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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旧事 ...

  •   一间二十平方米左右的病房,灯光明亮,衣柜、电视、床、小桌和椅子一应俱全。

      屋子中间摆放一张病床,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床头柜上的仪器连着许多线,线的终端贴片正贴在男人头皮上。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医用口罩的年轻医生坐在电脑前观测数据。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老是恶心,想吐。”男人回答。

      “正常,你肿瘤到了晚期,现在靠药物让你不疼,已经很好了。”

      男人紧张的问:“我什么时候能手术?”

      “具体我得拿到检查结果后再跟教授商量一下,原来的药你继续吃,我再给你多加一种药。你这几天好好休息。不要熬夜,不要受刺激。”

      “好。”男人有气无力的应和,“能做手术就行。”

      “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医生走后,坐在床边的另一人立马站起身,给病人倒了杯水,并扶着他坐起身。

      男人虚弱道谢:“谢谢崔哥。”

      “不谢。你把药吃了吧。”

      男人点点头,吃了药,崔哥又道:“你只管休息,等手术通知,别的不用管,我会安排好的,尾款我帮你催着,保证你后续的治疗费用没问题,还能留出一大笔给你好好生活。”

      “我真是遇到好人了。”男人再次道谢,“多谢你。”

      “只要你守口如瓶,我保你没事。”

      “相信我崔哥,我不会说出去的。”

      被称为崔哥的人假模假样帮他掖掖被角,“好好休息,把身体调养到最佳状态,手术才能成功,睡吧。”

      男人听话的闭上眼睛,崔哥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呼吸绵长,似乎睡着了起身离开。

      走出房间,透过房门玻璃又往里面看一眼,再次确认男人睡着了。

      下到一楼,靠近大门处有两间屋子,一间对着大厅有个窗台,里面有桌椅诊台,是间配套齐全的诊疗室。

      门开着,刚才的男医生正坐在里面刷手机,崔哥走进去,顺手把门关上了。

      医生抬眼看他,收起了手机,问道:“睡着了?”

      “睡了,情绪还挺稳定,为了活命很听话。”

      男医生笑了,“看起来这次实验很成功,激素对他影响很大,加上他脑结构的情况,按对开关,让他杀个人没问题。”

      崔哥抿抿嘴:“什么时候把他弄走?”

      “看教授安排,很快了,我们也想尽快进入下一步的研究。”

      男医生站起身,拿起电脑包:“行了,我走了,那些药要按时给他吃,安抚好他,别让他出去,我们这边做好安排就通知你。”

      “行吧,反正是最后一次了。”崔哥不再说什么,他起身,打开门:“你路上小心点。”

      待人走远后轻嗤一声,什么东西,老虎不在,猴子当大王。

      楼上,睡梦中的男人突然坐起身子,来不及拿床底的痰盂,呕吐物直接如喷射状吐出来,吐的满床都是。

      *

      “护城河沿线一带的老房子早几年全拆了,重新盖了电梯房,作为补偿,每户人家在新盖的楼里都能按面积分房。”

      张志忠第一次登门杨亮家小区,丛蓉之前陪同技侦来过一次。

      “这么说,他们家之前经济条件不算好?”

      丛蓉是土生土长的临江人,当即回答:“可以这么说,这一片以前属于旧城区,全是老破小,有能力的全搬走了,就算等着拆迁,房子留这人肯定不在这住,杨亮家在这一直住到拆迁。”

      张志忠点了下头,“家庭条件不好,吃过生活的苦,看重工作,为挣钱不择手段。”

      “条件不好的人多了去了,没几个他那样的,利用职务之便欺压女性的男的最恶心。”

