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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后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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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御花园。
虞渊早早地记起嘉阳要去忠勇侯府赏雪,宫人也禀报现如今初雪已经降临,他就挥退了众人,独自来到了御花园。
他本是看着雪花有些出神,蓦然间一女子闯进了他的视线。
虞渊原先还有些不以为意,后宫里总共只有过三名女子,即便自他迎了娴纯为后后再没选秀纳妃,也还是会有些想法多的人想方设法往宫里送人的。
他每次都打发了,渐渐的,这些事也少了。
隔得近些,也还是几个月前,被他厉声警告了一番。
他以为那些个老顽固还没歇了心思,本不欲理会,直到他的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
那着一袭浅色宫装低头赏花的女子,神情娴静,亭亭站在远处,看起来竟有些不真实。
他不禁走近了几步,好把那女子的脸看清。
御花园的一处偏僻角落。
“姑母,你瞧着像不像啊。”虞时容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父皇纳新人呢。”
虞茵被这小子从凌华宫拽出来说看好戏,本来还纳闷呢,现在看到不远处和记忆里六七分相似的容颜,也忍不住默默蹲下身,守在一处小角落,“像,实在是像。”
“要是再隔得远些,我都要以为真的是她回来了。”虞茵说着说着声音低下来,“怎么会有和皇嫂长得如此相像之人。”
于是她又忍不住抬头仔细观察,想要认真辨认,看是不是时间过了太久,连带着她的记忆也出了差错。
虞时澈默默听了几句,转身就要走。
“诶,小澈,跑什么,”虞时容右手一用力,又把他拉了回来,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这小子带过来的,可不能就这么让他跑了。
虞时澈却像是倔劲上来了,一言不发就想抽手离开。
虞时容拗不过他,询问道:“怎么了小澈?”
又看他抿着嘴,眼里满是倔强,一副小孩子闹别扭的模样。
虞时容真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连那边的景色都抛在脑后了,只讶异地望着眼前的弟弟。
“小澈啊小澈,”他“嘶”一声:“二皇兄可是第一次见你露出这个表情呢。”
“也是你少见,”虞茵闻言也抽空回头看了一眼,“不过咱们都少见,他平日里也就在千梨面前才有点小孩子的样子,往常我怎么逗都不说话,活像个小闷葫芦。”
说话间花园中间那边又有了新的动静,他二人不禁又朝花丛深处躲了躲。
“眼下没时间了,等回去二皇兄再好好跟你解释,小澈快蹲下,等会儿被父皇发现可就不好了。”
虞时容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下蹲着。
“姑娘看着不像临安人,恕在下冒昧,可否一问姑娘芳名?”虞渊眼里含着细细的笑,端的是一副谦谦公子样。
女子似有些紧张,轻轻吐了一口气,小声道:“民女名为努尔雅依。”
“姑娘可是自北部而来?”
“公子猜的不错。”
虞渊看着逐渐细密的雪,又温声简单问了她几句话,问她想不想随他在这御花园走一走。
“姑母,你说父皇玩什么呢?”虞时容撑着脑袋,稍显困惑。
在这御花园,再看他穿着,谁不知道他就是当今天子?
莫非自己远离俗世已久,已经跟不上这隐瞒身份结交的潮流?
“姑母也不懂。”虞茵看的认真,那两人正朝里走,与他们离得有些远了。
只好借着几个花坛遮掩,悄悄跟上前。
这一跟,还真碰了个巧。
虞时容一见到那同样隐在花丛里的身影,差点笑出声。
他挥了挥手,做着嘴型冲对面的人喊道:“大皇兄,好巧啊!”他指了指虞渊,“这热闹好看吧!”
虞时墨本想装作没看见他们,悄悄隐匿身形离开的,奈何虞时容火眼金睛还热情盛极。
他只好也回以一笑,又在对方做着手势表示让他离得近些好交谈的时候,以手势回应说自己要事在身先行离开了。
虞时容看着他疾步离去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
“皇兄不会真的要把这姑娘纳入后宫吧?”虞茵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眼前二人显然已经上演到了皇帝和民间女子御花园偶遇,即将倾心相许,相伴后宫的场面了。
果然,下一刻,在和眼前女子浅浅交谈了几句后,虞渊就表明了身份,邀请她在后宫小住一段时间。
虽然彼此心知肚明,但努尔雅依闻言还是小小的震惊了一下,说着“民女不识您竟是当今圣上”就要叩首给天子行礼。
虞渊抬手止住了她的动作,含笑说着无碍。
虞时澈转身走了,这次连虞时容都拽不住他。
虞茵的脸色也不太好,但还是按捺着脾气,没有当场发怒,只甩袖离开了。
只留虞时容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脸奇妙的看着二人突如其来的情绪。
等他终于放松了已经蹲麻的腿,正要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时容”,声音低沉,不怒自威。
他沉默的闭了闭眼,随后一脸生无可恋地转身,看到了他父皇噙着笑但一点都不慈爱的脸。
……他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姚小姐,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虞千梨看着牵她来前院并且一路上都不说话的姚欢眠,忍不住出声询问。
姚欢眠冲她摆了摆手,一脸神秘,直到靠近了院门。
院门此时正围着许多小孩,手里捧着小食在做游戏。
姚姑娘咳了咳,孩子们立刻就围了过来,你一句我一句说着她先前叮嘱的话。
“姚姐姐,姚姐姐,刚刚那个大哥哥又路过了,”小女孩捧着糖葫芦,认真地咬着,说话都有些含糊:“但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不对!那个大哥哥应该还会再来的,我刚刚看到他又回头看了我们这里一眼。”小男孩出声反驳。
“那个大哥哥长得好好看哦,但是他真的很奇怪耶,他为什么不进来呀?”又一小女孩眨着眼睛,嘴里还含着糖,神情灵动可爱。
姚欢眠眨了眨眼,带着点促狭,冲着虞千梨笑。
“嗯?”虞千梨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殿下还不知道吗?他们口里的公子,可就是您未来的驸马呀。”
“宿云生?”虞千梨有点反应过来了,“他……他路过侯府?”
