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年华》清啸徐行

12、第 12 章

　　夏天的炎热总比冬天的寒冷来得快，仿佛就在几天之内，大家穿上短袖已经不足以抵御暑气的熏蒸。秦逸臻提议去海边逛逛，顺便把他的年假用掉。
　　温璟和最近上课上得起劲，线上读书会的事情也忙得不可开交。他不想在这种天气出门，更何况去海边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有吸引力的选项。
　　秦逸臻不依不饶，表情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哀怨：“你在家都能忙到晚上没时间陪我，能不能放松一下？”
　　温璟和听得满脸疑惑，问道：“什么叫我没空陪你？我现在不是正在陪你吗？”
　　他们正在一起做手工，温璟和这两天看了一个教人折纸飞机的视频，有些迷上了能折出“回旋纸飞机”、“飞超远纸飞机”的感觉。因此，只要晚上没事干，他就会拿出一叠折纸来玩。没有人能拒绝折纸飞机的诱惑，就连秦逸臻也无法抗拒。他们折完纸飞机，就带到别墅区附近的小公园山坡上玩。
　　秦逸臻倔强地强调：“我想和你去海边。”
　　温璟和还想拒绝，但在看到秦逸臻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之后，也只好嘟囔着：“去吧去吧，晒死我你就高兴了。”
　　“防晒用品我都准备好了。”
　　“你都准备好了还需要我同意吗？”温璟和生气了。
　　出发那天，阳光炽热。温璟和懒洋洋地跟在秦逸臻身后，他戴着草帽，穿了一件无袖衬衫和短裤拖鞋，随性中带着一丝年轻人的可爱，他的皮肤很白，但很快就晒得有些发红。秦逸臻与他相反，不仅把自己裹在长袖衬衫里，还撑着一把遮阳伞。他们先去海滨酒店放行李，温璟和推开酒店房间的门时，目光瞬间被巨大的仿佛油画框一样的落地窗吸引住。当他透过那扇明亮的玻璃看到窗外的景色，不禁愣住了。
　　无垠的大海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斑斑点点的璀璨光芒，海面如同一块巨大的蓝色丝绸，平静而温柔。酒店建在悬崖边上，他能看到海浪是如何像一块块白色的泡沫拍打在礁石上，撞碎成无数颗雪粒。
　　温璟和无法形容自己看到这一幕的震撼，他觉得自己很渺小，而眼前的景色如此宏大，带给他这种感觉的还有站在一旁神色冷淡的秦逸臻。秦逸臻似乎是看惯了这种景色，他凝视着大海，眼神中透出一种深沉的、无所谓的平静。他看惯了的景色，如此轻易就展现给了温璟和。温璟和觉得自己不仅渺小，还格外平凡，他和秦逸臻在一起的时光里，所见所感都是从前三十年从未经历过的事情。
　　比起壮阔的海景，秦逸臻大概更满意温璟和这种单纯的反应，他情不自禁地亲吻温璟和，用尽温柔的手段来使他落泪。
　　休息完之后，秦逸臻带温璟和去用餐。附近有一家很出名的海鲜餐厅，温璟和记得自己在哪里听过有人推荐。餐厅里弥漫着海鲜甜美的味道和海水的咸味，靠窗的位置几乎坐满了人。秦逸臻带他走到角落里一个很好的位置坐下，这里隐秘但能看到更美丽的海景，也方便他们这样的情侣交流。温璟和看着菜单，对每一样没尝试过的海鲜都充满了兴趣。点好菜没多久，餐厅就把鲜美的海鲜大餐端上桌。温璟和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嫩滑的鱼肉放入口中，满足地咀嚼着。秦逸臻戴上手套给温璟和剥螃蟹和龙虾。一边看着温璟和兴高采烈的表情，一边自己也微笑起来，眼神中满是柔情蜜意。
　　温璟和吃了一块龙虾肉，见秦逸臻没吃，赶紧给他夹了一块，秦逸臻从他筷子上直接咬下肉去。
　　一声轻微的咔嚓声传来，秦逸臻敏感地转头看过去，有个人正拿着手机拍窗外的景色。温璟和又给他夹了好几块鱼肉虾肉，催着他吃。于是他也没再想什么，和温璟和一起享受了美味大餐。
　　最后餐厅给他们送了一道免费的甜品，在分享美滋滋的冰淇淋时，秦逸臻没忍住与温璟和偷偷接了个吻。在外面他们从来都很克制规矩，秦逸臻是个讲究含蓄的人。但陌生的环境，与热情洋溢的沙滩氛围，很容易让人上头。这一吻轻柔而短暂，却比往常更有趣。
　　饭后，温璟和童语秦逸臻手牵着手漫步回酒店，腥咸的海风吹走了温璟和的草帽，他飞快地追过去按住在地上乱跑的帽子。秦逸臻赶上去帮他把帽子重新戴好。
　　温璟和抱怨道：“我等下肯定晒黑了。”
　　秦逸臻笑着说：“晒黑了更好看。”
　　“难道我现在不好看吗？”温璟和假装生气。
　　两人嘻嘻哈哈闹了一路，回到酒店房间，他们慵懒而放松地躺在沙发上聊天。温璟和枕着秦逸臻的腿，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说着说着，他就睡着了。屋里的光线渐渐暗下去，紧接着，温璟和听到秦逸臻在耳边轻声喊他起床。他揉揉眼坐起来，打着哈欠问：“天亮了吗？”
　　秦逸臻笑了，他说：“我们去看日落。”
