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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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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恭喜。”
得知云枬重握太子妃玺绶,殷素琴特来贺喜:“听说你眼睛也好了,我都不知道先恭喜你什么好了。”
云枬“噗嗤”一笑,道:“你只要知道都是恭喜我就好了。”
“嘿,你这丫头……”
“好姐姐,你要打只管打好了,只是容我先喝下这碗药。”她端着一碗浓黑的汤汁挡在身前,阻止了殷素琴伸过来作势要打她的手。
泛着苦涩的药香徐徐飘入素琴鼻腔,她鼻子尖,一闻便知这其中有什么药种,掰着指头给她一一指出来。
云枬对着药方子,见她说得一字不差,与红梅对视一眼,惊诧道:“素琴姑娘何时成了神医?”
“丫头,休要拿我打趣,赶紧趁热喝了吧。我听说陛下为了你的眼睛,派了宫中的赵御医来为你诊治,可见对你有多上心。这个赵御医啊,可是我们这一行的传奇,这么多年以来,只为皇帝一个人看病,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岂不快哉?改日若是见了他,我必得让他在我这衣裳上题上自己的字不可,我也沾一沾他老人家的好运气,希望我们家的生意红红火火。”
云枬一口闷了还温热的草药,而后擦了擦嘴角,笑道:“这话若是叫别人听了去你指定少不了一顿打,你也不想想,你们家生意若是红火了,我们这些人岂不是要吃苦受罪了?”
素琴不好意思地笑笑:“偶尔生点小病还是可以的嘛。”
她看着云枬日渐红润的脸颊,道:“不过我瞧着你气色是越发好了,吃了什么回春丹似的,可我们家的药方上也没这一味呀。”
云枬也不知道,或许正如王拾所说,是她心境开阔了,不再拘在一件事上耗费心神,便养过来了。
素琴点点头:“的确是这样,有很多人的病呢,都是心病,久久郁结,再好的人都会被消磨成骷髅。”
她接触过形形色色的病人,对此颇有话语权。
不知想到了谁,她陷入一阵低落情绪中,片刻后才回过神来:“不与你说这些了,我还有事,改日再来拜访。”
她指了指桌上的一袋枣子,道:“这是我给你带的,吃了补血明目,你记得吃啊,我先走了。”
“好,多谢你。”
素琴才走出去几步,又折返回来,她拍了拍脑门,道:“瞧我这记性,明日重阳,你若无事,我带你出去玩儿。”
云枬:“好——”
“好”字只发了一半音,便听背后有人替她回绝:“她明日有事,请姑娘另找他人吧。”
素琴回过头去,只见一位身穿黑锻圆领袍的瘦高男子立于庭院中,日光下,他身上黑色的缎子隐隐泛着光泽,似是在无声诉说此人出身不凡。
素琴没见过太子,但凭衣着,她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便识趣地跪下了。
“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姜承烜掠过她扶起云枬后,这才说了句“起来吧”。
素琴此刻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她粗鄙无礼,最烦与这些高门子弟打交道,若非云枬是个不拘礼的,她才不会搭理她。
然而姜承烜却还有话说,他指着素琴,问云枬:“这是你友人么?”
云枬点点头,介绍道:“素琴是殷大夫的独女,我身体不好,她陪着她父亲来为我诊治,因此结识。”
姜承烜看向素琴:“哦?殷姑娘也懂医术?”
素琴抬起头瞟了他一眼,又重新低下,她觉得这位太子的眼神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令人感到不适,她硬着头皮答道:“民女只是粗通医理罢了,比不得正经大夫。”
姜承烜一笑:“殷姑娘倒是十分谦虚。行了,我与玭儿还有事要说,你若无事便先退下吧。”
他话一出,素琴如蒙大赦,叩谢后匆匆离开,甚至都顾不得回头看一眼云枬。
时候刚过辰时,日光透过门窗照进屋里来,云枬还直视不得这些刺眼的光,便背过身子离得远了些。
姜承烜凑过去,道:“你不愿提前去宫里,我只好来找你了。明日城里不设宵禁,夜里比元宵还热闹,我带你出去走走?”
云枬下意识就要回绝:“可是我的眼睛还不是很方便……”
姜承烜笑道:“有我在你怕什么?方才你不是答应那姑娘答应得挺爽快,怎么到我,你就推拒了?”
云枬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应道:“好吧,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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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承烜走后,云枬不禁开始思考。
这真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她从未喜欢过人,但也听人说过,喜欢一个人应是忍不住靠近再靠近,见到那人时心里应当是欢喜的,可她面对姜承烜时心中只想着躲避,也丝毫没有欣喜。
她很确信,她不喜欢姜承烜。
可是为什么呢?他长相出挑,身份又尊贵,不知有多少贵女争着做他的妻妾,为何独独她对他不抱好感呢?
