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为何三心两意》不见黄河

53、梨涡

　　那个男人看起来十分普通，穿着上也不像别的桃妖那样浮夸。
　　蓝落不知道，很快她就会在这男人手上明白何为痴心妄想。
　　她那些接近他的手段，在八岁起便失去双亲失去故国，一个人在江南运作打算复国的男人面前，真是太好笑了。
　　她那时以为，喜欢带梨涡的女孩子，不过是一个男人算不得什么不雅的喜好，却不知道，梨涡真正的主人是谁。
　　敢揣测上意，本来就该死，崔麟也不是自作多情之人，对她不会那么没有防备之心。
　　其实说起来，第一次她并没有吃很大的苦。那个男人很知道怎么才能叫女人快活，而且她老有一种感觉，就是那男人十分投入，对她并不完全是完成任务。
　　可就在她的身体初次到达顶峰之时，男人却及时退出，没有什么情绪地说道：“主子说，烟花女子的本事你也要学一点，以防去了平康坊露出马脚。
　　他可没把这娇艳的美人当人。
　　蓝落便像一块破抹布那样，还光着身子，被那个陌生男人丢在床榻上。
　　原来如此。
　　早知道，还不如喝了那碗毒酒，起码死得干脆些。
　　或许，主子没杀她，已经是对她的仁慈了。但他在她献媚之后立刻就找一个男人来做此事，很难不叫她不觉得羞辱。
　　她做桃妖的前几年，并没有受什么委屈，一切都照着大家小姐的样子来过活的。
　　她的定位据说也是和大家子联姻，换取崔家在生意上更多的机会。
　　这难免叫她生出一些妄想。
　　她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只得起来收拾自己。
　　进来的是另一个桃妖。
　　本来桃妖之间，高低贵贱成谜，有完成使命的贤士，也有供人欢愉的躯体。
　　但此刻，因为她痴心妄想想往上爬，被主子像丢一块骨头一般扔给一只狗，她便觉得自己比任何桃妖都下贱一些。
　　果然，那桃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笑道：“听说，你求神告佛，给自己动了好几刀，喝了一年多的药，弄出这两东西，就是为了爬上主子的床？”
　　她不是。她当然不是。
　　“我们这等人，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供人消遣，替人卖命，命比纸薄，你那些个痴心妄想是怎么长出来的？从哪里长出来的？”
　　蓝落终于穿好了衣服，起身时，身后一大滩血。
　　那桃妖“啧啧”摇头，嫌弃得很。
　　“不过你也算是运气好的，主子叫墨竹来教你……他从不会让任何一个女人失望的，桃妖不可以有私情，可要我看，没有哪个桃妖不想被墨竹……”
　　蓝落穿好了衣服，一直默不作声的她突然来了句：“我有父母。”
　　那天她拣了许多鞭炮，正要拿回家将里面的残余的销粉收集起来，叫他那个虽然穷，但是手很巧的爹重新做成烟花，却遇到了决定她一生的男人。
　　她承认，那是她见过的最好看，最干净的哥哥，可是，他却踩着她的鞭炮不放。
　　后来，他又因为她随口说的一句话，给了她许多银子，她爹跟她说，你换身干净的衣服，好好跟人家说声谢谢，问他能不能给你在他们家找个粗使丫头的活干干。
　　再后来，她被带到沈宅，便再也没见过父母。
　　桃妖必须是这世上最无牵无挂的人。就算他不下令，也会有人像碾死一只蚂蚁一般，让她的父母销声匿迹。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更不知道何时才能见他一面，就算见着了，又该找什么理由留在他身边，就算能留下来，又有什么本事复仇。
　　那只有如此了。
　　蓝落走神了。
　　段正永一见她这表情，便又恼又恨，不过，谁叫自己的身子不争气呢！
　　说起来，若不是小儿子的那一点孝心，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享受这种人间最为极致的快乐。
　　蓝落……一碰就软弱无骨，叫人恨不得化在她身上去。
　　他哪里知道，哪有什么天生奇趣，不过是调教和药物。
　　段正永毕竟年纪大了，就算有药物的帮助，也不能叫女人高兴了。
　　必要时，甚至要两个太监扶着，推着，才能完事。
　　蓝落想，我果然是最为下贱的桃妖了。
　　我与那丫头的区别到底在哪儿？她被哥哥太子，甚至于五皇子捧在手心，而自己，不是这个男人，便是那个男人。他们不把她当人，在她眼里，那些残弱恶心的身躯，又何尝是人？
　　她不是桃妖啊，她是人啊，她是父母等着回家吃饭的女儿啊！
　　段正永猛然往嘴里塞了些东西，然后又气喘如牛，勤恳卖力起来。
　　蓝落一滴泪摇晃坠地。
　　段正永以为是自己的功劳，更是疯癫，在她身上又咬又掐，简直像个不能人道的太监！
