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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中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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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枬想,她对人动情也无可厚非。
她这人啊,看话本时都会为书中有魅力的男女主人公着迷,更何况东方时玉是个对她好了半载的活生生的人。他原本就如话本中的主人公,慷慨且善良,她会对这样的人有好感实在是顺理成章的一件事。而这种情感也并非是要占他为己有,只是一种欣赏罢了。
嗯,应当是这样。
“姑娘?”
红梅轻摇了摇云枬的手臂,意图唤回她出走的神思。
街上的人熙熙攘攘,云枬方才一晃神把这些声音都屏蔽掉了,连同红梅的声音一起,这会儿听到她呼唤,她才将神思从天边拉回来。
她眼神恢复清明,道:“怎么了?”
红梅疑惑道:“姑娘方才在想什么呢,奴婢喊了您好几声您都没听见。”
云枬摇了摇头,然而神情却有些尴尬:“没想什么。”
红梅叹了一口气,指了指百步外的二层高楼上,道:“您瞧。”
云枬循着她指的方向抬脸看去,只见昨夜还与她温存的男人此刻正与一浓妆艳抹的青楼女子调情,男人以折扇勾着女子的下巴,不知说着什么令人脸红的话。
红梅料想她见到此景心中必定难受,宽慰道:“殿下这性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姑娘也犯不着生气,奴婢瞧殿下对外人都是逢场作戏,只有对姑娘才是动了真情。”
虽然她家姑娘平日里嘴上总是不在乎,但红梅知道,这不过是因为云枬没有亲眼见到传闻而心里不信,故而强撑着面子罢了。
不过啊,红梅觉得有些事还是不要自欺欺人的好,她希望她家姑娘可以直面现实,保持清醒的头脑,更客观地去对待与太子殿下的关系,然后保护好自己。
云枬听闻此言却掩面笑了,“什么对人逢场作戏对我就是真情的,你这话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要说真情,我看他对薇儿倒是有几分,对我嘛,其实与他面前的这位无异了。”
起初她也对姜承烜冷情抛弃云薇,转头对她嘘寒问暖一事感到疑惑,然而只相处几日,她便察觉了这件事的原因,那便是姜承烜徒爱她的皮囊。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世间所有好看的皮囊,都会被姜承烜爱一遍的,瞧他当下那个模样,恐怕一是后悔没有早些遇到那位女子二是舍不得离去罢。
可是他对谁都是如此的,虚伪、表象,谁都没见过他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所以就连陪伴了他许久的云薇,他也是说厌倦就厌倦。他就像是一位收藏家,遇到自己心仪的东西便想收藏为己有,不过他与众不同的收藏品则是女子的相貌皮囊。
红梅听了这话,脸色霎时变得不太好看,气道:“姑娘与青楼女子相提并论,岂不是在轻贱自己。”
虽然生气,然而她也明了,云枬是真的不太在乎太子。
她瞥了楼上的那位一眼,又有些恨铁不成钢:“您毕竟也是万民朝拜过的太子妃,凭着这层身份,您也得支棱起来啊,太子整日与青楼女子厮混,确是有失身份,您也该劝上几句。”
云枬摇了摇头,又迈开步子,道:“这该怎么劝谏,若是惹得他不满,反倒扣我一顶妒贤害能的帽子,岂不是给自己招惹祸端。再说,我曾经也劝过他的,他说只放纵这一回,殿下既然这样说了,我也不能不信。红梅,不管他私生活上多么不检点,可不得不承认的是,他是个优秀的储君,只要不妨害前朝的相关事宜,宠爱几名青楼女子也无可厚非,这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你也不要觉得我会因此生气什么的,我从小就看着这样的事情在前朝后宫上演,早就不觉得这有什么了。”
男人哪有不爱三房四妾的呢,且不说她舅舅身为帝王后宫三千,就连她自己父亲也是有妻有妾,这种事情啊,她见得多了,便不多怪了。
红梅不得不承认云枬的通透,虽然话是这样说,男人三妻四妾的故事不断上演,然而她也是从小宫里宫外看着过来的,专情的男人也还是不在少数的,远的不说,就说云家的当家云老将军,不就是一生只娶了一位妻吗?
姑娘她,对于爱情,也太悲观了。
为了避开姜承烜的视线,她们拐了条胡同,到了另一条长街上。
今日是云枬心烦意乱才决意出来闲逛,不过自从她想通了那番大道理,便觉得这外面索然无味,就打算回倚月轩了。
她们是走着出来的,这一走走了不少脚程,转身一看已与东方家宅相去甚远,便雇了一辆马车回去。
然而还未踏上脚凳,就听人群内一阵骚乱,几个人朝她飞奔而来,边跑边喊:“太子妃,快躲开!”
