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年华》清啸徐行

13、第 13 章

　　哄走姐姐后，温璟和感到身心疲惫。他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双眼失焦地凝视着前方。目前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父母发现他所做的事情。临走前，姐姐还提醒他要尽快去找工作，住在别人这里，看起来就像是被包养的一样。
　　秦逸臻恢复了冷静和自持的模样，温璟和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秦逸臻语气平淡地回答：“担心什么？我们又不会分手。”
　　“可是……”温璟和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万一呢？”
　　秦逸臻坚定地说：“不可能。”
　　温璟和长叹一声，说：“总之，我还是先找工作吧。我姐姐说得对，我现在就是一个被包养的小白脸。”
　　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找一份工作，拥有经济来源，自己能养活自己，那么他就不是一个依附者。目前，面对自己的父母，他都毫无底气。如果有一天秦逸臻的家人也这样找上门来，拿钱让他离开，他又该如何是好？秦逸臻大概无法理解他这些纷繁复杂的心事与忧愁烦闷，此时的他已然十分自在地抱着两只猫逗乐。至于温璟和求职的打算，他似乎也无意参与讨论。
　　温璟和下定决心要去面试工作，秦逸臻再怎么生气冷战也不起作用。有了之前一段时间的学习和作品积累，温璟和这次投简历，愿意让他去面试的公司多了不少。温璟和试图从设计行业转换到绘画行业，有一家很不错的文创公司找他去面试。秦逸臻知道无法阻止他非要出去工作，于是换了个思路。
　　他对温璟和说：“我给你开一家工作室，你可以自己做。”
　　温璟和觉得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自己做？我又没经验，也没客户。”
　　秦逸臻又说：“经验可以慢慢积累，客户我这边给你安排。”
　　“不要，我已经跟文创公司那边约好面试了。”
　　秦逸臻又开始生气，他冷冷地说：“随便你，反正你根本不在乎我。”
　　“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你，”温璟和耐心地解释：“我只是希望我们之间更平等一些。”
　　秦逸臻恼怒了，开始口无遮拦：“难道我还不尊重你？你看看在公司的时候有谁把你当回事。赚那点微薄的工资，还比不上我每个月给你的零花钱的零头。”
　　“就是这样，所以才不平等啊，谁喜欢自己像个被包养的！”温璟和比他还生气，他吼完就转开脸去，掩饰自己屈辱的红眼眶。
　　“丈夫养妻子，不就是这样养，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成包养了？”秦逸臻气急了。
　　温璟和“唰”的站起来，说：“我不是你的妻子，再说了，就算妻子也要有自己工作的自由啊，你到底在怕什么？”
　　秦逸臻咬牙切齿地质问：“你不是我的妻子是什么？”
　　温璟和不想陪他胡搅蛮缠，只问他：“你怕什么，你说，让我看看有没有道理。”
　　秦逸臻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也不想再争吵，最后，只好说：“除非你答应不准加班、不准和同事走太近，我打电话你要接，否则我不同意你去工作。”
　　温璟和一想，这些条件听起来都是可以过后再商榷的事情，于是他立刻答应，生怕秦逸臻再找理由刁难他。
　　就这样，温璟和面试后顺利入职了新公司。
　　新公司的工作环境不复杂，位于一个创意园区内，办公室虽然分了好几间，但空间都不大。温璟和被分派到绘画部。他有美术基础，在文创方面的悟性也比较好，带他熟悉工作内容的同事对他第一印象不错。早上上班之前，秦逸臻说要一天打十个电话来查岗，事实上他一个都没打。温璟和知道他也忙，哪有空闲管他在做什么。但到了下班的时候，秦逸臻突然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在楼下等他，让他快点收拾好下楼。温璟和有些吃惊，他第一天上班，根本不敢第一个走。在秦逸臻打的第三个电话被挂断之后，他才跟着下班的同事走出公司。负责带他熟悉工作的同事叫陈英，是个很清秀的男生。他和温璟和一起等电梯，两人说说笑笑着下了楼，陈英与温璟和站在门口多说了两句话，他问温璟和要不要一起搭车回去，温璟和婉拒了。
　　一声喇叭声打断了两人的聊天，他们一起看向发出声音的汽车。温璟和认出是秦逸臻的车，于是赶紧向陈英说：“我家里人来接我，明天见。”
　　陈英笑着向他挥挥手，也说：“再见。”
　　温璟和坐进了副驾驶，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秦逸臻的脸色，见他神色似乎还挺好，就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
　　秦逸臻不回答，反问：“刚刚那个是新同事？”
　　温璟和点点头。
　　秦逸臻又问：“怎么这么晚下来？”
　　“抱歉，让你久等了……”
　　秦逸臻霸道地说：“以后不准和你那个同事说话。”
　　温璟和想跟他辩论两句，想到是在车上，只好忍下去。
　　新公司的工作内容与从前大相径庭，温璟和沉浸在新鲜感之中，一路上还是忍不住向秦逸臻聊了很多今天工作的内容。车停下来的时候，他发现两人不是到家了。秦逸臻下车绕到另一边，给他开车门，非常绅士地请他出来。温璟和抬头看到一家很漂亮精致的西餐厅，他好奇地问：“你今天想在外面吃吗？”