　　终于……酷刑结束了。
　　段正永被太监扶到一边，蓝落便自己起来，毫无廉耻地擦拭自己，穿好衣服。
　　“爱妃……朕有了你，感觉自己年轻了许多，等你有了皇子……”
　　蓝落一阵恶心。
　　这种情况下生下来的孩子，真的会是个正常人吗？
　　这时屋外想起了一个太监的声音。
　　“陛下……桃花庵的住持来了，说是给娘娘抄的经文送到了。”
　　段正永看向蓝落：“抄经做什么？再说，为什么不去金槛庵？”
　　金槛庵乃皇家庵堂，桃花庵却是民间庵堂。
　　蓝落道：“陛下恕罪，桃花庵求子最灵，在民间威望极高。”
　　段正永点了点头。他自是从不相信这些，但蓝落也是一番心意。
　　“罢了，宣吧。”
　　住持跟蓝落说了一一会儿话，蓝落便同主持一起出了宫去。
　　桃花庵四周防卫得如铁桶一般，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但是在桃花庵后院一间平房内，崔麟正在等蓝落。
　　蓝落一见旧主，便盈盈下拜：“蓝落见过主子。”
　　崔麟转过身来，正对着她，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才道：“你本姓陈？”
　　蓝落有些意外：“是。”
　　崔麟叹了口气：“是我的疏忽。”
　　这……是道歉吗？
　　崔麟语气恢复如常：“你已经背叛了桃妖，照规矩，你是活不成了。一百多种死法里面，有五十多种是针对你们这种背叛旧主的。”
　　蓝落道：“一百多种，一千多条，蓝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怎么办，我现在是皇帝的女人呢。”
　　“是啊，好像我现在动不得你。”
　　蓝落道：“主子势力再大，手也不能伸到皇宫里来吧。可叹我到了枫京我才知道，我曾经视为天上神仙一般的人物，也不过是别人棋局中的一颗棋子；崔家的产业再大，您也不过是亡国之君；想明白之后，我便没那么怕了。”
　　崔麟并没有生气，淡淡道：“本就如此。”
　　“但是，另有一事我想不明白：我与我的父母再微贱，也是人；杀人偿命，自古以来便是如此，为何你家大业大，权势滔天便可以草菅人命？还有，你把我培养成桃妖，有问过我半个字的意见吗？”
　　崔麟还是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意外。
　　“可惜，你还是要用我给你的东西去攀龙附凤，去寻找机会。”
　　“可惜的是你。”
　　蓝落又道：“你既然提出要见我，自然是有求于我，说说看。”
　　崔麟沉默良久，才道：“段季旻绝不能回宫。”
　　“条件呢？”
　　“你可以说说看。”
　　“如果不是五皇子的因素，我这辈子只怕永远也报不了仇了吧，我父母的死，该去追究谁呢。”
　　崔麟就像没听懂一样：“只要段季旻永远回不了宫，你背叛桃妖一事，我可以不予追究，从此以后，你享受你的荣华富贵，没有人会打扰你。”
　　“荣华富贵？”蓝落笑得跟一个疯子似的，“哈哈哈哈哈……好一个荣华富贵啊！”
　　崔麟皱眉。
　　“你怎么到现在还执迷不悟！那荣华富贵给你，你要吗？你叫墨竹调教我，是为了伺候男人，那老东西的身子一半已经入土了，还色心不死，你知道我每天都是怎么过的吗？你见过一个男人一边流口水一边行事，还要几个太监帮着才能成的吗？”
　　崔麟的脸色终于没有那么平静了：“够了。”
　　“要不是我们这些桃妖，有些事就该是你妹妹去做了。她一个连家都不能回的主子能干净到哪里去？”
　　“我说，够了！”
　　“与其给我荣华富贵，你不如告诉我怎么脱离苦海呢！”
　　崔麟道：“我只能保证，桃妖之中不会再有蓝落这个人。”
　　“好大方的主子，你就不想知道，五皇子他许我什么了？”
　　“无论他许你什么，都不及你的命重要。”
　　“你动不了我的。”
　　“你知道我能。”
　　崔麟不再与她多费唇舌，左右不过再杀一人而已。
　　若不是蓝落的父母被桃妖所杀，他多少有一丝愧疚的话，他根本无需在段季旻回宫一事上与她多费唇舌。
　　但是他其实不知道，蓝落见他的原因。
　　蓝落看着他干脆离开的背影，突然发声命道：“站住。”
　　崔麟竟然真的站住了：“还有何事？”
　　“主子现在还喜欢有梨涡的女子吗？”
　　一向淡定的崔麟就像被人猛击一般……转过身来，狠狠看着蓝落。
　　蓝落故作意外：“主子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世上男子多有自己的偏好，主子喜欢带梨涡的女子，似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崔麟半晌才压抑了自己的情绪：“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