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师弟被土著抓走了》希虚

15、地底

　　一股沁凉流入腹中，小志缓缓睁开眼来，脑后兀自发痛。

　　只见一个长相秀美的青年，正坐在他身边，端着一只竹筒给他喂水。

　　小志一惊，猛地坐起，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小屋中的竹床上，粗看之下，连那屋子似乎也是竹子搭建的。

　　“你是谁？这是哪里？”

　　小志虽觉那水除了有些甘甜，并没有什么不对劲，而这青年看起来也是神情和善，但自己之前被人打晕，莫名其妙地在这陌生之地苏醒，不得不对眼前这人产生了敌意。

　　那人见小志醒了，脸现喜色，放下竹筒，对他摆了摆手，似乎叫他不要惊慌。

　　小志心中忐忑，更不知秦卫是否也已被擒，心中正在盘算如何逃脱，忽听有人在窗外高声喊了几句。

　　这几句话叽里咕噜的，小志一个字也听不懂。

　　那青年起身在窗口比了个手势，似是回应，来人随即离开。

　　小志见他始终不发一言，竟似是哑巴，再听来人声音起自下方，青年回应时，也是往下看去，原来小屋是在楼上，料想正是西南一带常见的吊脚楼。

　　小志这时也察觉到，屋中格外潮湿，空气似乎不太流通。

　　青年回转身来，从一旁竹架上取来一捧衣服，轻轻抖开，却是一件白色斗篷，细看之下，衣身还用银白色丝线绣着凤凰，离远时白布与白凤颜色几乎相同，只是隐隐闪着银光，凑近了才能瞧出图案，那绣工甚是精细，将一只白凤凰绣得顾盼生姿，栩栩如生，整件斗篷既低调又华美。

　　青年将斗篷披在小志身上，又将领口的银搭扣系好。

　　小志不明所以，在这陌生之地，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任他替自己穿戴。

　　青年又随手理了理，端详一番，点了点头，随即走到小屋门边，回头向小志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小志起身下床，白色斗篷甚长，后摆直垂在地，整体却又轻飘飘的，毫不累赘，走了两步，莎莎作响，便似拖着一条白色凤尾。

　　青年顺着一道窄楼梯，向下走去，小志紧随在后。

　　小志瞧着青年后脑勺，忽生一个念头，假如自己也在他颈上一击，说不定便能寻机逃走，可自己连身处何地也不知道，纵然击倒眼前一人，也未必知道出去的路。

　　正在犹豫，两人已到了楼下，那青年拉开房门，却不着急出去，只是站在竹门背后，头一偏，竟是让小志独自一人离开。

　　小志心中奇怪，不知他是何用意，但想先走出这竹楼再说，便不再多话，向外走去。

　　刚要走出门，那青年忽在他肩头一拍，小志微微一惊，回过头来，却见青年连比手势，似是叫他将斗篷后的兜帽戴好，而且要包裹严实，不可露出脸部。

　　小志暗想，难道他竟是在帮自己逃跑吗？

　　当下依意照做，将兜帽拉过头顶，帽沿甚低，几乎遮去大半张脸，若低下头，更是整张脸都看不见了。

　　小志裹紧斗篷，走出竹楼，悄悄从帽下一张，原本生起的希望，顿时便消散一空了。

　　只见眼前竟是在一个地底山谷，不知有几百米深，四面黑黢黢的，都是耸入云天的石壁，似穹顶一般，在头顶高空围合，只留出一小片不规则的空隙，露出深蓝色的夜幕，恰好能看见一弯月牙。

　　谷底占地甚广，布满了百来座高高低低的吊脚楼，俨然便是一个小型城寨。

　　城寨环成一个圆形，中间乃是一片空地，此刻空地上正插着数十支火把，也是围成一个圆圈，圈中土地下陷，似乎挖了一个大坑。

　　不过，最让小志惊恐的是，那些吊脚楼中，绝大部分都门户紧锁，不见人影，却有十来家是大门敞开的。

　　这些人家的门口，无一例外，都站着一个孤伶伶的人影，身披白色斗篷，低首瞧不见脸。

　　看上去和小志一模一样！

　　小志寒毛直立，瞧着这些人不说话得站在自家门口，当真如白色幽灵一般，而他自己，在旁人看来，自然也是一样的诡异。

　　这些人是谁？是这里的原住民，还是像自己一样，是被掳掠来的？秦卫是否又在其中？

　　小志又惊又疑，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瞧见广场正中的火把圈内，靠近地坑处，缓缓站起了一个黑袍人。

　　“时辰已到，都过来集合吧！”

