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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 74 章 ...

  •   站在前厅的所有人都在眼巴巴等着梁颂的反应,他们这是第一次背着梁颂干这种事,尚且不知那个被满怀期待的人会如何。

      梁颂站在雨里没有撑伞,她撩起袍角,踩着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的青石板,一步一步朝着面前的亲友走去。

      而老天也非常给脸面,方才还在淅淅沥沥下的雨在此刻骤停,阴云散去,天气放晴,一轮圆日从天际缓缓浮现。

      伍歌迎了上去,扶着梁颂走到已经摆放好的圆桌跟前,上面堆满了大家送给她的贺礼。

      福和亲自挑选的汤婆子,外面的布绣着精细的花纹,用金线勾出“平安”的字样。

      七娘亲手绣制的锦帕上有一幅梁颂的小像,傅桑送来的东西是他珍藏了多年的百年人参,伍歌提着从疆外弄来的好酒,月萤将一枚王印消无声息地放在了贺礼堆里。

      公主府的嬷嬷和打杂的下人,也都纷纷从厨房端出自己做好的饭菜。

      这是一场家宴。
      一场只有亲朋好友的家宴。

      梁颂看着面前带着温柔笑意的大家,在朝会、在宫道上,心里的阴霾被此刻的温馨压了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大伙儿,笑道:“梁颂谢过大家,多谢诸位心意,多谢你们一直陪着我。”

      桌上的不是大鱼大肉,也不是玉盘珍羞,在梁颂眼里,那些卖价高贵的吃食还不如家中“亲人”烧出来的家常菜好吃。

      十多个人热热闹闹挤在一起,幸亏是福和早有准备从木匠那里定了一张又大又圆的木桌,这才堪堪将今日来的所有人都挤下。

      梁颂率先落座,她的右手边坐着福和,左手边坐着伍歌,环顾四周后问道:“傅桑人呢,还没回来?”

      伍歌举着筷子扭头看了一圈,发现确实没有傅桑的身影后问着旁边的七娘,“你见没见小傅?”

      七娘也纳闷,她摇了摇头:“没有啊,他不是最近一直在锦卫司忙着吗,我都很久没见过他了。”

      伍歌又扭过头对梁颂说:“没有。”

      梁颂:“……”

      坐在另一边的梁七捏着筷子的手抖了抖,他默默抬眼看着梁颂,说道:“殿下,您忘了?傅哥去给您找传说中的面首了。”

      “面首”二字一出,整个饭桌上的气氛都凝固了。

      福和最为惊讶,他脸上的肥肉都颤了几颤,抖着声说:“殿下,您真找面首了?!”

      最后一个字音拉的很长,语调极其高,梁颂被这老家伙的尖声刺的耳朵微痛,忍不住朝后仰了仰身子。

      桌上的人此刻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神色复杂地看着最中心的梁颂。

      他们都知道梁颂一年前下嫁镇北侯,而她本人也跟着宋怀玉前往北疆待了一年多。

      此次回京乃是陛下亲召,否则公主府也不会这么快就能等回它的主人。

      伍歌和七娘还有赋歌馆的人都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在惊讶一瞬后继续拿着筷子吃起了饭,只有公主府的这几个人,正“虎视眈眈”看着梁颂。

      “福叔,你别激动。”梁颂此刻已经头疼起来,梁七这个混账,说话前也不过过脑子。

      “我不激动,可是殿下……这事那位知道吗?”

      那位。
      梁颂知道福和说的是谁。

      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知道。”

      福和松了一大口气,他摸着自己的心脏,嘴里嘟囔:“幸好幸好,知道就行,就怕他不知道来找您闹来了。”

      其余人:“……”
      这老管家怎么回事。

      就连伍歌听到福和这话都忍不住笑了,她憋着笑问道:“福叔,若那位真的来公主府讨个公道,您要怎么做啊?”

