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度依赖》桂冷

14、平安夜

　　听到薛其这样叫自己，方西西愣了愣神，随即用轻快的语气说：“这么肉麻。”
　　“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薛其站在阳台上，手机里传来阵阵风声。

　　在黑暗中方西西翻了个身，“你说。”
　　“有什么事告诉我，”薛其说，“别自己一个人憋着。”
　　“好啊。”
　　听着方西西这样回答，薛其明白他是铁了心不说，也不再继续追问。转头和他聊起了老大。
　　两人又黏黏糊糊地说了会儿话，想到方西西明天还有兼职要去，薛其依依不舍的挂断了电话。

　　薛其点开微信给齐叶发去消息。
　　--帮我看一下方西西最近怎么样。
　　齐叶回复。
　　--让我帮你监视呢？你不是隔柳城上学吗，管他干啥？
　　薛其低下头打字。
　　--不是监视，让你有时间帮我照顾一下他。
　　--照顾？
　　--你什么时候和那小子关系这么铁了？不跟你说了离他远点？
　　薛其想起齐叶看中一双球鞋很久，一直没舍得买，开始以此为饵。
　　--那双球鞋你挺喜欢的吧。
　　--那又怎样？我可不会被你贿赂，我闲的吃饱了撑得要去照顾那小子！
　　--这个月新出的那款，你还没买吧？
　　齐叶直接甩过来一条20秒语音。
　　“你大爷的，用这个贿赂我！狗玩意，那小子有什么好的？给你灌迷魂汤了？你是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里吗？”

　　薛其听了一半，剩下不用想，都是齐叶讨伐他鬼迷心窍。随便吧，鬼迷心窍也罢，迷魂汤也罢，他就是在乎这个人。

　　最终在球鞋的吸引下，齐叶答应帮他去看看。
　　有了贿赂，效率明显高了不少，次日齐叶就给他发来情报。

　　- -在奶茶店稳定上班，听店员说昨天他请假了，工服里穿了个衬衫，蹲下来的时候脖子上好像有伤口，应该是刀片所划。看那个位置靠近动脉，应该不是自残，是他人所伤。

　　薛其看着屏幕里自残两个字，拧起了眉。
　　--是高利贷吗？还是别的什么人？
　　--大哥啊！你当我福尔摩斯啊！这我上哪知道？

　　方西西做完一杯新品，去了后厨煮珍珠。进了后厨甩脱那道视线，才感觉内心平稳下来。
　　他刚刚一直觉得有道视线黏在他的身上，可环顾四周，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不是追债的，也不是方伟德。

　　想到这，方西西内心稍稍安稳，只要不是他们就好。

　　国庆结束，爷爷奶奶在薛其家里呆腻了，想回自己老家的房子，担心种的那些菜蔫了。一家人哭笑不得。
　　薛其帮爷爷奶奶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又把给老大买的狗粮玩具放进去。

　　“小姨，路上开稳点。”薛其叮嘱道。

　　小姨系上安全带，“知道啦，别送啦。我要倒车了。”
　　薛其又跟爷爷奶奶叮嘱完，才站到边上，看着车开的越来越远，薛其和爸妈一块上了楼。

　　方西西上午兼职完，钱雯说给他明天放一天假，他下午没啥事在家陪着奶奶。顺便等等薛爷爷薛奶奶回来，也很久没有见到老大了。

　　晚上门被敲响。
　　方西西推开门，是薛奶奶牵着老大。
　　“西西啊，薛其装了一箱小狗的玩具和狗粮，在我家，你来搬一下。”薛奶奶说。
　　老大看到方西西直摇尾巴，兴奋地汪汪直叫。
　　方西西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和薛奶奶一起去拿东西。

　　“要换鞋吗？奶奶。”方西西站在门口犹豫。
　　“不用，快进来。”薛奶奶招呼着他。
　　茶几上放着个将近一米的纸箱，方西西看到着实吃了一惊。打开看，里面是老大的狗粮，零食冻干，衣服，玩具。

　　方西西和薛奶奶说了谢谢，费了一番力气把纸箱搬回家，又过来把老大牵走。
　　方西西走着楼梯，口袋里的手机振动着，拿出来一看，是薛其打来的视频请求。
　　手指在屏幕上犹豫半晌，方西西还是没有接听直到挂断。

　　本以为薛其不会在打来，没想到手机却再次响了起来，这次打的是电话。
　　方西西按下接听键。“喂。”
　　“纸箱搬过来了吗？”薛其问。
　　方西西推开房间门，老大不在屋内，在阳台上嚯嚯几盆多肉。

　　“搬了，谢谢。”
　　“好官方哦，不客气。”薛其说，“里面东西你拆了没。”
　　“还没呢，”方西西说。
　　电话那头传来薛其不满的声音，“拆开看看啊，有个蓝色包装的。”