　　只听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缓缓说道，说话的是个年迈老婆婆。

　　那些白衣人闻言都向火把前聚了过去，小志想要回头，身后门却已关上，而且自己若是特立独行，一眼便会被其余人发觉，只得硬着头皮，移步和众人一齐走去。

　　小志从帽沿下已偷偷看见，火把圈中的老婆婆满脸皱纹，比自己预想得似乎还要老些，手中拿着一根乌木拐杖，杖头似乎雕成了一个龙头形状。

　　再走几步，小志愕然发现，那老婆婆右眼戴着黑色眼罩，只用左眼视物，竟似盲了一只眼睛。

　　那独眼婆婆忽然左眼目光扫来，小志慌忙低头，不敢和她对视。

　　片刻间，十几个白衣人已聚在一起。

　　“好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今年竟只有这么零星几个人。万幸祖宗神灵保佑，终于被我们遇上一个黑龙族的孽种。你们这些不长进的小子，待会不论是谁被老天爷选中，可记得要使出吃奶的力气，谁要是耍滑偷懒，想蒙混过关，老婆子一拐杖敲出他的脑浆子来！听到没有？”

　　她说话缓慢，但语气中却自带着一股威严，说到最后四字，却又突然声音转厉，仿佛祖宗神灵附体一般，唯一的一只眼睛猛地睁大，拐杖重重一砸，如同尖叫一般喝问道。

　　小志脚底地面一震，旁边众人都齐声回应。

　　小志混在众人之中，也忙含糊出声，以免邻近的人起疑。

　　独眼婆婆点了点头，重新在地坑边坐了下来。

　　只不过，她原本面朝火把圈外，这一回，却是朝向圈内，背对众人。

　　“开始！”

　　独眼婆婆将龙头拐杖放在身边，沉声喊道。

　　只见众人纷纷散开，走到火把圈边，各自拿起一支火把。

　　小志见他们行动时不像有什么规矩，挑选火把也很随意，便学着样儿，取了一支火把，擎在手中。

　　众人有了火把，便开始绕着圈走了起来，一只手搭在前面那人背上，直到整个队伍首尾相连。

　　小志稀里糊涂地混在其中，不知这一切是在做什么，他想回头看看自己身后那人长得是什么模样，一时间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见独眼婆婆盘腿而坐，等众人走了数圈，从怀中摸出一根白色羽毛，抬掌一吹，将羽毛呼地吹向半空。

　　别看她年纪衰迈，老态龙钟，谁知这一口气竟是极长，那羽毛直飞上数米，被她一股气流托住，竟是久久也不落下。

　　过了半天，她才吹尽了一口气，眼看着羽毛缓缓飘落，口中念念有词，似祈祷，又似咒语，不知是什么语言。

　　此时众人仍是绕圈不停，因互相搭在一起，谁也无法改变速度，故意加快减缓。

　　只见那白色羽毛终于落地，独眼婆婆便即大喊一声。

　　众人不约而同，一齐停下脚步。

　　独眼婆婆回过头来，顺着身边指针一般的拐杖，向后看去。

　　小志此时离婆婆甚远，选中的人自然不是自己，虽不知落选或选中意味着什么，但落选人多，总是安全一些，顿时感到心中一宽。

　　与此同时，他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帽底偷偷投向了那个方向，只见一个普通身材的白衣人，看到拐杖正指着自己，明白已被选中，微微一惊，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独眼婆婆拄着拐杖，蹒跚站起。

　　“好孩子，你是祖宗神灵看中的人，是白龙族的勇士。咱们全族人的断续存亡，今晚就都在你的身上了。不要害怕，龙神会引导你走完这条路的。从今而后，白龙族世世代代，都会永远记住你的壮举！”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只鹿皮做的水囊，递向那人。

　　那人开始有些畏缩，听了独眼婆婆一番话，他似乎又鼓起了勇气，稍一停顿，挺胸走上前去，接过水囊，仰头灌入口中。

　　这些人从始至终都被兜帽遮住了脸，虽从这情形看来，都是这里的同族之人，但不知为何，都有意隐瞒着自己身份，若说是为免影响选人的公平随机，但此时人选已出，大家还是十分谨慎，不让旁人看出自己是谁。

　　小志只觉这一切说不出的诡异古怪，自己身陷其中，当真是凶多吉少。

　　独眼婆婆瞧着这人喉结滚动，下巴并无多少水滴洒落，心中满意，说道：

　　“已经够了，明天还要用呢。”

　　伸手将水囊抓了回来。

　　那人低头擦了擦嘴，向独眼婆婆拜了一拜，随即走到坑边，顺着一只竹梯，爬下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