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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狠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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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冯玉娆怎可能还不接话。
且她也并未想过隐瞒什么。
冯玉娆:“那夫人看到的应该便是我和家人了。我弟弟人小,胆子也小,昨日酒楼下打架把他给吓哭了,我们便带着家人回去了。”
冯玉娆侧眸看了一眼外头还在被绑住的徐已陌,而后将怀中包好的三幅画递出去,“这是今日府上管家让我送来的画作,夫人打开看看吧。”
乡绅夫人见冯玉娆一刻也不想多留的模样,给身旁的嬷嬷递了一眼,嬷嬷忙上前接画。
乡绅夫人则道:“冯姑娘的颜料铺子虽未曾开多久,可早已声名远扬,现下又是你亲自送过来的,定然不会有错。”
冯玉娆:“方才听闻夫人是要将这画作拿去送人,那收礼之人的喜好夫人定然是清楚的。所以玉娆才说请夫人先看看,若是哪里不合适的,玉娆再跑一趟也还有时间。”
她虽让那嬷嬷接过了画,却接着说道:“恕玉娆多一句嘴,夫人送画定然是想事尽成,毕竟百君先生的画作也不便宜,若是这画送得不合心意,岂不适得其反,辜负了夫人的一番心意?”
“冯姑娘说得是。嬷嬷,快,快打开我看看。”乡绅夫人像是听了冯玉娆的话恍然大悟般,忙让身旁的嬷嬷将画作打开查看。
当画作展开,在场人神色皆是一亮。
待三幅画作看完,乡绅夫人喜上眉梢,“冯姑娘这画真像是照着我的心中所盼拿来的,太对了。”
“夫人谬赞了。还得多亏夫人府上的人描述细致。”冯玉娆夸完主还不忘夸她御下有方。夸完才好提最主要的,“如此,我这心里的大石也算是落了地,也能心安理得地去领尾银了。”
冯玉娆跟着管家去账房时,架子上的人还被吊在那里,仿若被世界遗忘了一般。
望着出了院子的娇小背影,乡绅夫人挂着笑意的眉眼渐渐冷了下来。
冯玉娆每一句话都说得谦卑有礼,神色却一直都是不卑不亢。
从冯玉娆一进院子、到与之对话,每一轮都让乡绅夫人感到不快,偏偏她还不能发作!
一旁的嬷嬷上前一步,低声咬起耳朵,“夫人,这姓冯的丫头片子莫不是是个傻的。”
以往她们夫人将话抛出去,就没有哪个一句也不进套的,偏偏这个姓冯的小丫头片子一句也接不住,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乡绅夫人眸色越发的沉得吓人,闻言冷哼了一声,一把将茶盘上的茶杯挥扫落地。
“她才不是个傻的,敢威胁本夫人,她怕是这丰元镇最厉害的角色了。”乡绅夫人气急败坏。
“夫人,你说的是……”嬷嬷不解,这小丫头片子明明对答得毫无章法,夫人怎就说她威胁她们了?
乡绅夫人没想到竟然连跟在她身旁的奶娘也听不明白,顿时没了好气,“嬷嬷你……把这些收下去。”
乡绅夫人不耐的挥手,而后将手肘支在几案上,手托着额头。
人走了,可一看到那三幅画,便仿若她那句句威胁自己若敢乱将人命和脏水抛到她身上,那便是豺狼虎豹,她拼尽全力也会将其屠之的话言犹在耳。
一个不知来路的乡野丫头,是谁给她的胆量和底气竟敢如此肆无忌惮?
嬷嬷也觉察出乡绅夫人的不快,立刻让人把画作收走,可她并未离开。
而是来到乡绅夫人身侧,轻轻给她按起了太阳穴。
乡绅夫人舒缓了,对嬷嬷的气也消了下去,“嬷嬷,”待嬷嬷附耳上来,乡绅夫人贴近,主仆二人又咬起了耳朵:“你去找人……”
嬷嬷听完大惊,“夫人,你说那丫头背后……”
乡绅夫人绞紧手中帕子,“她一个乡野丫头,怎会认识百君先生的?去得起圆楼那样的地方?敢……”敢对她如此嚣张?
那嬷嬷急忙出门,刚走两步又被乡绅夫人叫住:“嬷嬷,”嬷嬷闻声掉回头,乡绅夫人起身又补充了一句,“顺便找人查查百君先生。”
外头架子上的人依旧被绑着,身上的里衣已被染红,披散开凌乱的头发被寒风吹起,丝丝缕缕落在血肉翻飞的伤口上,被|干|涸的血凝结起来。
远远望去,像是稻田里扎起来穿上破衣吓唬鸟虫的稻草人,任风吹,任雨打。
嬷嬷再次转身,终于发现了被绑着的人,“夫人,你说那贱丫头当真和大……”现在没有外人在场,嬷嬷连大公子也不屑叫了,满眼厌恶瞅了徐已陌一眼,“没有关系吗?会不会……”
就今日见冯玉娆的所行所言,她原本是相信冯玉娆和这荡|妇生的小贱种没有关系的。
可方才听了乡绅夫人的话,她不敢肯定了。
乡绅夫人眼眸眯起,好似也有些疑惑,方才冯玉娆倒是表现得毫无关系,但她总有些不相信。
尽管冯玉娆已经表明她和乡绅府的大公子没有任何关系。
可一想到冯玉娆那话里话外的警告,她就是不爽快。
在这丰元镇,她几时受过这样的气!