　　方西西去了阳台，在纸箱里翻找着，有一袋玩具里藏着一个深蓝色小盒子。方西西拆开袋子，拿出盒子拆开包装。里面是一个陶瓷的小狗，有三四分像老大。

　　“拆完了没呀。”薛其催促。
　　方西西把陶瓷小狗放在手掌心里端详，“拆了，是你捏的吗？”
　　“当然，国庆我去陶艺馆捏的，烧出来之后还不错吧。”薛其得意扬扬问。

　　方西西心里有些愧疚，明明是薛其的生日却给了自己礼物。
　　“喜欢吗？”薛其说。
　　方西西一时间不知道他问的是哪个，脱口而出：“喜欢。”
　　薛其没在继续跟他聊，还有几张卷子没写，写完就睡了。

　　早上，方西西给奶奶做完早餐就往学校跑去。
　　方西西两步一个台阶，在转弯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女生。

　　那女生吃痛一声，摔在了地上。
　　方西西赶忙上前，“抱歉。”
　　说完就把那女生扶起来，等她站稳后松开。
　　女生摇摇头刚想说没事，看清眼前的人后说：“是你！”
　　方西西也发现了她就是那天报警的麻花辫。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好巧啊……”方西西尴尬地说。

　　上课铃打响，麻花辫没再说什么，挥了挥手回教室了，方西西也快步跑进教室。

　　十一月底天气渐渐转凉，街道上飘荡着落叶。
　　方西西穿着卫衣，也不再担心薛其会看见他脖子上的伤口，两人继续打着视频。

　　薛其把手机立在桌前，笔下刷刷写题，时不时写累了抬眼看下方西西织围巾。
　　方西西给他织了条深蓝色的，薛其刚知道的时候吐槽，哪有送人礼物提前让人知道的。方西西不睬他，本来也不是惊喜。

　　现在薛其想要时间快点，最好一晃就到寒假，他实在是很想念那个人。上次见完面已经过去两个月，61天。
　　几天之后方西西的围巾终于结束，给薛其寄了过去。

　　下了晚自习，薛其乘坐地铁回家，迷迷糊糊中，手机短信提示，有一个包裹待取件。
　　薛其不用想，这几天他没买快递，肯定是方西西给他织的围巾。
　　进了小区，薛其从快递柜取出来，把快递袋拆了扔到垃圾桶，拿着围巾美滋滋的回去。
　　薛其拧开门，站在玄关处换鞋，嘴里哼着歌。
　　许雪琴招呼他吃饭，看到他手上的围巾，随口说：“哪买的围巾？”
　　“千金难买。”薛其说。
　　许雪琴没理他，开始盛饭。
　　薛其钻进自己房间里，把围巾放好出来吃饭。

　　方西西牵着遛狗绳带着老大绕江边走，天气冷了，薛其给买的那些小衣服，老大也穿上了，放远了看像一个红色的球，
　　方伟德没再来找过他，方西西清楚，找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只是不知道平静的生活还能持续多久。
　　老大现在已经学会坐下，握手，等薛其寒假过来给他展示下。

　　平安夜。
　　班上紧张的学习氛围在节日的渲染下有所改善，同学都放松下来，老师看他们这么久以来都紧绷绷的，买了一箱苹果发给他们。
　　班长挨个发苹果，薛其拿着手里的苹果不禁思考。
　　西，你平安吗？

　　方西西今天发工资了，打烊拖地时都更有力气。
　　下了班，方西西兴高采烈给薛其发去消息。
　　方：我发工资了。
　　方：等你寒假回来，可以请你吃大餐。
　　薛其看到消息，回复他好。
　　辛苦挣一个月工资，还惦记着请他吃大餐。

　　方西西次日带着奶奶去医院，带着奶奶没法骑电动车，他叫了滴滴。
　　奶奶一路上沉默不语，没有因为到陌生环境惊慌失措，只是麻木地看着这一切。

　　到了医院门口，方西西和奶奶下了车，牵着奶奶去医院挂号。
　　方西西牵着奶奶的手，就像小时候奶奶牵着他一样，这双手已经沧桑布满老茧。
　　挂完号，医生给奶奶做了一些检查。方西西忐忑不安陪在一旁。
　　医生让奶奶坐一会儿。单独和方西西说：“病人平时有记忆衰退的症状吗？”
　　“有，前几年还好一点，现在她都不记得我是谁了。”
　　“可能是阿尔兹海默症。”
　　“这是？”
　　“通俗一点来讲，就是平常说的老年痴呆。”
　　方西西听到这里，犹如五雷轰顶。
　　医生看到他的神情，缓和语气：“要多陪伴病人，户外走走。做动脑训练，简单的游戏，会有很大帮助。”
　　“好的，谢谢医生。”
　　方西西此时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伴奶奶，没办法麻烦别人。送奶奶去康复训练中心！钱呢？谁陪着奶奶去呢？

　　方西西此时此刻被这些占据了大脑。
　　最后他想。
　　实在不行退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