云枬只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呐喊声,却未反应过来话中的内容,还在歪着头去寻找声音来源。
与此同时,一只尖锐冷硬的箭矢从高处脱弦而发,直直朝着云枬的后脑而来。
一道身影快过箭矢,冲到云枬身后,替她挡了这一灾。
只听“铮”地一声,箭头贯穿皮肉,紧紧钉入来人的肩骨。
东方时玉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额上顿时起了一层细密汗珠,然而他顾不得许多,忍痛拔出箭矢,就近从身旁的弓箭摊上抄起一把上了弦的弓,对准房顶之上那刺客逃窜的身影,一箭射了出去。
刺客射过来的箭矢又以光速射了回去,贯穿刺客小腿,那刺客被突如其来的这一箭绊倒,而后也容不得犹豫,忍痛拔了出去,继而奔逃。
然而此刻他鲜血横流,动作被迫缓滞了许多,根本跑不了几步,东方时玉给梁文州使了一记眼色,厉声道:“快去追。”
梁文州被他深藏不露的射术迷住了,听见东方时玉的吩咐后,才回过神来,他结结巴巴地哦了一声,而后拔开步子去追赶奔逃的刺客。
陆辽见状便将情况复述给了巡逻的衙役,如此梁文州有了帮手,也不算形单影只了。
他跑到东方时玉面前,激动地夸了一句:“东方兄好身手,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在下佩服!佩服!”
而后他才想起来东方时玉还中了一箭,关切道:“你的伤如何了,让这几个衙役兄弟护送太子妃回宅子,咱们先去找个郎中诊治吧。”
他看了伤口一眼,黑咕隆咚的一个箭眼,正汩汩冒着黑血,血肉与衣裳相粘连,衣裳也被染成了黑红色。
云枬对他突然冲出来的一挡,原本有些错愕,然后她听见箭矢钉入了骨头的声音,才明晓街上出现了刺客,而他又一次救了她。
若不是他飞身前来抵挡,那箭矢钉穿的就是她的头颅。
情况就发生在几个眨眼间,她已经不敢后想。然而也容不得她多问,东方时玉就栽倒下去,云枬急呼了一声“王拾”,除了一旁绷着神情的红梅也无人在意。
陆辽半扛着他,急切道:“来不及了,太子妃,可否准允草民等借马车一用,那箭矢似乎有毒,草民须得赶紧把我这兄弟送到医馆诊治。”
云枬侧开身子为他让路,同样万分焦急:“快,务必将他治好。”
陆辽将东方时玉抗到马车上,而后与云枬道了一声谢,便匆匆赶着车夫到医馆去了。
马车徐徐启动,云枬跟了几步,这时姜承烜从身后跑来,将她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眼,而后急急道:“玭儿,你没事吧? ”
他眉头紧锁,眼底浮现狠厉,一字一句道:“他竟敢对你下手,我必饶不了他!玭儿,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安然回去的,父皇他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云枬的注意力一直在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上,全然未顾及姜承烜说了什么,她焦急道:“殿下,我得跟着去看看伤者如何了,这外面危险,你还是先回倚月轩吧。”
说罢,她便随着那辆马车而去。
刚走出去两步,云枬一下子被人敲了下脑袋似的,才听进去太子的话。她折身回去,难以相信她方才听到的是真的,确认一般,道:“殿下方才说什么?父皇,父皇他怎么了?”
姜承烜以免她被吓到,尽量简便了说辞:“刚得了消息,征南将军谋反,父皇生死未卜。”
然而这两个词汇的力量足够大,震得云枬几欲昏倒。
她勉强站住身形,不可置信道:“谋反?征南将军为何谋反?”
姜承烜叹了一口气,同样有些痛心疾首:“恐是受人挑唆,又或许是自己早有意图,总之,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唉,谁不想爬得高一点呢?”
他并非是为了这个皇叔谋逆而感到痛心疾首,而是因为百姓受苦而感到痛心疾首,多少年的太平时光,因他这一折腾,城内又要死伤无数了。
他顺了顺云枬的脑袋,安抚道:“不必担心,我会解决掉那些伤害你我的人,父皇他也会没事的。好了,这外面实在危险,你先回东方家待着,我早在你身边派了暗卫,就算没有那个人护着你,你也不会有事的,倘若他们办事不力,全部为你陪葬。对了,那人是谁,孤会赏他千金。”
云枬没有回答,而是失魂落魄地施了一礼,依吩咐转身回了东方家。
姜承烜留在原地呆愣地望着那道身影,问身边的影卫:“那伤者是谁?”
其中一位影卫答道:“禀殿下,正是东方家的公子,东方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