“对呀,我的好公主,”姚欢眠端详了会儿虞千梨微微惊讶的姿态,打趣道:“这位宿公子呢,我也是听说过的。”
“他可鲜少走侯府门前这条道的,今日,却是路过了三次,每次还停留了一盏茶的功夫,前院的姑娘们可都一个个站在院门边看呢。”
“殿下您说,这宿公子要事在身,怎么会在一个时辰内路过侯府三次呢。”姚欢眠踱了几步,状若凝思。
她忽地转过身,了然道:“莫不是这侯府里有他今日要处理的事务?”
虞千梨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性情开朗,虽第一次见却毫不扭捏的女子,开口道:“大概是公事在身吧。”
姚姑娘挑起了嘴角,显然不信。
“宿公子如此心急,不这要事何时能解决,省的院内姑娘们的魂儿,都要被勾去了。”
虞千梨叹了口气,“他现在在哪,我去找一下他。”
半日闲。
“宿公子今日可是告假?”
宿云生摇了摇头,“不是。”
“那宿公子此刻可是有公务在身?”
宿云生沉默了一瞬,又摇了摇头,“不是。”
虞千梨点了点头。
她今日并没有上二楼雅间,而是随意在一楼找了个位置,此时已近午时,半日闲只供茶水,因此此刻大堂里人不多。
她换了个话题,“听说宿公子勤于公务,今日在临安街道数次奔波,本公主还以为是事务繁忙,连堂堂大理寺卿都得行走于街巷办案呢。”
宿云生低下了头。
他刚刚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言辞还犹疑模糊。
身为大理寺卿却空有虚名,不好好办案,非告假期间走街串巷。
公主肯定是觉得他玩忽职守,不堪大任了。
“微臣……知罪。”
“嗯?”虞千梨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好端端的,这是做什么?
她感觉此人的想法跟她不在一条线上,而自己又总是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默了片刻,又换了个话题。
今日是努尔雅依进宫的日子,但她并没有派人去打听现在后宫进展到什么样了。
“宿公子为何会注意到努尔雅依其人?”而且就算注意到了,怎么会想到来告诉她,她跟这大理寺卿以前可并不多熟。
宿云生闻言,神情逐渐凝重起来,“微臣首先注意到的,是宋府。”
“公主可还记得,微臣先前与您提过的宋府用钱一事?”
虞千梨看着他认真的眉眼,“嗯”了一声。
“宋府早些时日行为偶有反常,微臣便多留心了其人员往来。”
宋家可谓是临安城里的世家大族,繁荣了数代,家族里世代为官,兢兢业业,一直得朝廷重用。
宋闫身为礼部尚书,朝廷里许多官员都和其关系密切,此外,族里的小辈也有许多得到任用的。
要说这么多年宋府唯一做的出格的事,就是向先皇请命把女儿嫁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圣上。
虞渊那时并不想娶妻,对于这个非要嫁给自己的宋家女,他说,只能为妾。
宋家是名门望族,自持风骨,怎么会同意堂堂嫡女给人做妾,即使那人是太子,他们也是不肯的。
可又奈不过自家女儿一意孤行,偏偏要嫁他。
于是先皇从中调和,宋家女就以侧妃的身份嫁进了太子府,并令虞渊不得薄待她,因为按她的身份,即使给他做正妃,那也是配得上的。
按宋府如今几乎在朝廷各个领域都有涉猎的局面,其和朝廷是不可分割的。
“微臣认为,宋府,有古怪。”
他的话说的其实也不算是委婉了。
虞千梨扫了眼整个一楼大堂,虽说现在人确实不多,但他们二人坐在这还是极为显眼的。
大理寺卿很多临安人虽见得少,但也是认识的,而自己,前些日子郝尤谦手里的画像可是被许多人窥见了,夸得上了天,虞渊也并未制止,如今怕是许多人都知道她的样貌了。何况他们二人刚被赐婚不久,眼下人们谈论的多的,就是这件事。
他们却公然出现在了半日闲一楼,现在城里应该已经传遍了。
就算是他对自己莫名其妙的信任,虞千梨就勉强接受了吧。
但是一个朝廷官员公然暗示另一位官员有古怪,还是在皇室成员面前。
该说他没有证据却口出此言,胆大狂妄呢,还是说他有把握自己的话不会被其他人知晓,因此不把这事放在眼里呢。
但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于是她意有所指道:“大理寺卿留意的,恐怕不止宋府吧。”
她可能小看了这宿云生,也不知他这段日子的行为,究竟是一种什么心思。
宿云生仿佛没预料到她会这么说,难道公主知道了自己暗中调查的那些……不堪言明之事?
他迟疑了半晌,不知如何开口,他怕这话一出口,侥幸得来的一场赐婚,会如同一场幻梦,消失的无影无踪。
于是他只能低下头,静静等待她的审判。
虞千梨却并未再提起这件事,只让他继续留意宋府。
侯府的小厮赶来问公主可愿在侯府用午膳,虞千梨随着他回了侯府。
只留宿云生猜不透她的意思,心里忐忑,直奔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