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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离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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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怀星的手稍有好转,柳姑姑被李馆主迫不及待地叫了回去。
她已经习惯了枯燥无味,提线木偶般的生活,对此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认命地说服自己,集中注意力去听柳姑姑讲解抹挑和勾剔的手法技巧。
她按着柳姑姑的要求练了几十上百次,就是练不好。
一旁的柳姑姑边摇头边叹气,恨铁不成钢,“唉,这哪里是弹琴的手啊,这简直是鸡爪子!”
怀星被骂了也没有反驳,只是安静地继续练习。
突然,她感觉胸口越来越难受,渐渐喘不上气来,她不得不停下,抬手捂住胸口,大口地吸气,感觉就要窒息,痛苦异常。
“怎么停了?”柳姑姑回过头来,看到怀星捂着胸口喘不过气来,吓了一跳,赶紧跑到外头,“来人啊,快来人!姑娘又喘不上气了!”
很快有人带着李济过来了。
他神色慌张地跑进来房间,让柳姑姑将怀星扶着,坐直了腰。他用特殊的按摩手法推拿怀星的背。
这是怀星三年前患上的老毛病。
李馆主,甚至林老板,前前后后请过不少大夫。但是他们都说怀星的身体很健康,看不出什么毛病来。
怀星却病得越来越重,刚开始只是大口喘气。后来发作,甚至憋得脸都要发青了,眼看着就要背过气去,让人害怕。
直到来了一个云游的大夫,他传授李家一套特殊的推背手法。只要在发作的时候给她推背,就能过度过危险时刻,情况才算好转。
身边的人都很担心,她自己倒是不怎么在乎。
随后,柳夫人和少夫人,淮州都来看过她,确定人没有大碍,才纷纷离去。
李馆主也难得地,没有多说什么。
刚开始李济还担心林家退婚,为此忧虑不已。
直到一天,淮州在练完武功后,主动找到师傅说,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娶怀星。
这才让李济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对这个女婿越发喜欢。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淮州无心课业,反而更喜欢练武。
他劝了好几次,淮州每次乖乖受教,转头行事如旧,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李馆主拿他也毫无办法。
又是一天黄昏后,怀星房间里在刺绣。
淮州的头突然从窗外冒了出来,准备吓她一跳。他明明知道这样吓不到她,依然热衷于这样做,着实有些幼稚。
怀星不理解,却依然对他露出笑容。
他翻窗进来,大刺刺地拿过一张凳子,坐在怀星身边,对她讲今天比武赢了某个某个师兄,眉飞色舞。
待他讲完,渐渐安静下来,趴在绣架上,头枕着手臂,抬眼满含柔情地看着她。
怀星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撇了一眼,“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就是想看看你。这样的生活真好。如果能永远这样就好了。”他感慨道。
这样的日子当然好啦。
他父母双全,家境富裕,不愁吃喝。家里的生意有哥哥顶着,他不用劳心劳力。每天跟着师傅练完武功,就来看未婚妻,同看夕阳西下。爱在师傅家吃就在师傅家吃,爱回去吃就回去吃。
日子十分轻松自在,没有什么烦恼,怎会不盼长久?
怀星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突然,他话锋一转,“星儿,我带你去上京城吧。”
自从敏哥从隆昌镖局回来,她不止一次提过,希望能去看看外面,看看大好山川,而最好的身份是作为镖师。
刚开始他也很犹豫,自身年纪尚轻,对江湖毫无了解,真的能够照顾好她吗?
可怀星的怪病越来越严重,淮州渐渐下定了决定。
他想完成她的心愿。
怀星突然看向他,不可置信,“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们去上京城吧,去做镖师!”为显认真,他坐起来,挺直腰板,看着她的眼睛,把话重复一遍,“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去吗?”
他居然是认真的,她被他大胆的提议怔住了。
想,她做梦都想。策马奔腾,走南闯北,来去自由,她真的很向往。
她想,镖师一定是这个天下最自由的人。可她也只敢想。
怀星边说边摇头,“不不不,不可能的。我爹不会同意的,绝对。”
“我们不告诉他们,嘿嘿。”他呲着牙笑了几声。
怀星眼中闪过一丝欣喜,随即眼神暗淡下去,转过头,视线落到半成的绣品上,“不可能的,我爹马上就会找到我们的。到时候怎么办呢?”