　　温璟和被牵着稀里糊涂来到海滩上，金色的阳光为整个沙滩披上了柔和温暖的光，椰子树的长影拖拽在沙地上，摇曳的树叶仿佛在悄声诉说情意。他们沿着海岸线缓缓走着，留下两行隐隐约约的脚印。一路不停有人从他们身边路过，孩子的笑声从远处传来，如同贝壳风铃般悦耳。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一处安静的礁石边，两人静静坐下，并肩望向远方的夕阳。夕阳不是巨大的火球，而是如同一个挂在昏暗夜幕中的可爱小气球，渐渐地，它肉眼可见地落了下去，边缘被大海咬住，一瞬间吞没。
　　夜来了，然而天空是暧昧的昏暗，海浪轻轻拍打着礁石，发出“哗——哗——”的声响。温璟和微微侧透，与身旁的秦逸臻目光交汇。那一刻，时间像缓慢升起的月亮一样，他们看着彼此，眼神中充满了爱意与对未来的憧憬。他们在这一刻仿佛与世隔绝，只有大海，和大海的歌声。
　　在海边度假的日子飞快过去，秦逸臻与温璟和在假期结束前两天回到家中。温璟和的姐姐不知为何打电话给他，询问他在哪里，并且要他尽快和自己见面。秦逸臻极少为了温璟和回家与家人相处的事情吃醋闹别扭，除了刚同居那会儿。
　　回到家还没休息多久，姐姐的电话又打来了。姐姐的语气不复之前的平静，她气愤地在电话那头戳破温璟和苦苦维持了很久的平静假象。
　　姐姐说，她已经知道了温璟和在外面干的不三不四的事情，有个亲戚把他和男人的亲密照片发给她看了，如果不是她的阻止，现在父母和其他亲戚都能全知道这件事。那个亲戚正在海鲜餐厅打工，那天凑巧就看到了温璟和与秦逸臻接吻的画面，于是偷偷拍下来。
　　温璟和被姐姐的话吓得脸色煞白，秦逸臻看到他六神无主的样子，只好接过电话和姐姐沟通，他邀请姐姐来家里做客，还很有礼貌地向她道歉。姐姐在电话那头都要尖叫起来了，温璟和透过薄薄的手机壳能体会到她的怒火有多旺盛。
　　姐姐来了。
　　她站在温璟和面前，双手叉腰，用最难听的话痛骂他，温璟和乖乖坐着，低头沉默不语，满脸的难过与尴尬。秦逸臻则坐在沙发的另一边，他不被允许靠近，也不被允许说话。当然，此时的他也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温璟和猜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类似他姐姐这样泼辣嘴刁的人。
　　温璟和知道他姐姐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性格，从小家里爸妈和他都老实懦弱，被亲戚嘲笑被邻居欺负被同学霸凌，都是姐姐出头维护家里。但秦逸臻肯定是不知道的，只见他还是忍不住，在姐姐又一句难听的话落下之后，冷冰冰地呵斥了一句：“太过了！”
　　姐姐立刻调转了枪头，瞪着眼大声责问起秦逸臻来：“你说什么？你敢对我这么凶？我弟弟还没跟你怎么样呢，你就敢这么凶他的姐姐，那万一有点什么，你不是要反天了？知不知道什么叫三从四德？”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己跑题了，连忙骂回来：“谁准你骗我弟弟干这种事情的？你不知道搞这些有病吗？你有病不要带上我弟弟，我弟弟一直好好的，你从哪冒出来的你！！”
　　温璟和偷偷抬眼看向秦逸臻，见他一副被气得要晕过去的样子，他觉得有些滑稽想笑，认识秦逸臻这么久以来，他要么淡定要么傲慢，要么十分霸道蛮横的样子，居然也有今天。
　　然而这不是笑的时候，姐姐骂累了，问他们要怎么样，能不能分手，反正两个男人生不出孩子，无论如何是不需要牵挂和责任的。
　　秦逸臻反对道：“我们有两只猫，而且我跟璟和的感情像您和姐夫一样，也需要责任。”
　　“放屁！谁是你姐夫！”
　　温璟和忍不住思绪又飘远了，他在想姐夫是怎么逆来顺受这么多年的，大概是爱情的魔力吧。
　　“温璟和，你发什么呆！”姐姐无语地吼道。
　　他回过神来，怯懦地说：“姐，我们没做什么，你不要这么生气了。”
　　“什么？你说你们这样还没做什么？难道哪天你们从哪里再抱只猫出来说是你们的孩子，才算做了什么吗？”
　　“姐，柏拉图说过天地间存在三种人，男人、女人和阴阳人，男人劈成两半就成了同性恋，我想我就是被劈成一半的男人……”
　　“你疯了是不是，说什么呢？”
　　温璟和试图引用一些名人的话来说服姐姐：“王尔德也说过，‘这个世界有一种无法说出口的爱情，男人爱男人的感情’。还有鲁迅，鲁迅真的说过，‘他是这样的使人快活’。”
　　“闭嘴！”姐姐不耐烦听他扯这些东西，自从她结婚以后，家庭琐事与两个孩子就让她失去了读书的自由时间，因此她很久不能体会到名言的魅力了
　　秦逸臻也试图说服姐姐，他从更简单的方面说起：“姐姐，现在世风开明，你不用担心我们被歧视。还有，我每年的体检报告能替我证明，我很健康安全，我们不会有这方面的疾病担忧。至于孩子，我们在条件成熟之后，可以过继家族的孩子。”
　　姐姐被他缜密的思考一时困住，无法给出更多的质疑，在过来找弟弟的时候，她本来也没想那么多，只是想把弟弟带走。显然这件事挺难办的。三人又鸡同鸭讲般沟通了半天，最后，姐姐只能先要求他们无论如何不可以让父母知道这件事，至于其他的，她慢慢再跟他俩算账。秦逸臻为了让姐姐安心，当着她的面打电话给他的助理，让他出面去把亲戚偷拍的照片买下来，并且给了一小笔封口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