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结庐素然

10、藏着猫的角落10

　　符樱把写满公式的草稿纸折成一个纸飞机，对着李长安的桌子使劲一抛。没想到用力过猛，把飞机扔到了李长安的同桌常乐正摊开的数学卷子上。

　　纸飞机刚好挡住卷子上鲜红的“89”分，常乐被吓得整个人往后仰了仰，而后又心领神会一般笑了笑。正要打开纸飞机看里面的内容，自己的卷子就被李长安抻走了。

　　“哎！”常乐想连忙夺回卷子，没想到李长安根本没管他的动作，而是趁他没注意的空当把桌上的纸飞机拿回自己手中。

　　最后只拿到卷子的常乐扁着嘴，一言不发地看向那个距离及格只差一分的开学考考卷。李长安打开纸飞机，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数学题草稿，只有中间还留着一条缝，里面塞了一小行圆溜溜的字体：艺考还顺利吗？

　　李长安抬起头看了眼还背对着讲台写选择题最后一道题目思路的数学老师，然后低下头往草稿纸写了几个字，揉成一团直接扔到符樱的桌面上。

　　常乐瞥见李长安的小动作，又看了看皱着眉头打开纸团的符樱，一脸八卦相凑过去，悄悄在耳边问他：“师叔，魔卡给你写了什么？”

　　听到这个显老称呼的李长安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拿出错题本，在他耳边回了一句：“关你什么事，小屁孩别问那么多。”

　　不讨好的常乐压根没受到任何打击，笑嘻嘻地继续问道：“肯定是问你艺考怎么样吧？”

　　“知道就别问了。”

　　“不要。”常乐更不知满足，他接着问下去，“你怎么回答的呀？反正肯定不会像跟老师汇报的那样，说还好吧？”

　　李长安把好奇的小脑瓜支回原地，露出不怀好意、充满威胁的微笑回答：“不是说了知道就别问了吗？”

　　要是此刻每个人都被画进漫画里，常乐就能看到李长安印堂发黑的模样了。被支回原座位的他假装失落地叹了口气，继续看向自己那张惨不忍睹的卷子。

　　符樱打开纸团的时候，找得头晕眼花，终于找到了李长安写在纸张顶端的回复。“总之不会辜负任何人的期待。”

　　她笑了笑，把纸团收进抽屉里，继续认真听课。

　　高三一开学，就面临一场让所有学生濒临崩溃的开学考试。学校美其名曰“为大家好好复习”，实则是为了给一个月后的一模做准备。因为要艺考，李长安回来得稍微晚了一些，到考试周的那个周一才回到学校，最后考出来的成绩下滑了不少。不过好在他是艺术生，老师看到他的成绩就算是参加普通高考也能考到一本，就没叫他到办公室训话。

　　常乐就没这么好过了。不是艺术生，一开学还考得一塌糊涂，他几乎每天都无法和李长安一起度过一节完美的自习课。

　　下午放学，三个人一起收拾书包回家。符樱被常乐一路问问题问得心烦意乱，正要对他穷追猛打，一直注视着手机的李长安来了一句：“你们谁有多余的流量？”

　　两个人停止动武，一致看向李长安：“你真的被断网了呀？”

　　李长安无奈：“真的。”

　　“卧槽，师母都没给你网开一面？”常乐惊讶，“我还以为她会偷偷给你续网呢，你们家的网不都是师母在管吗？”

　　“是她在管，不过我还得感谢她。要不是那天她帮我说话，我那一屋子的书都要被我爸一把火烧了。”

　　“X市明文规定，市区私家不能烧明火。”符樱点开手机的热点，把密码递给李长安，“除非你爸真有耐心，把你书架里的书一本一本扔进车里拉到郊区烧。不然他也只能一本一本撕了，或者是先暂时帮你保管。”

　　李长安输入密码，应道：“那也不行，还不如我自己看着更安心。”

　　纷纭文学网首页提醒子夜霜的文刚更新完成。李长安熟练地点开小说页面，也不管另外两人武力持续升级，一个人沿着路边自顾自看了起来。

　　“就你这智商，怪不得李叔叔说你除了演呆瓜啥都不像！”符樱手中的卷子棍不停地敲打常乐的脑袋。常乐不服气地回答：

　　“对啊，我还能演呆瓜，你四肢发达五音不全还只能当个背景板！”

　　“哟，这时候挺会用词的嘛。”符樱咬着嘴唇，白里透红的小脸没显示出任何怒气的征兆，“还敢说我四肢发达！我哪里四肢发达了你给我说清楚！”

　　“你现在不就是四肢发达了吗？跑得快，打人还疼！”常乐捂头在前面倒行，“我跟你讲，你这人真有两张面孔！在学校和别人家面前是个淑女，背地里就是一个暴力狂！”

　　“你再给我说一遍？今天就让你以后上课都不用化妆！”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

　　还在看文的李长安心想，要是小时候自己心胸狭窄一点，他完全可以把这两个人当傻子看。奈何当初太善良，收留了两个天天看各自不顺眼的笨蛋。

　　其实三个都是同龄人，从小学认识到现在，除了初中不同班，其他时候都在一起。常乐是最先和李长安认识的，从他喊李长安作“师叔”就知道，他六岁师从李幸驰，学的小生，偶尔还会和李长安对戏。

　　不过因为两人水平差距逐渐正向拉开，也就小学的时候还能勉强对戏，之后再也没有同台表演相见如故的机会了。之所以还能当同桌，还是某天双方家长在聊天的时候才知道自家孩子都在一个班，就凑合他们一起上下学，凑着凑着，不知怎的就凑到了现在。

