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将军少年时》聪明瓜瓜

8、 安 顿

　　在得知灾情，自请来临江郡的那一刻，宋雁往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可看着眼前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的景象，心还是被狠狠的揪了一把。

　　他在杖围之年（70岁），因为水患失去长女已是人生悲剧。眼前失去双亲的幼儿、抱着亡子哭诉的老母、哭送夫君的新妇则更是一场人间炼狱。

　　受灾已有一月，眼看陛下各项政令还未落实到位，本打算先安顿好孙女的宋雁往决定先去府衙问问情况。

　　“知遇，”宋雁往歉意地商量道:“阿翁得先去一趟府衙，你跟着嬷嬷回府歇息吧。”

　　宋知遇知道自己跟着阿翁也帮不到忙，乖巧的点点头，“好，阿翁注意身体。我和嬷嬷回府等您。”

　　嬷嬷也应声道:“放心吧，老先生，我带姑娘回府。”

　　宋雁往点点头，将孙女托给嬷嬷后就转身匆匆离去。

　　一路上见了不少荒凉可怖景象，张嬷嬷担心宋知遇受了惊吓，尽量说着轻松的话题。

　　“姑娘，我给您做些汤饼可好，好些日子没吃了。”

　　宋知遇点点头，吩咐道：“嬷嬷，少做些就行，我吃不了多少的。”

　　张嬷嬷从小将她奶大，自是了解姑娘的脾性。姑娘心善，见有灾民饿着肚子便想从自己身上省下一份口粮。

　　张嬷嬷摸摸宋知遇的头，说道：“傻孩子，心那么重做甚。你阿翁会解决的，你只管好好吃饭。”良久，嘀咕道 ：“天可怜见儿的，走了趟水路，瘦了这么多。得好好补补。”

　　回房后，嬷嬷给宋知遇备好盥洗水。看着嬷嬷忙碌的身影，思及前世，嬷嬷孤零零的倒在树下。她本能活下来的，却为了她客死他乡，死的不明不白。宋知遇强忍着泪，不想让她发现端倪。

　　嬷嬷见姑娘站在原地不动、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绞了绞脸帕，试探性地问道:“姑娘，吓着了？擦把脸，我给您再弄碗蜜水去。”

　　宋知遇点点头，“好，嬷嬷。”

　　用了些饭，梳洗过后，宋知遇躺在榻上。看着屋里熟悉的装饰，感慨万千。无论是见到年轻时的父母、去世的阿翁还是嬷嬷都让她的内心无法平静。

　　再次相见，她多么希望前世种种只是一场梦。她也单纯只是一个随阿翁赴任的懵懂孩童。

　　她不知为何会重回幼时、也不知为何经历许多前世未知的往事，除去不解更多的是希望。

　　愿再来这一遭，她能保父母周全、报前世之仇恨。

　　种种情绪交织，压得宋知遇喘不过气来。劳心费神，坠入梦中。

　　“母亲，爹爹”，梦中的父母亲鲜血淋漓，形容可怖。大火吞噬着他们的躯体，痛苦的呻吟声隐在刀剑的碰撞中。

　　画面一转，小初也满脸血淋淋的喊姐姐。“小初!”

　　就在宋知遇急得团团转时，本在马上指点千军的去病也突然坠落马下，无人问津。

　　她想呼救却发现喉咙被卡住，发不出声音，四肢也像被困住般无法动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的倒在自己面前。

　　“不要！”宋知遇从睡梦中惊醒，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外间的嬷嬷听见动静，提着灯快步走来，“姑娘！”。

　　看见宋知遇额上的汗，嬷嬷拿出帕子擦了擦，柔声道:“姑娘，是不是着了魇？别怕，我在呢。”

　　“嬷嬷，”宋知遇哭着抱住她。

　　嬷嬷柔声问道:“小姐，做噩梦了吗？”

　　宋知遇点点头。

　　嬷嬷拍拍宋知遇的背，安抚道:“不怕不怕，梦都是反的。”