      丛蓉觑了一眼张志忠侧脸,心说这才是好领导。

      记得有次办公室聊天她放出豪言,未来的职业目标是当上公安局长,所有人都笑话她,张队没跟着笑,之后还经常鼓励她,给她机会表现。

      刑警队有个不成文规定,女刑警怀孕了会被下放到派出所管户籍。

      怀孕之后她一度很警惕张队,因为张队看起来就像会一直不婚不育到死,怕她会歧视生育的女性。

      她都想好了,如果遭受到同样的待遇,她拼着辞职也要大闹一场。

      她就要当这个系统里桀骜不驯的,制造麻烦的,喋喋不休争取权益的女人。

      可是张队没有,得知她怀孕特意叫她去办公室,跟她说怀孕不是生病,该干的活还得干,如果身体不舒服就请假,她会替她占住位置等她回来。

      张志忠自然不知丛蓉曾打着跟她干仗的主意,望着高耸的电梯楼房,杨亮父母就住在其中的某一户。

      像自言自语说道:“又死了一个,被害人之间的联系又多了一种可能。”

      “哎呀下雨了。”

      一颗雨滴落到丛蓉脸上,“快上去吧张队,杨亮他妈在家等着了。”

      *

      雨不知何时下起来的,网吧里没几个人,吴倩百无聊赖刷手机。

      视频中张惠云的照片轮番播放,是警方出的寻人启事。

      哗啦一声门响,一个男人走进来。

      男人很高,肩膀宽阔,戴着一顶褐色棒球帽,黑色口罩,披了件雨衣。

      吴倩机械播报:“上网要身份证。”

      男人没说话,快速跃过吧台,吴倩刚要呵斥,就见男人手掌下方,露出闪耀寒芒的银色刃口,赫然是一把长刀。

      “别动,把电脑给我。”

      刀角抵着她腰腹,男人的嗓音急促又低沉,吴倩咽了口唾液,只觉四周空气刹那燥热起来,脊背滚烫得近乎冒汗,心底却越发冰寒。

      难道是这人指使张惠云偷林棠的东西,发现货不对路又找上她了?

      网吧里仅有的几个大小伙子正酣战游戏,没人注意她这边的危机。

      来不及细想太多,巨大的拉扯力将她从吧台拉出来,男人又低声道:“给我!”

      棒球帽下,男人眉眼间溢出一抹狰狞,藏于右手袖口的刀尖狠狠抵上吴倩后腰。

      一股尖锐的疼痛袭来,吴倩感觉自己快吓尿了,赶紧指了指里面的包房。

      “走!”

      又一股拉扯力,让她明白自己与对方在力量层面的巨大悬殊。

      进入包房,吴倩指了指摆桌子上的银灰色笔记本。

      男人又猛地抓住她的右手臂向后折,压制她动弹不得。

      另一只手快速启动电脑,确定吴倩没撒谎,快速将电脑一合,夹在腋窝,一个步窜了出去。

      吴倩缓了一阵,这才敢颤颤巍巍拨通林棠电话。

      *

      杨亮妈去厨房倒水,张志忠在客厅转了转。

      杨家装修文艺复古风,法式花砖地毯、绿色布艺沙发、落地灯、胡桃木展示柜、马歇尔音响。

      壁挂书架上摆着中外广告设计画册,墙上还有各种装饰画,一看就是杨亮的喜好。

      见杨妈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丛蓉连忙起身去接。

      “同志,我儿子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抓到凶手。”

      丛蓉喝了口水,见张志忠低头看手机,便开口道:“阿姨,我今天去医院看望杨亮爸爸,听医院的人说他还有旧伤,半年前被人捅了一刀伤到肺,怎么不跟我们说呢?”

      杨亮妈闻言脸色一变,转而惊诧,“这……这跟我儿子被杀有关系吗?那人现在在监狱啊!”

      “当然有关系,所有与杨亮有关系的人我们都得查,那个案子的具体情况我们已经看过卷宗了,不用细说,我们过来是想问,他在现在的工作单位有没有霸凌同事?”

      “这我上哪知道去,他也不跟我们说工作上的事。”杨亮妈回道:“你们问他现在的同事比问我知道的多。”

      “医院躺着的是杨亮的继父。”张志忠开口:“他替杨亮挡了一刀,是他主动挡刀,还是被牵连?”

      “你什么意思!”杨亮妈语气尖利起来,“当然是他主动的,当爸的替儿子挡刀不应该吗?”

