他四肢着地，却感觉这才是最自然的状态。
黑豹兴奋极了，把哥哥扑倒在地，用四肢压制骑士的反抗，锋利的牙齿咬开了锁子甲，亚麻衬衫的系带一触即断，如同砂纸一般粗糙的舌头舔舐着暴露在空气中的蜜色肌肤，灵巧的尾巴掰开粗壮的大腿，将本能的冲动悉数挥洒……
日日夜夜的贪欢，耳朵里总是有呜咽的低泣，是哥哥吗？可是小麦色的皮肤上透着醉人的红晕，俨然沉迷其中。
嗯，哥哥一定也是喜欢的。
弟弟给疲惫不堪的哥哥喂小麦粥，但哥哥就是不喝。他明明加了很多砂糖，应该很甜美的，尝了一口，却像是咸涩的眼泪。
到底是谁在哭呢？
贤者时间让康贝瑞拉从幻觉中抽回了部分理智，身下，他所挚爱的人满脸憎恶地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又新添了道道红色的咬痕和粘稠的白色液体，空气中弥漫着麝香.
曾经百折不挠、无坚不摧的骑士意志彻底被摧毁，苍翠的眼睛宛如两汪幽深的古潭，往昔的斗志消失不见，只剩下空洞与茫然，干涸的嘴唇重复着喃喃：“到底是为什么呢？”
十年的仇恨变成了一个虚空索敌的笑话，即使被其他贵族和圣殿骑士排挤也要坚持下去的努力变成了徒劳，投入了全部身心爱护的孩子变成野兽反咬。
到底是为什么呢？
一定是因为我不自量力，对不对？明明是个穷小子，却痴心妄想做骑士梦，奢求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乔邦尼的意志彻底崩溃了，他的脑海中传来一道机械女声。
“检测到精神污染指数接近临界值，是否要强制脱出？”眼底弹出虚拟蓝色对话框，写着乔邦尼刚才听到的问句，下面还有两个选项“是”或“否”。
不是这样的，我绝对不是想要侮辱你，哥哥。是你主动吻了我，我以为我们是两情相悦的。
哥哥，早知这份炙热的感情会伤害你，即使被焚烧地尸骨无存，我也绝不会泄露半分。
康贝瑞拉一遍又一遍地解释着，但是崩溃的骑士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
在很久很久以前，沙漠之国的君主得到了一头巨大的白色公牛，祭祀们要求国王将公牛献祭给帕洛马尔与莫霍尔之塔。国王答应了祭司们的要求，但是这只公牛实在是太美丽了，他阳奉阴违，宰杀了另外一只公牛来祭献。
“总有一天，你会自愿献祭洁白的公牛。”巨大的帽兜遮住了祭祀的脸，毫无起伏的声线听不出任何情感。
国王因可能的报复陷入了惴惴不安，但爱情弥合了恐惧，可没过多久降生的王子，又毁掉了来之不易的平静。
王子眼如铜铃，突出的眉骨，短且宽的鼻子，大大的鼻孔，宽阔的嘴唇，惨白似死人的皮肤，长相如同一只洁白的公牛。
如此奇特的造物自然有着罪孽深重的原因，原来王子是近亲繁殖的产物，被谎称是“绿洲仙子”的王后竟是国王偷偷囚禁的私生女。
国王急于掩饰这桩王室丑闻，赤脚从沙漠之国走到大陆中央的双塔，向神乞求谅解，双塔祭司们提出要带走襁褓中的王子，国王没有一丝犹豫就答应了。
从此，沙漠之国少了一位王子，黄沙覆盖的迷宫下多了公牛米诺陶，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诅咒。
米诺陶近乎癫狂地嘲笑着这对被命运捉弄的兄弟：“哈哈哈，凡触吾血者，必将承受吾之诅咒，让整个世界都被传染吧……”
康贝瑞拉眼中的幻象又变化成了小山村简陋的屋邸，瘸腿的哥哥躺在床上，衣衫半解，眼角含泪，春光潋滟，弟弟的喉咙不自觉地咽下口水，浑身发热。
相比起苦涩的现实，在瑰色的梦幻中相拥着死去，何尝又不是一种幸事。
月光下，小男孩用稚嫩的声音说道：“我许愿哥哥会在我的帮助下成为王国最伟大的骑士！”黑发男人蓦地回想起了他的初衷，他明明只是想和哥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为什么事情却变成这样了呢？
“绿杰克”的话回荡在耳边：“真相往往并不会让人快乐。”康贝瑞拉环顾四周，视线落在了装着谎言之泉的水袋。
相比起真相之泉的花里胡哨，谎言之泉的作用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抵消真相之泉的效果。
弟弟知道了能拯救意志在崩溃边缘之人唯一的办法，即使这意味着他们再也无法成为兄弟。
“你的决心也就不过如此嘛，什么誓不两立，真是笑死人了。”黑色的毛发从皮肤中钻出，骑士循声望去，空洞的双眼聚焦起熊熊烈火。
“我吃掉你弟弟获得了他的回忆，被心爱的弟弟背刺是不是格外痛苦？”猖狂的笑沉重地让他站不起身来，四肢着地，另一边，骑士拄着剑站了起来，身体残破不堪，眼神却无比坚毅。
“我就在你面前，来杀我啊。”长长的尾巴如同鞭子般拍打地面，尘土飞扬，骑士踉跄着发起了冲锋。
满怀憎恶地追逐着我的背影吧，哥哥，如果这能让你活下去。
身后传来盔甲碰撞地面的声音，黑豹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厄运与诅咒之王（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