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梨花落纷纷》灵舞梦蝶

4、第四话

　　清晨，窗外的小鸟在欢快地啼叫着。大院门前的梨花树下，幻影正在凝神闭气打坐练功。一阵微风吹过，雪白的花瓣纷纷随风飘落，落了他满头满肩上都是，幻影依旧纹丝不动，安静地就像一尊雕像。
　　梨花的淡淡清香扑鼻而来，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拂去他身上的花瓣。幻影似乎微微触动了一下，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公子，吃早饭了。”耳旁的声音轻轻柔柔地响起，幻影接着缓缓起身。楚心荞伸手欲扶住幻影，却被他轻轻避开。楚心荞也没说什么，低手牵着他的衣袖，把他带到饭桌旁坐下。
　　楚心荞对着小勺子里的粥轻轻吹了一下，递到幻影的唇边。热腾腾的粥香气扑鼻，让人闻着都垂涎欲滴。幻影稍稍别过头，沉声道：“我自己来。”
　　楚心荞也没说什么，把碗轻轻递到幻影的手中，“粥在这里，小心烫。”又抓起一个馒头递到幻影的另一只手中，“这是刚做的玉米馒头，你尝尝。”幻影也不言语，只顾一口馒头一口粥地吃了起来。
　　两只小猫喵喵地叫着在楚心荞的脚边绕来绕去，大概是闻到粥的香味饿了。
　　“小东，小西，你们也饿了呀？”楚心荞宠溺地低身摸了摸脚边两只小花猫的脑袋，小花猫眯着眼睛撒娇似地把头往她的手边蹭了蹭。楚心荞觉得手心痒痒的，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把几块馒头的小碎片轻轻地放在手心上，伸手喂它们。见两只小猫吃的不够，接着从旁边拿起一个小碟子装了一些粥，放在地面上。
　　两只小猫喵喵喵地叫着，争先恐后地把头颅埋进粥里，伸出红色的小舌头欢快地舔着碟子里的粥。“小东，小西，别抢呀，小心烫呀！”楚心荞责怪地拍了拍两只小猫的脑袋，微微撅着嘴，却又忍不住往碟子里添了些粥。
　　幻影埋头喝粥，似乎不以为意。不多会便放下碗筷，站了起来。
　　“公子，你吃饱了吗？”楚心荞抬头看向正要转身往屋里走去的幻影。
　　“嗯。”幻影顿了顿脚步，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屋里走去。

