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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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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抵达到正堂处,如豆粒般大小的灯笼漏出半个头,悄悄瞅着垂着头的姑娘们。
忽得一股风慢悠悠吹来,一下子打在灯笼上面,晃动的红影像是在催促姑娘们快快进去,现已到表演时辰。
眼见手提着灯的几位婢女敛步,纷纷往一旁退去,朝着姑娘们的后方行礼,“参见大郎君。”
“免礼。”
只瞧着那人身姿挺拔,一身竹青色长衣,在满是鲜艳的花丛中显得格外突出。
她一听到声,就知晓此人是谁。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她才刚进蒋府,这就遇上了如今蒋家家主蒋如洵。
她可没忘记当年事,小瑾从塞北跟着他回青州,本是打算在青州完婚定居,没成想新婚还没过一月,小瑾的死讯就忽得传到她的耳旁,气得她只身一人赶往青州,寻蒋如洵个交代。
裴泱小幅度回头瞥眼看蒋如洵,想借此看看他如今是何种嘴脸。
她本身是在一众姑娘们的后方,离蒋如洵很近,只要小心回头一瞧,便能瞧出他的模样。
印在她眼眸中的蒋如洵此刻面无表情,只单单站在此处,就引得周围人都缩着身子,吐着热气来回搓手。
她眉头一皱,细想着当年的蒋如洵是有如今这般高冷?
她怎记得那时的蒋如洵热烈如骄阳,身着一袭明黄衣裳,整日像个花孔雀般四处晃悠,时不时逮着个人就开始散发他的魅力,尤其是在小瑾身旁,那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蒋如洵说完话,本想着离开,可后面传来的喊声直接叫住他,也不知他听出是谁的,竟能瞧见他冷脸下藏着的那抹不耐烦。
“表兄,等等阿缘。”一位小娇娘提着裙角,快步跑到他身旁。
小娇娘像是没有注意他周身的冷气,笑着挽住他的手臂,撒娇道:“表兄,跑那么快做甚?这可害得阿缘找表兄好久。”
“见过许三娘子。”婢女再次行礼道。
许三娘只是点头示意,只见她转头朝着众姑娘一瞧,不时晃着蒋如洵的手臂说道:“表兄,今日怎会有如此多的小娘子?”
“不该你管的别问,你回房去。”他喝道。
“不要。”
他被许三娘晃得烦躁,拉下搭在他手臂上的手。可他越用力,许三娘越是不松开,两人就这样有来有往僵持许久,直到蒋管家匆匆赶往,他们才堪堪作罢。
“大郎君,快快进屋,二殿下已等候多时了。”蒋管家摸了把额角汗说道。
蒋如洵没再说话,拎着许三娘就走,看他匆忙的脚步,一点也不在意许三娘一路的喊闹。
“表兄,我不要回房!我要去正堂!”许三娘喊道。
“闭嘴。”他喝道。
待两人离去,原先热闹一时的庭院,如今又恢复成原先的静谧。
“咱们这么多人,待会要如何表演?”裴泱小声对薛窈说道。
薛窈先是一惊,旋即像是想到何事,这才小声同她说道:“我们是分的组,一组二十人。原本萧娘子是领队,可她如今生病缺席,也不晓得接下来的领队会是何人。”
裴泱本想接着同薛窈说着话,忽然前侧一道声音直冲着她来,“你就是代替萧娘子的?我记得的。”
本规规矩矩站着的姑娘们闻声后纷纷朝旁侧站着,留下的一条小道直让裴泱与喊话人打个照面。
原来是李三娘。
“是。”她说道。
“跟着我去正堂,那些个贵人想瞧瞧代替萧娘子的姑娘是谁。”李三娘走到她前侧说道。
“可是我不会跳舞,这怎能代替萧娘子呢?”她问道。
李三娘敲了她一下,小声道:“谁和你说的今夜跳舞?今夜贵人只是来挑选楼中姑娘的,可不是要来跳舞的。”
她愣了一瞬,转转脑子,这才晓得先前她们所说的“表演”是为何。
原来此“表演”非彼表演,而是方便那些人来挑选的一种暗号。
“快进去,贵人可都等着你呢。”李三娘催促道。
李三娘拉着她,穿过走廊,一路小跑到门旁。
“别想什么杂七杂八的玩意儿,一会贵人说甚,你点头便可,可别说话。”李三娘叮嘱道,“千万不要随意抬头。”
话毕,李三娘就领着她进门。
进门一瞬间,一股莫名的压迫感顺势压在她身上,死死压住她的头,强迫她低垂着头。
这种感觉对她而言,很是不爽。毕竟除了年幼那件事,平日的她可从不低头。
“这就是顶替萧娘子的人?”坐于右侧的老者说道。
“瞧着姿容不错,适合。”离老者不远的中年男子说道,他摸了把胡须,对着上座的祁舒樾行礼,“殿下,可要留下她?”
