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在北》花无槿

10、再见

　　在我二十岁的时候，我捡了一个小屁孩。
　　浑身脏兮兮的，眼神单纯无害。
　　或许是前不久家人的离开让我惧怕孤独，在领养他还是把他丢在孤儿院之间，我选了不太理智的那个。
　　后来，我的身后有了一个小不点。
　　他总是呆呆的，吃饭，睡觉，上学，玩耍。
　　也不合群。
　　所以在被他优异的成绩震惊之前，我差点以为他脑子不太灵光。
　　他只是不爱说话。
　　因为这个，我也说过他。
　　再又一次被他班主任喊到学校之后。
　　“你很厉害，是你，我，他们，包括命运都无法想象的。所以别人说的不算，我们不听。”
　　“他们脑子没你灵光，所以只能在你优秀背后的阴影处干些不正当的事情。”
　　“我不怪你。”
　　“错的永远不会是你。”
　　“辰安…”
　　在一次又一次相同又不同的归家之路，岁岁年年，碎碎念念。
　　他会亲昵的叫我，抱我，亲我，会把学校里的琐碎毫无保留的分享，平淡且快活。
　　他拥有我从未想象过的活泼，睿智且老成。
　　他也跟我讲了很多其他的。
　　关于大房子，豪车，管家和保姆。
　　是我从未接触过的，不敢想象的世界。
　　我曾在夜晚无眠，盯着他的脸，也在白日余闲疯狂般的查询着，和他有关的更多。
　　在无数次奔波，希望，碰壁的末尾，是我挣不来数额的一张支票。
　　我和辰安搬到了新地方，给他换了资源更好的一所学校读书，而我辞了公司，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甜品店。
　　他没有过问过原因，或者说，身边的人成了暴发户的疑问，他只是淡淡的上学，如旧的分享，乐此不疲。
　　他会给我提供思路，让我的小店人满为患。
　　他会手忙脚乱的帮忙，我很难想象，一个驰骋题库的人，会有那么慌乱无措的样子。
　　他会告诉我他的理想，他说想在甜品店对面那栋高楼大厦里开一家自己的公司。
　　他会希望自己快点长大，就能减轻一点我的负担。
　　在他考上最好的大学的那天，我回去的不晚，早早的关了店门，拿着亲自为他做的蛋糕，却注视对面良久良久。
　　四舍五入来说，对面那个公司，怎么不算他的呢。
　　那天他很高兴，蛋糕吃的很快，但敲门声来的更快。
　　于是，他离开了。
　　我不知道几年之后的他会不会站在那栋楼的最顶层，向下找寻着熟悉的小小的甜品店的身影。
　　也不知道当他被我再次带回熟悉的城市，会不会在无数的时间内悲伤的看向对面大楼。
　　但我知道，他不会后悔那年，让自己从顶端掉落，摔落底层。
　　可我也知道，从敲门声响起那天起，他的名字叫继业，不叫辰安。
　　也有知情人过问为什么舍得。
　　“不管他是不是辰安，他都属于他自己，不属于任何人。”
　　“他永远顺遂，永远幸运，所以我不能让我们的遇见对他来说是不幸的。”
　　年年岁岁，念念随随。
　　甜品店还是小小的，我总是越过一个付款码，抬头笑着说。
　　你吃甜品，要什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