      福和听到这话,开始装耳聋,他夹了一筷子的红烧肉,跟旁边的嬷嬷说:“哎哟你看这红烧肉,这色泽,这刀工,比福春楼的都好啊。”

      伍歌对于福和这变脸的速度瞠目结舌,她看了眼梁颂的反应,发现这位已经对福和的行为见怪不怪。

      梁颂察觉到伍歌的目光,抬眼跟她解释道:“福叔上了年纪后,专挑自己想听的话听,但凡是他不想听或者不爱听的,都会转移话题装傻。”

      装傻的老家伙正对着满桌的佳肴赞不绝口,看的几个暗卫都觉着胃空了不少。

      伍歌听完乐了,她和七娘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底的无奈,关于梁颂和面首的话题刚刚过去,姗姗来迟的傅桑又带了个“好消息”。

      只见他风风火火拽着个人从门外进来,在看到前厅坐着一桌子的人后愣了,连带着身后跟着的那个人都停在了原地。

      傅桑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男人,咽了口唾沫,目光对上了梁颂的眼睛。

      “殿下。”傅桑语气瞬间虚了下去,他缓缓走上前,来到梁颂身后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贵客到了,我不敢拦着。”

      梁颂一听这话,掀起眼皮看着不远处的男人,看着他袖间露出来沾血的白布,对着傅桑说:“将人带去我房里,你先坐下吃饭。”

      傅桑“啊”了声,非常有效果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他看着梁颂平静的目光,后背发凉,连忙讪笑:“嘶,我这刀伤刚刚疼了下,没忍住。”

      “殿下先用膳,我去将人安排妥当再来。”

      伍歌瞄了眼他,意味不明哼了声,“小傅,那位贵客似乎等得不耐烦了,还不快去安排好?让人烧一桶水,给贵客好好洗洗身上的风尘。”

      她这话阴阳怪气,傅桑也没敢停留,快步走过来将蒙着面只剩下两只眼睛的“贵客”带去了后院。

      刚刚走过前厅,这位贵客就忍不住扯下面上蒙着的面具,他沉声质问傅桑:“这些日子京中传闻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这群手下不知道处理?”

      傅桑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他一边带着人朝着梁颂的院子过去,一边解释:“殿下之所以没让我们处理,就是想让这件事发酵起来,好引出后面的人,现在京中人人自危,这不过是谣言,殿下就没管。”

      他越说到后面,声音就越小,心就越虚。

      先前付雲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后来他看梁颂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忍不住跟她提及后,不仅没有得到该有的回答,还被梁颂撵了出去。

      傅桑这边虽然一直派人跟着付雲,保护他不受世家的要挟。

      但梁颂对于此事要如何处理,确实是没有明确说过,对此傅桑和伍歌他们也没敢在梁颂面前再提到这件事。

      至于顾景,他早些年与伍歌有过合作,后来又和梁颂打过交道,知道内情的人都没有将这事当回事,权当乐子看。

      但是傅桑也着实没想到,这位能杀回来。

      “那她呢?就没有什么反应?”

      傅桑老实回答:“没有。”

      这两个字几乎将贵客心里的憋屈瞬间点燃,他胸前起伏剧烈,手指蜷缩成拳,鲜红的血从指缝缓缓滴落在地上。

      “侯爷,您没事吧。”

      宋怀玉沉默摇了摇头,“无碍,你去忙吧,我在这等她。”

      即便在北疆时,被顾欢敲打了一番,但真正等他踏在京城的土地上,隔着不远的距离看到那个人时,心脏剧烈的跳动还是提醒着宋怀玉。

      无论如何,她都能占据他所有的视线。

      心跳是骗不了人的,这颗脆弱的肉球在人的胸腔里缓缓跳动,维持着人的生息不绝,爱时跳跃,恨时跳跃。

      爱恨被它定义着,无论是爱比恨多,还是恨比爱多,都无法去丈量心脏的重量。

      宋怀玉静静地坐着,他看着圆日折射出来的光线从檐角爬到窗棂上,穿过庭院里繁茂的树木枝叶,斑斑点点的光落在脸上,带来灼热的温度。

      梁颂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堪堪与所有人喝下一杯疆外的酒,梁颂便退下饭桌,留下空间让他们去热闹。