祁舒樾眯着眼瞧着处于中央的裴泱,不时把玩着手中茶杯。众人互相瞥着对方,都沉着气不敢继续说。
“殿下,她是不合适吗?”蒋如洵说道。
祁舒樾不语,晃着手头上的茶杯。
蒋如洵见此,误以为祁舒樾对她不感兴趣,本想让身旁的侍从打发,没想到他看到她的脸,一时间没能想到,“这女子怎瞧着如此熟悉?”
他这话一说出,众人皆朝裴泱看去,数只眼睛齐刷刷瞧着她看,像是要将她剥皮抽丝,看看她藏在皮囊下的模样。
不知是何人开起头来,“这女子怎瞧着像是镇北王的女儿?”
一声接一声轮番提起,而处在中央的裴泱却丝毫不畏惧,心里头还谨记着李三娘所言。
蒋如洵抿嘴紧盯着她,半晌后问道:“你是谁?”
她点头不语。
“你是从何来的?”蒋如洵继续问。
她还是点头不语。
坐在上头的祁舒樾扑哧一声笑出来,他放下茶杯,对蒋如洵说道:“你再怎么问,她都点头不说话。你想想,那位远在京城的云戈县主怎会来偏僻的青州一地?”
蒋如洵点头,他继续盯着裴泱的脸,说道:“殿下说得对,那位少将军怎会来青州?或许只是长相略有相似而已,是蒋某太过疑心了。”
“老夫怎听闻裴少将军在京城一直称病?”那位老者抚须说道。
“京城离青州甚远,短短三天可不能到此处。”中年男子说道。
“怎不能三天到,先前那位三皇子殿下不就快马加鞭到京城,就只用了一天。那位裴少将军武力可不比谁差,保不准也能一天到。”
“毕竟是女子,武力再强也比不上男子吧。更何况她还生着病,那更不可能一天就到,起码也要半个月。”
裴泱听着周遭的说话声,尤其是听到“毕竟是女子,武力再强也比不上男子”这句话,牙后根差点被她咬出血。
一群眼里只盯着利益的无知商贾,嘴里只会说些没文化几个词。
“既然这女子不是远在京城的裴少将军,殿下,可要留下这女子?”老者朝祁舒樾行礼道。
“留下吧。”祁舒樾随口说道。
蒋如洵听到祁舒樾的话,他挥手招呼身侧的侍从,低声吩咐几句后,就见侍从挪步到中央,对裴泱说道:“小娘子,请随小的来。”
她垂着头,跟着侍从走。可在她要离去前,她明显能感觉到身后一道灼热的视线,正虎视眈眈盯着她,像是要将她剥皮吞咽下肚。
不用她猜也能知晓这人是谁,无非是那位疑心重的二皇子殿下。
她一出堂门,就瞧见踱步走动的李三娘,李三娘一见侍从带着她,面上的焦急顿时化为乌有,只见李三娘朝领着的一组姑娘喊道:“都记住我先前的话没?”