　　秦逸臻牵着他的手走进去，非常随意地说：“给你庆祝入职新公司。”
　　温璟和心里一阵感动，秦逸臻在嘴硬心软这方面真是做到了极致。两人宁静地享受了一顿浪漫的晚餐。回家后，温璟和泡了两杯茶，和秦逸臻坐在院子里看星星。两只猫在他们身边跑来跑去，大胖猫和小花已经成了好朋友。秦逸臻平常很少说自己的事情，但今晚他却突然说：“我父母以前也这样坐在院子里。”
　　温璟和愣了愣，说：“我爸妈从不这样。”
　　“可是他们能白头偕老，”秦逸臻说。
　　温璟和谨慎地看看他，问：“那……那你家里……”
　　秦逸臻说：“他们没结过婚，所以也不算离婚吧，就是和平分手了。”
　　温璟和轻轻握住秦逸臻的手，他在前公司听过同事们议论秦逸臻的身世，说他是私生子。温璟和从不主动问他这些，就是怕伤害他。如今听他这么说，温璟和大概能稍微理解秦逸臻的控制欲从何而来。人在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一根救命绳子出现了，他就会紧紧抓住不放。
　　秦逸臻微微侧头看着温璟和，眼神柔和，他说：“我没事。”
　　“嗯，”温璟和点点头，靠在他肩膀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温璟和在工作上越发得心应手，和同事们相处也越来越融洽。只有一点，他从不参加同事间的聚会，一到下班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同事们见过来接他回家的豪车，于是自然地以为他是哪位公子下凡来体验生活，对他都客客气气的。
　　这天，公司接到一个客户的请求，需要去对方公司进行产品展示。主管安排温璟和与陈英一起去，陈英是老员工，带温璟和一起去能让他有更多学习机会。本来是一件很好的事，但温璟和回家跟秦逸臻一说，不出意料换来他的强烈反对。温璟和这次连吵都不跟他吵了，自顾自准备第二天要出差的行李。谁知道第二天一早，温璟和起床后发现自己被反锁在了房间里。
　　“开门，秦逸臻，你太过分了！”他立刻就反应过来是秦逸臻搞的鬼。
　　秦逸臻的声音从门外闷闷地传进来，他说：“我给你请过假了。”
　　“放我出来！！”
　　门外不再有动静，温璟和走到窗前向外望去，除了郁郁葱葱的花草，他什么也看不见。温璟和气馁地躺回床上，过了一会儿，门突然开了。温璟和看过去，只见秦逸臻端着托盘走进来，盘子上摆着早餐，还是温璟和最喜欢的食物。秦逸臻把盘子放在茶几上，温璟和转过身去看都不看一眼。他走过来，趴在温璟和耳边说：“你不饿吗？”
　　温璟和生气道：“饿死我最好，懒得跟你说话。”
　　“你现在生气也晚了，还不如吃点东西，”秦逸臻诚恳地劝他。
　　温璟和更气了，忍不住起身把他按倒，锤了他几下，落下泪来：“我好不容易有了一份喜欢的工作，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秦逸臻别的不怕，但似乎很怕他掉泪，乖乖挨了几下揍，他翻身把温璟和按在床上，一边亲吻一边从善如流地道歉：“我错了，我错了。”
　　“你给我起开，”温璟和叫了一声，哽咽着说：“你每次都说错了，每次都不改，我不就是出一次差，你到底怕什么啊！”
　　秦逸臻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最后撇开脸去，闷闷地说：“我怕你离开我。”
　　温璟和不解道：“你知道我不会，你这样做才会让我想离开。”
　　秦逸臻生气地喊道：“你敢！”
　　“我怎么不敢？明明是你先气我！”
　　两人说着说着又吵起来，最后只能不欢而散。温璟和无力地看着秦逸臻，他知道秦逸臻的控制欲很难改变，但没想到会这么难。秦逸臻走到门口，冷漠而坚定地说：“我不会让你出去的，你最好乖点。”
　　温璟和把枕头拿起来用尽全力朝他扔过去，秦逸臻狼狈地躲了一下，而后打开门走出去。问题不在于被秦逸臻关起来，而是温璟和的自尊被践踏。他都无法想象回到公司上班之后，面对主管的质疑他会怎样尴尬。明明已经说好的工作任务，突然就撂挑子，有正经理由还好，如果没有，以后恐怕类似的学习机会都不会再有。
　　在这种担忧之中，他被关了一天。秦逸臻试图令他屈服，但他敌不过温璟和的眼泪和绝食，到了晚上，只好把他放了出来。但他依旧不同意温璟和出差的事情，除了这件事情，其他都可以商量。两人坐在客厅里，开始了一场艰难的对话。
　　温璟和深吸了一口气，“我需要工作，需要有自己的生活。你不能这样干涉我的生活，自从和你在一起，我连朋友都见不到了。”
　　秦逸臻眉头紧锁，他根本不在乎温璟和说的这些。
　　温璟和的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他站起身来，直视着秦逸臻，“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秦逸臻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冷漠，“只要你听话，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
　　“自由呢？”
　　秦逸臻蛮不讲理地说：“有限的自由才是自由。”
　　“那如果我也要求你不准工作，不准出差，只可以待在家里陪我呢？”
　　“这是两回事，”秦逸臻说道。
　　最后，温璟和只好说：“你让我太失望了。”也许他们的感情已经陷入了危机之中，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扭转这糟糕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