      朝服还穿在身上,被雨水打湿的衣物湿哒哒地黏在身上,梁颂慢腾腾挪动脚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没忘记傅桑在带着那个人进来的时候,自己的心跳比目光更先一步认出他。

      梁颂脸上挂着自嘲的笑,她觉得自己太过耽于儿女情长,写下那封休书时,修修改改无数次,只为那其中的话不会太过刺痛。

      回京后的孤枕难眠,无时无刻不在怀念在北疆时的岁月,那段短小的生活,似乎已经浸透了她所有的生活习性。

      走在廊下的梁颂忽然停下脚步,她抬眼望着自己的院子,明明就在眼前,她却觉得遥远。

      明明已经留下了休书,离去时没有回头的背影,已经告诉他什么才是最好的解法。

      梁颂不明白,宋怀玉是怀着多么大的勇气冒着杀头的风险,孤身回到京城来。

      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

      “很重要。”

      梁颂听到声音猛然抬头,才发觉自己刚刚不知觉间说出了心里的话,她看着面前的身影,想到了刚才听到的话。

      “为什么?”

      宋怀玉此刻已经修整好自己方才不着边幅的样子,他抬脚来到廊下,走到梁颂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梁颂的眼睛。

      “不为什么。想见你,就来了。”

      他只字不提那封休书,只是将自己深埋心里的思念暴露出来,他的眼睛就像是浸在了水里,微红泛着水光。

      梁颂微仰着头,面无表情说:“你知道无召回京的后果是什么吗,违抗君令是死罪,你何——”

      “苦”的字音还没有出来,梁颂剩下的话就被人压了回去,只剩下唇齿之间的碰撞和缠绵,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梁颂眼眶微酸,默认闭上了眼。

      许久未见的思念如烈火交缠,噼里啪啦就烧成了几丈高熄不灭的熊熊烈火,是唇与唇之间的交叠,是彼此之间的气息交融。

      一吻过后,梁颂再也说不出那句何苦,宋怀玉来时,下人已经将热水送到了房中,他沉默摸了把梁颂身上淋湿的朝服,一把抱起人走进房里,脚尖微勾关上了房门。

      身体沉入水里的声音带着沉闷,梁颂被人剥下朝服,鲜红的衣物被随意地扔在地上,长□□浮在水面上,她仰头看着面前的人。

      “宋怀玉,你还有没有话要问我?”

      宋怀玉站在浴桶前,他微微低下头,双手捧着梁颂的脸,额头相贴,满含醋味质问:“那个顾景是谁?”

      梁颂闻言莞尔,她笑弯了眼,抬起手圈着宋怀玉的脖子,轻声道:“一个不相干的人。”

      “真的?”

      “真的。”

      宋怀玉得到这个回答,心里的怒气瞬间熄灭,他冷静过后回看面前的场面,喉结滑动几下,眼神不自觉乱瞟,想直起身出去,却被人紧紧勾着脖子。

      “殿下,你先松开我,我出去唔——”

      梁颂在他嘴上咬了一口,唇上沾着宋怀玉的血,她听话地松开了手,“你回来,就只是为了这事?”

      泡在水里的殿下如同一只鬼魅的妖,黑发白肌,妖孽至极,宋怀玉回避眼神,已经不敢看她。

      “不是。”

      梁颂轻笑:“宋怀玉,你在害怕什么。”

      宋怀玉听到这句话,他的目光在这一瞬与梁颂交汇,热气升腾而起,模糊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在这刹那整个房内只剩下水声哗哗,途中响起一声剧烈的水花声,模糊的水汽之间两个人的心脏紧紧贴在一起,如同脱离水的鱼儿在剧烈跳动。

      窗外的鸟鸣声盖过了房内的动静,日头西沉,霞光照亮了半边天,失去方向的风在此刻找到去向,沿着归途缓缓走向漫漫前路。

      未明灯火的房内,是剧烈的心跳声,亦是理智崩裂、唯有情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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