她将此疑问提了出来,红梅歪着脑袋想了很久,也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似乎此题无解。
红梅正拿着鸡毛掸子清扫书架上的积灰:“奴婢也没嫁过人,实在不太懂,姑娘要不请教一下成过婚的?”
成过婚的?
她根本就不认识几个贵女,更别说成过婚的了。
她甩了甩手,心中有些烦躁:“罢了罢了,或许只是我与太子相处日浅,还不熟悉,现下只是庸人自扰。”
红梅想了想,道:“姑娘想这样多做什么?婚姻自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与太子更是天定姻缘,说什么喜爱不喜爱的,奴婢只知道,这世上只有太子殿下才与您相配,奴婢听闻没有哪家的婚姻是一直和和顺顺的,想来天家的也不例外,至于情感么,大人们不都说要培养么,等您和殿下熟络起来,情感问题或许就是顺水推舟的事吧。”
“或许吧。”
她有些无聊,从前虽病着,眼睛却好使,不耽误她遍读经书史策,如今眼睛不好,做什么都不成,徒添烦躁。
她想起王拾念念不忘的满街华灯,便问红梅:“街上还有七彩灯笼吗?”
“自然是有的,这灯笼直挂到您与太子殿下的婚事完结了才会撤下来呢。您与殿下的婚事不仅是两家子的事,更是天下的大事,届时外邦也会派使臣来朝祝贺,这些灯笼一方面是图个喜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彰显咱大梁的气派,不叫外人笑话。”
云枬才不管它有什么用途,只道:“陪我去看看吧。”
红梅却拦着她,笑道:“按理说姑娘这会儿该在东宫绣嫁衣了,哪能轻易出去抛头露面,岂不惹人笑话?放心吧,等您出嫁那一日啊,有的是时间让您瞧呢,这会儿您且耐着性子等一等吧。”
云枬有些不满,嘟囔道:“规矩真多,怎么太子天天跑南走北的无人管,偏偏管我?”
红梅无奈道:“奴婢听闻太子近日国事缠身,不仅张罗着自己的大婚事宜,陛下还要他处理秋闱会试、黄河东部的水患、边境夷狄的骚扰等问题,杂事如此之多,我看他还要顾着姑娘您,每日不管忙不忙的都要往这边来跑一趟,这亏着是太子,换作旁人不一定有这能耐。”
云枬忽而对姜承烜肃然起敬:“照你这么说,他的确不容易。”
红梅放下鸡毛掸子,狡黠一笑,道:“姑娘真想出去么,奴婢倒是也有一个法子,记得当年公主偷溜出去,便是用了此方法。”
“说来听听。”
红梅凑近她的耳朵,低声道:“女扮男装。”
“可是我没有男人的衣服啊……”
红梅挺直腰板,道:“小事一桩,交给奴婢好了。只是……”
她欲言又止,云枬示意她有什么说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她才接着道:“这原是个馊主意,若是被大人们发现了此事,便要怪罪奴婢了。”
云枬拍着胸脯担保:“莫担心,只看一眼咱们就回来。”
红梅狠了狠心,道:“那奴婢就相信姑娘一次,奴婢这就去拿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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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店铺林立,人群熙熙攘攘。
云枬身着宝蓝直裰,头戴一顶四方平定巾,一副书生装扮,为了掩人耳目,红梅还特意给她改了男妆,剑眉入鬓,少了几分少女的秀气,添了几分英气。
即便她在尽量低调,也还是招惹了人的注意。
街上的少女见了她恨不能将她剥光了衣物丢到榻上,云枬不忍再与这些人对视。
她若无其事地在人群中穿梭,一路欣赏形色各异的彩灯,那便是王拾念叨了许久要与她同看的,不知他看过了没有。
红梅牢牢跟紧了她,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她能察觉人群里炙手可热的目光,全部是朝着一个方向的,而她家姑娘却恍若未知。
红梅实不知这街上有何好看的,没过多久就厌烦了,她凑近云枬,道:“姑娘,咱们出来得够久了,该回去了。”
“再等一会儿,诶,那里人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咱们过去看看。”她模糊看着人群往那一处聚拢,便也想着过去凑热闹。
红梅抬眼瞅了一眼门上的匾额,拉住云枬,低声道:“姑娘还是算了吧,那里不是我们能去的。”
云枬不解:“如何不能?”
红梅面色嫌弃:“此处名为何乐轩,是京州最大的勾栏,姑娘是女儿身,比不得那些货真价实的老爷们儿,咱们还是离远些为好。”
听她这么一说,云枬果真不再往前凑了。
正欲离开时,只听那方有人喝道:“官府办案,闲杂人等一律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