　　晌午，楚心荞正慵懒地躺在竹床上昏昏欲睡，敲门声却在这时不适宜地响起。
　　楚心荞有些懊恼，不悦地穿上外衣去开门。却见幻影站在门口，难得地欲言又止。
　　“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事？”
　　幻影踌躇了一下，道：“出去走走。”
　　想来是他闷得慌，所以才会想出去熟悉一下地形吧，病人多走动一下对身体也比较好，楚心荞暗暗付道。
　　“我们走吧。”忙不迭地牵起幻影的衣袖，拿上纸伞出门。
　　一路上，楚心荞都会一边解说前面都有哪些景物，一边告诉他大概的方向。幻影是有武功底子的人，听觉、嗅觉、触觉自然比一般人敏锐，梨花谷内各处河流，深潭的大概位置，地势的分布不一会便已了然入心。虽然眼睛被蒙住看不见，走路的速度也比不得从前，但已渐渐不需要楚心荞的牵扶已能自由行走，轻松就能避开面前的障碍物。
　　中午的太阳晒得要命，毒辣辣的阳光透过树叶直射下来。走了好几个时辰，几乎走遍了整个梨花谷，楚心荞已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顺手拿起腰间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再一看身旁的幻影，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免有些佩服。
　　大概是注意到楚心荞的体力不济，幻影没说什么便在身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楚心荞有些感激地看着他，把手上的纸伞往他的头上挪了挪。
　　幻影缄默不语，被蒙住的眼睛却似乎透过纱布直愣愣地盯着她。身旁的楚心荞脸颊微微泛红，他怎么可能看得见呢，觉得自己突然有这样的想法真是太奇怪了。
　　“楚姑娘，我的眼睛中的是什么毒？大概要多久才能治好？”
　　楚心荞愣了一下，这个冰冷的男人第一次叫她楚姑娘，而不是简短的几个字了，脸上不觉地微笑了起来。一想到他中的毒，楚心荞却又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
　　“蜮虫毒…公子，你中的是一种叫蜮虫的毒，这种毒虽然我已经配出了解药敷在你的眼睛上了，可是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得了的。”
　　“蜮虫毒？”幻影低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表情有些古怪。
　　“是的，这种毒虫非常罕见，只长在高原地区有毒气的沼泽地底下，而且很难繁殖。若不是我师父之前有研究过这种毒虫，怕是现在我也难以配出解药来解你身上的毒。”
　　“我的眼睛大概还需要多久才能看得见？”
　　楚心荞沉吟了一会，道：“看每个人的身体状况而定，但以公子目前的身体素质来说最少也还需要内服和外敷药半个月才能清掉眼睛上余留的毒血。公子你怎么会中了这种毒的？”楚心荞一脸的狐疑。
　　幻影却闭口不语，脸上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冷漠。起身说道：“走吧。”
　　楚心荞见无法从这个冰冷古怪的男人嘴里问出个所以然来满足她泛滥的好奇心，也只能怏怏地起身跟着他向前走。
　　不一会，面前的景色豁然开朗。一道白色的瀑布从山上直泻而下，瀑布下是一个清澈见底的水潭。水潭里的水满溢而下，汇入旁边的小溪中缓缓而去。小溪边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鹅卵石，白的黑的，形态不一，被水流常年冲刷的表面非常光滑。
　　“公子，你先在这里坐一会，我去取点水过来。”楚心荞拉起裙裾轻轻绑在腰间，露出两条洁白的小腿。她心虚地回头看了看蒙着眼的幻影，幸好他看不见，不由暗暗吐了吐舌头。
　　楚心荞小心翼翼地踩着脚下的鹅卵石，慢慢地走到溪水边。双手掬起清澈的溪水喝了一口，顿觉清凉不少。回头看了一眼幻影，他正安静地坐在岸边。
　　楚心荞四处看了一下，却没找到有什么能装水的容器。没办法，也只能用手捧一些是一些了。双手往溪里捧起一点水，便急急忙忙地跑到幻影的面前，往他的嘴边凑过去。
　　“公子，请喝水。”
　　幻影却不为所动。楚心荞低头一看，手上的水都顺着她的指缝漏光了。没办法，楚心荞只能再跑回溪边重新捧了水再跑过来。结果…水又漏光了。一而再地几次之后，楚心荞有些气馁地蹲在小溪边叹气。再看坐在那里雷打不动的冰山男人，脸却憋得通红，接着便忍不住地咳嗽了几声。明明就是一脸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嘛！
　　“别忙活了。”幻影起身，摸索着缓缓地往她蹲着的方向走了过来。
　　楚心荞看着幻影似笑非笑的脸不免有些气恼，忍不住伸手掬了一些溪水往他走过来的方向泼去。
　　幻影也不生气，只是稍稍移动了一下脚步，轻轻松松地就避开了洒过来的水珠。
　　有武功底子的人就是不一样，楚心荞一脸的无奈。
　　但一想他毕竟还是个病人，不管他的听觉多么灵敏，踩到滑溜溜的鹅卵石却不是说笑的。
　　忙不迭站起来，想去搀扶住走过来的幻影。却不想这时踩到一块松动滑溜的石头，身体往后一仰。
　　“啊——！”楚心荞大惊失色，眼看就要直直地往后倒向溪水里去，只能认命地闭上眼，等待溪水的洗礼。
　　幻影听到声响，忙往前伸手揽住楚心荞往回一带。漂亮地一个转身，如风中旋转的柳叶。却不想他太高估了自己的直觉，落脚点根本就无法预测得到。两个人还是无可避免地掉到了溪水里面。
　　“公子，你的眼睛！”
　　掉下水的一瞬间楚心荞马上意识到幻影的眼睛不能沾水。虽然溪水很浅，只及腰际下，但是他们两个人掉下来时溅起来的水花，却不小啊。楚心荞连忙伸手拨开幻影额前几缕微湿的头发，端详着他蒙着纱布的眼睛，看有没有弄湿。
　　幻影表情一僵，欲拿开楚心荞的手。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把手放了下来，只是很不自然地微微偏了一下脸。
　　“我没事。”
　　楚心荞看到幻影脸上略显僵硬的表情，这才发现自己的唐突。连忙抽回手，尴尬地笑道：“没事就好，伤口不能沾到水。”
　　“我知道。”幻影顿了顿，极困难地从口中挤出一句话来：“谢谢…你的关心。”然后极不自然地别过脸。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幻影的脸看上去比平时多了几分血色，微微泛红。
　　楚心荞愣了一下，略带歉意地微笑道：“其实是我应该谢谢你，因为救我你才会一起掉下水的。”
　　“我们…走吧。”
　　幻影转身，趟着水慢慢地摸索着上岸。楚心荞也没说什么，急忙追上前去搀扶着他。
　　两人一路无话……
　　空气中却仿佛有什么东西悄悄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