姑娘们纷纷点头,她们如今展现的模样和先前的难堪瞧着简直判若两人,若不是她来时和她们待着过,不然怕是要被如今的面貌惊到。
她与姑娘们擦身而过,待她们踏进门槛进正堂时,她正巧被侍从带到一处小偏院,一处只有杂草和一间小破房子,这里的一切都像是被搁置许久的院子,无人问津。
“小娘子在此处等候便可,可不要进那间小屋子。”侍从说道。
“我需要等多久?”她问道。
“等人来齐便好。”侍从说道。
侍从说完此话,本想离开,可还是被她叫住,“你可能给我备点吃食?我饿了。”
侍从回头说道,语气带有一丝焦急:“小的这就去给小娘子备些吃食。”
她点头,眼前的侍从慌忙脚乱离去,只留在她一人在这个杂乱得不成样子的偏院待着。
“走那么快做甚?难道我长得像是能吃人的模样?”她摸着脸,小声嘀咕道。
她借着月色四处张望,没发现一处有人烟的存在。她有些纳闷,这蒋府偏院有这么远,怎这附近会一个人都没有?
她将院子走了个遍,没寻着一处不同的地方,于是她将眼神落在不远的小破房子上,提步就朝那里走。
她怎会乖乖听侍从的话?不让她去的地方,她偏要去,她倒要瞧瞧那小破屋子有何金贵之处。
“吱呀”一声,陈旧的木门被她推开,紧跟其上的灰尘也抖落在她的身上,让她忍不住呛着,“咳咳。”
旋即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房子,瞧不出有何特别之处。
虽说她瞧不出来,但她鼻子灵敏,能闻出屋子中藏着的血腥味。
她上前走了几步,不想脚底下的木板一直“吱呀吱呀”作响,软的不像寻常屋子的地板一般。
登时她似是想到何事,当即蹲下身子,抬手轻敲地板。“空空”几声,清脆无比,不像实心地板发出的那般沉闷之声音。
“暗道?”她呢喃道。
她站起身,踩着地板踱步走动,“空空”“笃笃”几声伴着她的脚步来回发出。她一点一点确认声音,待全部走动完毕,大致摸索出暗道的大小。
她在心底赞叹着这暗道做得妙,她根本瞧不出哪里能打开这个暗道。
她将注意从地板拉出,转眼扫视屋子四周,她本还想再继续观上一观,耳尖的她听到赶往偏院的脚步声,这才想起侍从所说的话,于是她不舍地离开小破房子。
她一出屋门,眼眸中并未出现侍从所说的两位,反而出现几位低声哭泣的姑娘。她再一瞧,薛窈竟在这里头。
薛窈抹着眼泪小声哽咽,忽的感受到肩上的压力,吓得她失声尖叫起来。
“嘘,是我。”裴泱捂着薛窈的嘴说道。
薛窈回头一瞧,发现是裴泱后,这才松了口气,“霍泱?是你啊,差点吓坏我了。”
“跟我去那间屋子。”她说道。
“那位侍从不是说过不能进那间屋子吗?”薛窈疑惑问道。
“甭管他的话,跟我去就知道。”
话毕,她拉着薛窈小步跑到小破房子处,打开木门,灰尘再度落在两人身上。
“霍泱,你是发现这里有旁的东西?”薛窈问道。
薛窈不笨,她一瞧裴泱的行为,大致知晓这屋子有藏着东西。
裴泱踩在暗道上,笑道:“对,你瞧瞧这里,是不是听到清脆的声音?”
薛窈回答道:“对,这里是不是藏着暗道?”
薛窈上前同她一道踩着,薛窈扫视屋子四周,瞧见不远的书架。
书架呈紫红色,看着很新,在这间破旧不堪的屋子中显得格格不入。
“这书架怎瞧着很新?”薛窈疑惑问道。
裴泱走到书架旁,随意抽出一本,“换脸术”几个字赫然显示在她的眼中。
瞧着这几个字,她忽的想起蒋家传闻,蒋家流传的一门手艺。
原来蒋家是靠这门手艺富起的,可真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