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师弟被土著抓走了》希虚

16、中选

　　那人下坑之后，独眼婆婆一拂衣袖，众人一齐转过身去，背对那片深坑。

　　小志有样学样，看不见坑中有什么东西，但见那人开始时神色抗拒，独眼婆婆又说了什么白龙族人会记得他的壮举之类的话，猜想坑中说不定有什么可怕的猛兽，但若真的如此，那人又为何赤手空拳地下去呢？那不是白白送命吗？

　　这一切处处透着邪门，小志只感到背后阴风阵阵。

　　他侧耳听去，坑中却似乎十分安静，连那人的呼吸声也几不可闻。

　　一片寂然中，众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风吹火把，将十几条摇摇晃晃的人影，照映在深坑四周。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志隐约听见坑中那人哼了一声，声音极闷，只有嘴被捂着，才会如此。

　　小志一惊，正不知那人是吉是凶，忽听竹梯上脚步声起，侧头一看，那人已从坑中爬了出来。

　　他爬梯时，动作迟缓，脚步不稳，像是受了什么伤一般，但白色斗篷上，却无半点撕扯损伤的痕迹。

　　独眼婆婆见他出来，十分高兴，举起拐杖，又对着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咒语似的言辞。

　　念颂完毕，拐杖一挥，十几个白衣人自觉地又聚在一起，入坑那人，也低头走入其中。

　　小志还未明白，身旁所有人都低头原地打起转来，连忙也跟着照做。

　　转了七八圈之后，小志已是天旋地转，可无人停下，只得硬着头皮继续。

　　独眼婆婆见差不多了，走上前来，随手将众人一阵牵引推拨，就像是洗牌一般，将阵型完全打乱，又过片刻，这才喊停。

　　众人停下脚步，全都醉酒一般，踉踉跄跄，所站之处，也早已不在原地，身边是谁，自然更是无从得知。

　　“可怜的孩子，记住你的使命。都散了吧！”

　　说着一砸拐杖，当先离开了人群。

　　小志见她驼着背，身影渐渐远去，其余众人，也都开始往家中走去。

　　见所有人的步伐都是如此相似，小志顿时明白，最后这么一番操作，是为了让大家不知道下坑的人到底是谁，但这么处心积虑地隐瞒，又是为了什么缘故呢？

　　小志不得索解，还没想明白，眼前又出现了一个新问题。

　　他该回哪座吊脚楼？

　　小志突然意识到，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是从哪里走出来的了。

　　就在这时，一处房门悄悄打开，先前给他喂水，又替他披上白色斗篷的秀美青年，在门后闪过，在门边悄悄向他招手。

　　小志快步走回，那青年一拉他手臂，进门后立刻将门关上。

　　小志满腹疑团，刚要开口询问，忽听一楼里间传来一个女子声音。

　　“七阿侗，你参加完仪式回来了？你被选中没有？唉，是我多话了，这原是不该问的。咳咳咳！”

　　她气息虚弱，说完这话，咳嗽起来，显然是卧病在床，不得出来走动的样子。

　　那青年看向小志，指了指头顶，似乎叫他自己上楼休息，随即转身进了那女子声音传出的小屋。

　　小志已然猜到，自己今晚，其实是顶替了这青年，可他为何如此，却是捉摸不透。

　　他原想趁着夜深逃走，但拉开门缝一看，外面不知何时，多了好几支背刀巡逻的队伍，似乎先前不在，是为了回避今晚的仪式，仪式结束，他们便又出来了。

　　这仪式到底为何如此神秘，而且似乎在这里的人看来，极其神圣重要。

　　小志百思不得其解，走回楼上，只见桌上摆着一盘点心，肚中顿时咕咕一阵鸣叫。

　　他自午饭后，便再没有进食，已饿得慌了，略一犹豫，拿起点心，吃了一口，倒是香甜美味得紧，不知不觉，已吃了个净尽。

　　经过一番折腾，倦意袭来，小志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等到再次睁开眼时，窗外又是到了晚上，也不知是他睡了太久，还是那点心有问题，慌忙爬起身来。

　　这一回，那青年却不在二楼屋内。

　　小志待要下楼找他，忽听窗外连敲了好几声钟，悄悄伸头一看，广场又已点起了火把，独眼婆婆的身影坐在深坑一旁。

　　四周吊脚楼门已打开，和昨夜一样，十几个身穿白色斗篷之人，默默低头走出。

　　小志听到独眼婆婆说过什么“明晚还要用”之类的话语，知道仪式今夜又将举行，心中一凛。

　　他已隐隐感到这仪式有什么不对劲，但究竟问题出在哪，一时却也想不出来。
　　还有那青年安排他顶替自己，究竟是出于一己之私，还是别有深意？

　　钟声催促更急，小志来不及细想，一咬牙，从架子上取下斗篷，披在身上，走下楼去。

　　他照旧拉低帽沿，推开门，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出。

　　此时众人早已聚齐，只剩小志一人未到，都转过头来，从帽沿下盯着他一路赶来。

　　小志感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脊背一寒，生怕被谁瞧出破绽，认出他并非那个“七阿侗”。

　　独眼婆婆坐在坑边，一只左眼冷冷瞧着，见他终于到位，也不站起，缓缓挪动，将身子朝里，随即喊了一声开始。

　　众人和昨晚一样，纷纷拥上拾起火把，就近随意地连成一个圈子，手搭前人，走动起来。

　　独眼婆婆托起羽毛，吹上半空，口中念咒。

　　羽毛飘摇落地，众人都和独眼婆婆一样，顺着拐杖所指看去。

　　小志呆立不动，看着那杖尖不偏不倚地指着自己双脚。

　　独眼婆婆有些艰难地站起身，取出怀中水囊。

　　小志此刻已是骑虎难下，只得战战兢兢走出队伍，从独眼婆婆手中接过水囊，举到嘴边。

　　一股奇浓的花香扑鼻而来，小志只闻了一闻，便觉得有些头晕，似乎心跳也快了许多。

　　这是什么水？

　　小志心生不安，那独眼婆婆瞧出他在犹豫，二话不说，伸手抓着水囊，放入小志口中一挤。

　　小志差点呛出，那水咕嘟咕嘟灌进了他喉咙。

　　待到独眼婆婆撤回水囊，小志已喝了不少，四肢仿佛血液飞速流过，心中砰砰乱跳。

　　“下去吧，可别丢了咱们白龙族的脸面！”

　　独眼婆婆见他磨磨蹭蹭，已是好生不耐烦，恨不得用拐杖在他脚后一击，赶他下去。

　　小志忍着难受，扶着竹梯，面朝坑壁，硬着头皮缓缓爬了下去。

　　那坑好深，小志足足爬了二十来个梯级，脚底才触到坑底地面，心中一紧，踏实之后，鼓起勇气，转头看向坑中。

　　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小志差点魂飞天外。

　　只见对面坑壁下，倒着一个满身污泥之人，如同猪狗一般，被剥了个精光，胸口，小腹，大腿，到处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瘀痕，头上罩着一只又脏又臭的麻袋，隐隐透着血色。

　　这人似乎已经精疲力尽，或者干脆已经昏迷，整个脑袋耷拉着，若不是双手被固定在壁上的两根铁链吊起，恐怕早已横瘫在地上。

　　小志一眼瞧见，这人胸口挂着一个黑黝黝的铁牌，上面雕刻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龙头。

　　是秦卫！

　　小志猛地醒悟，秦卫就是独眼婆婆口中说的“黑龙族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