　　至于符樱，一开始李长安和常乐根本没怎么关注过她。除了知道她成绩还行，整天被同学和隔壁班长得挺帅一男生配对，什么都不了解。那时候常乐也算是两人的cp粉。直到五年级那会儿，李长安一家收到邀请，参加隔壁别墅的乔迁喜宴。

　　正被白夫人不停灌的橙汁搞得自己回家找厕所的路上，就撞见符樱牵着姐姐的手一蹦一跳走了进去，才知道她还有个名叫符桃的姐姐，和白家大哥白乐是发小。没多久，三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走到了一起，中间似乎没经过任何磨合的过程。常乐后来也脱粉了，不过他脱得比较绝，不仅脱，还回踩。因为后来那男生长残了不说，还变成了一个沾花惹草的渣男。

　　仨人相处时间一长，常乐才发觉，身边最好看的根本轮不到符樱，而是一直站在一旁看他们打架的李长安。他永远保持处事不惊的态度，安静地看他们互掐。

　　要有一台相机往他们身上按下快门，他和符樱就是不折不扣的表情包，李长安就是独自美丽的少年。就像小时对戏的时候他总是围绕在李长安身旁，不停地唱着，而李长安扮演的旦角经常是优雅地站在一旁，哀怨地看着他。直到某天他坐在台下看李长安饰演虞姬，才后悔当初应该提升一下自己，让李长安在戏里看他飒爽一回，为他哭一回。不要让自己在他心目中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表情包。

　　四月，二模刚结束。政治老师讲完题目，瞟了眼挂在黑板旁边的时钟。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她问大家知不知道最近X市发生了什么经常会被当茶余饭后谈资的大事。

　　有同学非常关注国家大事，跑题跑到最近人大开会了。老师笑着说是的，我们政治题也有一道大题问到过，但这不是X市的事。又有同学举手回答，说最近安心基金会的会长差点被抓，牵出了一系列腐败的案子。政治老师满意地点头，说，今天跟大家稍微说一下的，就是这件事。

　　“安心基金会成立于十五年前，由锦希福利院前院长、现任浩然康复中心院长卢梏晨成立。安心基金会成立的目的在于为生理和心理有疾病的儿童提供帮助，目前已收到来自社会各界筹款累计6亿。不过根据调查，九年前安心基金会已经开始私吞善款，统计数据得出已经私吞8000万。”政治老师对着电脑的新闻一边念一边总结，“这是一起经济犯罪案件，大家可以想想，如果社会只由市场调节会出现什么问题，我们政府在面对市场出现问题的时候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

　　本来以为单纯看戏的学生们听到问题，哀鸿一片。常乐扯了扯李长安的衣服，问道：“师叔，老师问的问题怎么回答呀？”

　　“在学校就不要叫我师叔！”李长安狠掐常乐上臂肌肉，疼得常乐也跟着同学们哀嚎，“这种问题，书上都有答案。”

　　晚上回家，李长安准备开自家房门的时候，忽然注意到白家的灯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开。他盯着漆黑一片的屋子看了一会儿，才开锁进屋。

　　白萧提早去学校了，白乐也在上学。原本平常经常在家的白家夫人高娅今天也不在家，李长安猜测她有可能跟着白殊道一起参加安载的晚宴去了。

　　艺考结束之后，原本以为李幸驰会放松对自己的监督。哪知道他盯得越来越紧，每天晚上隔一小时就会给李长安送牛奶送夜宵，加之自己在家根本无法上网，李长安只能埋头写作业，和外界几乎隔绝联系。

　　“卢梏晨，他在海坝区？”

　　年轻的面孔多了几分思索的意味。电话那头的余立肯定了他的疑惑：“没错，他现在正在海坝区。具体行动我们正在观察，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也会告知你。”

　　“好。”年轻人打开电脑邮箱，一封未读邮件弹了出来。他点开那封邮件，正是秘书送过来的策划案。

　　他打开文件浏览了几遍，把文件发送到余立手机上，附言：“安载针对浩然康复中心合作的策划案，还有一份关于安心基金会的Plan B。你看一下。我推测安载过几天会宣布和安心基金会完全脱离关系，但我判断卢梏晨这次去海坝区，非常有可能是去求助。”

　　安载似乎得到了很明确的消息，认定安心基金会内部管理出现严重的问题。目前白殊道的策略就是立马和安心基金会解除合作。不过秘书送来的策划里，那份Plan B，引起年轻人极大的兴趣。计划通篇都是分析安心基金会如果出事，安载如何解决因诚信带来的影响，如何尽可能降低安心基金会带来的副作用。

　　电话又响了起来，是张子然打过来的。

　　“学长，我已经托学姐把策划案交给你了，你有收到吗？”那边的声音有些焦急。

　　“收到了，”年轻人回答，“正是非常关键的资料。你发出去之后，记得让IT的杜文文帮你销毁邮件来往记录。别让其他人发现。”

　　“好的学长，文文现在正在帮我销毁信息，你放心！”

　　挂掉电话，年轻人瘫坐在椅子上，旁边摞着厚厚的书籍。他随手抽出一本，看了起来。不过也可能是有心事，他看了半个小时也看不进几个字。只得独自无奈地笑了笑，摘掉平光眼镜，拿起睡衣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进去浴室没多久，相框旁的手机屏幕亮了，一条群消息弹了出来。

　　“我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一辆车牌号为86355的丰田卡罗拉，往裕峰花园的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