同时,也让她更加好奇冯玉娆身后之人是谁?
乡绅夫人瞅了外头架子上像是昏死过去、毫无动静的徐已陌,眸底是淬了毒藏也藏不住的杀意,“她最好是没关系……”
随即重重哼了一声,“哼,贱骨头。”随后对嬷嬷道:“你办你的事去,这里我另有安排。”
“哎哎!”嬷嬷连忙答应退了下去。
冯玉娆哪知今日自己的一番举动已被人盯上,她取了尾银走出乡绅府时外头早已下起了小雨。
冯玉娆没有带伞,步履便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心脏也越来越蹦哒得厉害。
今日真是太过惊险!这乡绅府再多来几次怕是都会折寿!
“啊……唔!”刚走过拐弯处,忽地被人一把拉进了旁边的巷子,吓得冯玉娆尖叫起来,下一瞬就被人一把捂住了嘴。
随即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是我。裴元青。”
一张脸落在冯玉娆的眼前上方。这人冯玉娆记得,便是那日徐已陌带着去她那里搬银子的那个男子。
对,他好似就是叫裴元青,当时他说他是徐已陌的远房表哥。
冯玉娆见他并未有要伤害自己的举动,便松开了已经伸进布包里握住匕首刀柄的手。
见冯玉娆认出了自己,裴元青慢慢松开了他的手。
终于得以呼吸,冯玉娆忙呼吸了几口空气才道:“裴公子找我何事?”
裴元青伸出脑袋往巷子外看了一眼,见冯玉娆身后确实无人尾随,缩回脑袋又将冯玉娆往巷子里拉进了两步,才问道:“我是想问你,已陌怎么样了?”
想到乡绅李府里看到的那一幕,冯玉娆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他被绑在架子上毒打,身上怕是已无一块好肉。”
“这个毒妇!”裴元青愤恨说道。
冯玉娆不用想,也知晓他骂的是谁。
“你同他说上话了吗?他可有让你带什么话给我?”裴元青急切问道。
冯玉娆摇头。她去的时候徐已陌都不知被毒打了多久了,早已奄奄一息。
若不是上次亲眼见到这个慈眉善目的女人是如何在轻言慢语中将一个丫鬟处死。
今日又是如何明着求情,实则句句都在挑拨激怒那乡绅老头毒打亲子……
冯玉娆又怎知这女人竟是这般佛口蛇心,狠毒至极的毒妇!
在今日这种情况下,但凡她冯玉娆一个分心,都会着了那乡绅夫人的道。
哪里还敢表现出一点认识徐已陌!
“不过,”冯玉娆忽然想起,她从正厅出来时,好似听到徐已陌说了句什么。
“不过什么?”裴元青抓着冯玉娆胳膊问道。
冯玉娆仔细想了想,道:“他说泥巴。我出来时听到他说泥巴,你可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泥巴?泥巴……”裴元青喃喃念了两句,忽然道:“我知晓了,多谢冯姑娘。”
“冯姑娘,那毒妇近日恐怕会找人暗中调查你,你可要小心些。”裴元青说完就要走。
冯玉娆忙叫住他,“裴公子,我出来时他还被绑在那里,你看现下又下起了小雨,这雨看着恐会越下越大,你可有办法将他救出来?”
从上一次徐已陌救下自己后那些小厮的反应,及今日李府上众人的态度来看,恐怕府上的人都巴不得他死。
她在正厅那么长时间,与那佛口蛇心的乡绅夫人对峙那般久,那女人都不曾让人把他放下来,更别说现在……指不定还在绑着呢!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若是再被这倒春寒的寒风毒雨再淋一场,怕真的要凶多吉少了。
裴元青:“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二人分开,冯玉娆往回走。
“玉娆姐,你终于回来了,怎会淋成这样,她们怎连伞都不给你一把!”冯玉笙出来巷子口等冯玉娆。一见冯玉娆淋着雨回来,忙上前将油伞撑在冯玉娆头顶,气愤不已。
冯玉娆躲进雨伞里,急急往回走走,“我出来时还未下雨,是走到路上才下的。”
冯玉娆不想再节外生枝,故而说谎道。
回到家,冯母见冯玉娆淋湿了,急得不行,“怎淋成这样了?”
冯玉娆年前那一场大病都还未彻底好透,冯母生怕她再次病倒。
“快快,先去把湿衣裳换下来用被子捂着,娘去给你烧水,先泡个热水澡。”
冯玉笙将被子给冯玉娆捂住,也连忙出去帮忙。
冯玉娆泡进烫呼呼的热水里,望着屋里为了她忙活不止的两人,忽然想起了自己那不愿回顾的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