“上京城那么大,那么多镖局。即使一家一家找过去,也需要时间不是?”他一幅轻松做派。
当今朝代——荣朝,建国刚过百年,战争的创伤已经过去,百姓安居乐业,铁器的发展提高了生产效率,商业往来发达。
大大小小的镖局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他们业务范围广泛,小到送信,坐店,大到押送银两,护送达官显贵。
在这其中,数隆昌镖局最大,被誉为天下第一镖局。在众多城镇枢纽都有分局。
上京城水网密布,水路尤其发达,隆昌镖局上京城分局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分局。据说还是当家独子凭一己之力,在十年间发展起来的。
“不行,如果要去镖局,一定要去隆昌镖局。”她转头看他,一脸认真。
“哈?为什么呀?虽然隆昌镖局是天下第一镖局,”他皱着眉头思考片刻,“哦~,你一定是为了敏哥的事情。”
“对”怀星默契一笑,“哥哥三年前被爹从上京城分局带回,跟嫂嫂成婚成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爱笑了。”怀星陷入回忆。
淮州挠着下巴犹豫片刻,同意了,“行吧。反正腿长在我们身上。我们打定主意不回来,即使是师傅,又能怎么样呢?”
“不不不,我还是不去了。”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头继续刺绣。
她无法想象,如果做出这种事,爹会有多生气。每次被责骂,她都只能默默听训,不敢反驳一句,更遑论离家出走。
她怕,她不敢。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
夜色葱茏,蛙鸣虫叫。夜深人静,万物休憩。
淮州熟门熟路地从窗子跳进了怀星的房间。
“怀星,你醒醒,快醒醒。” 他轻声呼唤。
“嗯......”少女呢喃着醒来,突然意识道床头有人,立马一拳招呼过去。被淮州拦了下来,一把捂住她的嘴。“怀星,别动手,是我,淮州。”
怀星清醒过来,认出淮州,卸下了力气,“淮州,你干什么呀?大半夜的。即使我们快要成亲了。你深更半夜来我这里也不好吧。”
“走,我们现在就出发!”他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去哪?”
“去上京城”
怀星没有动。他居然是来真的!
她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最后憋出一句,“不行,我不去。我们偷偷走掉了,爹娘,哥哥,还有嫂子都会担心的。我们不能这样做......”
淮州有些不耐烦,打断她,“不管别人,你就说你想不想?”
他太了解怀星了,只有快刀斩乱麻才能帮她下定决心,而不是跟她辩论那些说不尽的顾虑。
怀星低下了头,犹豫了,小声说道,“想”
“走不走?”他不听她的顾虑,只逼问她的决定。
怀星咬着嘴唇,皱着眉,犹豫着,不说好也不拒绝。
“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啦。”淮州催她下定决心,“你不说好,那我可就走啦。”说着,他作势起身就要往窗户边走去。
“我去!”怀星眼见他要走,急忙说道。
“嘿,快起来收拾东西,收拾常用的东西和衣物就可以了。其他东西到了上京城再买。”
他为了这事,已经作了不少准备。
他跟怀敏打听过,每年的这个时候,隆昌镖局都会招收新的镖师。考核的内容也知道了。
上京城的风土人情,饮食习惯,天气变化,事无巨细,他都一一记在了本子上,学堂的夫子看了,都要夸他一句认真。
为此,他还存了将近一年的零用钱,应该足够两人在上京城待一段日子。
等怀星把一切收拾妥当,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淮州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信放在房间里的桌子上,拉着怀星从窗户翻了出去。
外面天色很暗,只看得见树木的黑影。怀星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看了看生活了十几年的房间,又看向哥哥和父母的方向,他们会怪她吗?肯定会吧。爹说不定还会大发雷霆。
“走吧”淮州拉着她的手。
她没有动,而是忧虑地看向他。
明明早就作好决定,不会嫁他,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可现在,他要带她去完成梦想。她欠他的,只会越来越多,如何还得清呀?
受他这个恩情,以后又该如何开口,说出‘退婚’两个字?
“淮州,你对我这样好,我欠你的只会越来越多。”
“额?”他有些惊讶地回过头,轻笑一声,语调轻快,“你从来不欠我的。我为你做的,都是我愿意的。我希望你能开心,仅此而已。”
听完这番话,她眼眶有些湿润。
“走吧”他拽着她的手腕,一起走出了那道院门。
从此,再也不能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