      “可杨亮继父不是那么说的。”张志忠沉声道:“他说他看不惯杨亮的做派,有点钱、有点权力就欺负底下人,用转正名额威逼利诱女实习生,睡了人好几次,人男朋友都找上门来还刺激人家,他白替杨亮这种人挨刀。”

      杨亮妈脸瞬间变得惨白,那个女实习生男朋友找来家里闹,一言不合打起来,继父过去拉偏架,混乱中被捅了一刀,送去医院抢救,好悬死在手术台上。

      他能不恨吗,闹着跟她离婚闹了半年,老房子是她的,拆迁后给的新房写的也是她的名,因为替她儿子挡了一刀,离婚就要分走一套房子。

      这次住院也不是什么伤心过度,是看她儿子死了,没人撑腰了,伙同他那边的亲戚跟她要房要钱,吵架吵的一口气没上来,旧伤复发才去住院。

      “你们……你们过来就是要说这个,我儿子已经死了,他就算欺负过同事也罪不至死吧,老头子……老头子就是说气话,他们爷俩以前感情挺好的。”

      杨亮妈当了一辈子体面人,以前就算居于陋室,每日也要把家里收拾干净立整,面对几面之缘的警察,她不想露家丑。

      “我说这些,不是要探讨杨亮的品行,听他继父说,杨亮以前还是个正常的上班族,就这一年变得极端上进,还瞧不起你们,常跟你们吵架……”

      丛蓉搭腔:“确实,说被杨亮说过的话伤透了心,杨亮都说什么了?”

      面对失独母亲,张志忠也不想说批评人家儿子的话,不过在她预设的谈话里,必须要听到她想要的信息。

      “你觉得杨亮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的?”

      杨母算是配合度极高的被害家属,他们遇到这种人间惨事,一般选择是先帮警察抓到犯人,再留余生伤心。

      她很快振作起来思考,“他爸说的没错,应该是一年前吧,他在原来单位做蛮久了,本以为那次晋升能轮到他,结果被个海归截胡,他挺生气,回家对我们发了脾气,说都怪我们穷,没钱供他去留学,应该是从这件事开始,整个人就变了。”

      家丑既然已经揭开,就没什么可瞒的了,“他说穷人就不该生孩子,害他童年吃那么多苦,小时候亲爸做生意被骗了钱,那阵家里确实很穷,亲爸走了,我一个人带他就更难了……反正从那以后就没给过我们好脸色,他继父……他继父也挺伤心的,蹬三轮车供他上的大学,回头他还不领情,我夹在两边左右为难……”

      杨母说着说着流下泪来,“这事……这些事……跟他被害死有关系吗?”

      现在除了没有毛丽丽的家属证言外,张威、万晓峰、杨亮家属都证实了这三位被害者在某段时间性格巨变,令家人感到痛苦,随后被害。

      张志忠调出手机照片给杨母看,照片是方才让同事发来的被害者家属的证件照。

      “认识他们吗?”
      杨母依次看过去,看到张威父母摇头,看到万晓峰父母摇头,直到看到毛丽丽父亲毛平愣住了。

      擦干眼泪仔细看了看,“这不是……这不是毛哥家的大儿子吗?”

      张志忠顿时脑子轰隆一声,只觉呼吸一滞,他非常确定新阳三个旧案中,被害者父母互不相识,可新案被害家属却认识旧案家属,这意味着什么?

      “再仔细看看,确定认识吗?”

      杨母再次确认,回道:“是他,快三十年没见了,样子变老了,但能认出来就是他。”

      丛蓉也觉诧异,问道:“阿姨,他也认识你吗,你们怎么认识的?”

      “这……”杨母显出一副不知当讲不当讲的犹豫。

      “阿姨,这对破案非常重要,刚刚给你看的那几人,他们家的孩子都被害了。”

      “你说什么!”杨母脸再次褪了血色,嘴唇也跟着颤抖起来,“是她吗?她回来了,不对啊,
      我听说她死了啊!”

      张志忠呼吸急促起来,“谁,你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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