　　嬷嬷安抚了好一会儿才把宋知遇哄睡着，想了片刻，决定早早起身，去小厨房做些家乡菜给她吃。

　　寅正二刻，嬷嬷将做好的早膳摆在前厅，站在桌旁准备伺候主人家用饭。宋雁往晨起洗漱后来到前厅。看着桌上的米粥、葱饼笑着坐下，“秋云，今儿是咱们的家乡菜。”

　　宋雁往尝了一口米粥，“是这个味儿。”余光撇到嬷嬷一直站着，放下碗筷说:“秋云，快坐。说了多次了，都是自己人，没那么多讲究。”

　　推让不得，嬷嬷笑着坐下。

　　“秋云，知遇呢？”

　　说罢又笑道:“我忙糊涂了，时辰还早，小孩子多睡些才是。”

　　嬷嬷面露担忧，开口道:“老先生，小姐昨个晚上好似魇着了，直说胡话。说什么水啊，火啊，马的。我问她梦到什么，她也不肯讲，一味地哭。”

　　宋雁往想了片刻，开口道:“想是知遇前些日子意外坠水，吓坏了。又舟车劳顿好些日子，因而做梦。”

　　“也许是这样。”嬷嬷表示赞同。复又提议道:“老先生，我听府上的老人说附近山上有座寺庙，灵验的很。我带姑娘去求个平安符，也能心安些。”

　　“也好，”宋雁往吃罢起身，“顺便带她四处转转，熟悉熟悉。”

　　“是，老先生。”嬷嬷起身恭送。

　　卯正三刻，想着到了时辰。嬷嬷回房唤醒宋知遇，伺候她梳洗、用饭。

　　“姑娘，”宋知遇抬头看着嬷嬷，等待下文。

　　“附近有座寺庙，叫栖禅寺。我想带您去求个平安符。”

　　宋知遇上一世在临江郡住了整整八年，自然知道附近的栖禅寺十分灵验。想着昨晚的噩梦心中实是不安，点点头，“嬷嬷咱们去庙里拜拜。”

　　嬷嬷道:“姑娘您快些用饭，我去安排马车。”

　　因为年纪尚小，张妈歇了给宋知遇带幂篱的心思。抱着她上了马车。在船上颠簸了一个多月，宋知遇感觉都快憋坏了。

　　掀起车帷，看着窗外，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只是临江郡经过一场水患，损失严重，还未恢复昔日的繁华景象。

　　宋知遇放下车帷，与另一辆马车擦肩而过，一个身着一袭白衣的男孩掀起车帷探头打量。发觉无甚新意，失落的坐回原处。

　　寺院内古树参天，青石板上满是青苔，风吹叶落，发出簌簌声响，檐角悬挂的青铜铃铛颤动着。佛殿内，巨大的金身佛像巍峨耸立，慈眉善目地俯视着众生信徒。

　　“姑娘，我去帮您求个平安符。人多，您耐心等等。”张妈又叮嘱道:“切莫乱跑，小心冲撞了佛祖。”宋知遇点头应下。

　　宋知遇缓缓走到佛像前，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祈祷:“愿菩萨保佑父母亲、弟弟、阿翁、去病，平安顺遂万事胜意。”

　　“小施主，”宋知遇回头看向声源处。

　　见是寺庙里的方丈，起身行礼。

　　“阿弥陀佛。”方丈点头回礼。

　　“施主，不是此间之人。”方丈笃定道。

　　听闻此言，宋知遇震惊地抬头看着他。

　　“施主，前世因缘未了，今生再续前缘。只是不可心存戾气，否则毁己心志。切忌，切记。阿弥陀佛。”

　　“大师，流落此间，不知隔世亲人是何境况，心中忐忑万分。血海深仇如何忘怀、兄弟离心家破人亡又该如何释怀？”宋知遇已经无法控制心中苦涩，无人可诉，压在心头。不敢忘也不能忘，眼泪在眼眶中流转。她微微地抬起头，不让眼泪流下。

　　“施主，身在此间，心自在此。既来之，则安之。以心求问，必将得其答。”

　　宋知遇平复心情，说道:“多谢大师提点。”

　　“阿弥陀佛。”

　　见嬷嬷还排在门外，想着有不少时间，宋知遇决定四处逛逛。她前世来过栖禅寺，知道后山种了一大片绣球花。5月花开，所见之处一片姹紫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