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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收尾 ...


  •   说罢也是,有些恨终成灰飞湮灭的残影。

      爱与不爱不是旁人能说得了的,只有当事人怎么想,结果才能怎么改。

      新娘的惨死,家族的落魄,自私的爱人,以及这难以言喻的心声。

      形形色色,都无从说起,也没有缘由释怀与甘于放手。

      乔老爷站在一旁,他身子岣嵝,面容苍老,此时此刻低眉顺眼的,许久没有言语。

      谢隼喉结滚动,他问:“杀她的时候,你怎么忍心的?”

      乔老爷未语先笑,笑得凄凉可又让人觉得十分可恨。

      乔老爷:“人在有一己私欲的时候,是被冲昏头脑的,我顾不得了,顾不得了……”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像是在阐述一个不关于自己的事情一样,唯恐他现在站在众人面前,否则,他反而倒看着像个受害者。

      谢隼继续道:“你还想再见她一眼吗?”

      祁越的目光转向他,只见谢隼眉目俊秀,可在其间,却无奈添了几分躁郁和哀伤。

      原来,他也会因为别人的故事感到伤心,感到悲恸。

      虽然值得与不值得他无权过问,可怜悯之心,却拥有像神一样宽恕,每个人都因此而存在着,坚持着。

      如此多愁善感的一个人,怎能叫祁越彻底放下忘记。

      那个记忆里最好的三哥,救祁越于水深火热之中,他给予了祁越这个世界里最温柔的对待。

      祁越似乎还记得,昔日记忆中的三哥,温柔的拥抱着他,然后轻声细语告诉他:“没关系的,阿越,我还在。”

      纵使哪怕再让他等一千年,也没有关系。

      相逢不相识也无所谓。

      因为他知道,三哥这么好的一个人,一定不会被黑暗所吞噬,终将迎来黎明的曙光。

      而那道光,一定是冲破咒枷的自己。

      在等等他,等他变得足够强大时,他一定会勇往直前,虔诚跪地的告诉谢隼。

      他一直都很爱他,爱了很多年。

      哪怕谢隼不知道也没事的,他知道就足够了。

      兴许是祁越注视的目光如炬,炽热得一旁的谢隼都感觉到了。

      谢隼回头望向他,如同当年的某个瞬间,交织重合,成了祁越心里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人。

      谢隼眨眼,问道:“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祁越收拢回思绪,万千语言也难以形容他的心情。他自若镇定,回道:“没事的,谢乖,别担心。”

      谢隼:“那就好。”

      ……

      乔老爷一阵无言,眼中眸光流转,泪水打转在眼眶四周,衰老的眼皮上盛了一汪清泪,却迟迟都没有开泵涌出。

      乔老爷颤颤巍巍的弯下了本来就佝偻着的腰杆,良久之后,他颤着嗓音,开口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可,可是。她再也回不来了……”

      埋在心底里这么多年的悔恨,终于还是在此刻尽数宣泄了出来。

      乔老爷没说太多的话,他没有资格辩解求饶恕,亦然没有资格见曾经一心一意对他好的那个人。

      他没脸,也不配。

      事实,等他知道自己大错特错的时候,贺宣是知道的。

      祁越和谢隼一行人来的时候就已经把笼里只剩半个身子的女人带来了。

      其实她不是女人,而是个少女。

      少女正是乔老爷年轻时的挚爱之人——贺宣。

      贺宣听着乔雨民的声声忏悔,她又痛苦又悲恨。眼泪还是不争气的从空洞洞的眼窝里流了出来,腐蚀上了早已经烂透的皮肤上。

      她死去的每一日都不得安宁,整日整日挨着一轮又一轮新的身心剧痛,既恨又爱,让她投胎不能,成鬼不能。

      夹杂中间,只能接受反噬之苦,伤口似乎愈发狰狞,她变得与曾经的自己分道扬镳,所有的幻想在婚礼之夜毁于一旦,尽数被撕扯成了可笑的泡影。

      希冀不在是希冀,失望不在是失望。

      宛若行尸走肉,被操控,被控诉,害怕面对活着的自己,只能待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每日对着一成不变的黑色铁笼,静静等待着上天降下的惩罚。

      她恨得不够透彻,爱得却很彻底。

      怨不得,由不得,做不得。

      就这么身不由己,带着恨,带着爱,磨炼了自己一年又一年,直到现在,依旧和当初一样,没有改变任何。

      有些时候,贺宣甚至很恨自己。

      倘若她从未出现过,那么,剩下的人,是不是都会变得喜笑颜开,快乐平安。

      现在,她知道答案了。

      谢谢你们,教会了我怎么释怀,怎么爱的恨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于自己的本心想要如何。

      想恨,便恨了。
      想爱,便爱了。
      都是云间的虚无,也都是存在的烙印。

      捆缚贺宣的黑笼在倾刻之间消失不见,而笼里被囚锁的贺宣也变回了之前的模样。

      书生家的千金小姐,容貌柔和,面相亲人,身着蝉织的衣衫长裙,手里拿着一本古旧的日记本。

      贺宣没说话,她静静地站在墙后看着乔雨民和众人。

      这次,真的放下了。

      眼泪幻化成了思念成疾的白蝶,她在临走的时候同年轻时候一样温柔,没有其它动作,甚至连一句愤恨的话都未曾说过。

      只是挽唇很轻的笑了笑,在心底,她依旧宛若那一年一般,很坚强的接受了所有。

      恨,有时候只会徒增烦恼,爱,却能感化人性。

      贺宣的人像在墙角变得越来越不清晰,她快要消失了。

      乔雨民像是能感同身受似的,他心底开始有些慌了神,曾经有着贺宣的记忆也逐渐模糊不清。

      他快记不清她的样子了。

      他快真正失去她了。

      等到贺宣已经消失的所剩无几之余,她似乎听见了从远方传来的,日夜期望等了这么多年的一句话。

      兴许,是个梦呢,她想。

      乔雨民抱头痛声哭泣:“我……想见她,我真的……很,很想见她。”

      抽噎声响彻云霄,就算遍布在世界的大江南北,贺宣再也无法亲耳听见了。

      想见又如何呢。

      这下,可谓真是,生生世世,再也不复相见了。

      乔雨民没有见到贺宣最后一面,甚至连囚关她的笼子,都不翼而失,再也找不到了。

      再后来,乔雨民将自己也锁在了曾经和关着贺宣同样的黑色铁笼里,他为了惩罚自己的所有过错,将不在见天日,待在阴暗里,陪着过去的贺宣。

      直到死去。

      可他死不去,因为他得了长生,也已经死过一次了,执念放不下,近至几万年,远至几千万年,都无法超度了。

      那,未来的生生世世,就用永远来偿还,不死不休。

      ……

      当众人发现的时候,只余留下了墙角落下的日记本。

      日记本很厚,上面布满了新扑的灰尘。

      谢隼弯腰将它捡起来,打开后猝然发现。

      这和自己的日记本一模一样,甚至,日记本上夹着的钢笔样式都别无二致,除了颜色不一样之外。

      祁越见状,出声问道:“怎么了?”

      谢隼没有言语,他继续看着日记本的内容。

      除了自己写得日记,后面又新增了一页。

      那是贺宣和乔雨民的日记故事。

      而在日记的落笔处,没有年月日,只有一句很短很小的句子。

      “列车的开始,欢迎进入梦境,各位乘客,旅途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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