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如叙一梦

6、第六章 消息

　　“不错。正常人都应该会这么想。也正是因为有问题，他才会早早退出运动员的身份。有意思的是，在我保下黎琢后，调查的同时发现，另外有人在跟踪调查他。那些人的身手参差不齐。与其说是想带走他，不如说，只是想知道他的行踪”
　　“他的身世吗”
　　“八九不离十，有很多在黎琢之前退下来的人都在二十八九岁的时候失踪了。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样。
　　而这些事瞒的很彻底。毕竟运动员也算是公众人物，这些人从一开始退役就会广受关注，可偏偏没几年就销声匿迹，还不被人知晓，可疑处太多”
　　陆渊向后靠在椅子上，手指轻点在膝盖处，眼神飘向南锦。
　　“后来呢”
　　见陆渊停了下来，南锦抬头看向他，却发现陆渊也在看他，手不自觉的一紧。
　　“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
　　“我不答应，你就不会告诉我吧”
　　“是”
　　南锦抿着嘴。
　　“好，我答应”
　　“别紧张，我只是想让你答应我，后面听到什么都要保持冷静。并且——”
　　陆渊停顿，轻声道。
　　“好好上完你的学。”
　　“大学我会遵循你的意愿，是呆在南川还是出去，是学习其他的还是继续追寻你父亲的脚步，一切在你。当然，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特调到我身边。但现在，你要答应我，放下一切，好好过完这半年”
　　南锦没想到只是这么简单的事。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样，我答应过他，好好过完这几年”
　　谈到这里，南锦心里又是苦涩。
　　黎琢和他约定，成为彼此的家人。南锦承诺他会好好上完学，不去管那些讨厌的人；他承诺陪伴南锦走完在南川的几年，之后和他一起出去看一看这个世界，去找寻他父亲留给他的那个问题。
　　南锦的父亲将生命永远留在了一场战役。那场大战之前，他给南锦留下一封信，信中除了对于南锦的关心，只有一点要求。
　　“小锦儿，我的孩子，无论以后的路是崎岖坎坷还是一帆风顺，都请你在未来找到自我，找到属于自己的信仰。像我守护将军一样，用一生去追寻自我，守护自己的信仰。”
　　“愿你一直铭记我们家族的精神，战与和平，是永远的目标；这一生，不求荣耀，但求无畏”
　　“我的孩子，你也一直是我的荣耀”
　　黎琢虽然不在，但南锦答应他的依然会做到。
　　“我要的，是你这半年都不要插手有关黎琢的事，更不要找他”
　　陆渊加重语气，刻意重点强调了“不要找他”。
　　“你知道他的下落”
　　南锦听出了画外音，紧张地坐直身体。
　　“这不是你现在应该接触的”
　　“可是”
　　“南锦”陆渊打断他的话。
　　陆渊面色沉重，放下搁着的手。
　　“你的父亲，为此而牺牲！”
　　南锦瞬间冷静下来，像被泼了一盆冰水，整个人像陷入了深渊。
　　陆渊担忧的看着他。
　　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愧对他的副将。这些年忽视了对于南锦的教导。
　　可他还是希望南锦最后可以成为像他父亲希望的那样。很明显，他还在迷茫阶段，只差一步，就可以突破，获得重生。
　　前提是，他要学会，懂得沉淀，懂得打破，懂得接纳一切。破而再立，浴火重生。
　　指针一点一点在转盘上划过。这是一个漫长且沉默的过程。
　　过了很久，南锦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低沉，整个人看着比之前更加沉闷。
　　“请您继续说吧，我会答应您。但请您告诉我，现在我所能知晓的一切”
　　陆渊看着南锦那双眼睛，眼睛不似和黎琢一起时的光彩，但也不像16岁之前的那种绝望。像沉淀的浊酒，带着少年人的赤诚，又有着像战士的精神，伴着历经世事的沉着，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沉重的表情，却让陆渊看到他眼里燃起的火焰，如野兽捕猎的执着，炽热而猛烈，不失沉着的锐利。像极了他的副将。
　　陆渊很欣慰，也很开心。
　　“黎琢和我，属于合作。他答应我来到南川调查，同时帮忙照顾你。我答应帮他消除在帝国的一切踪迹，至少在除南川以外的地方，不会有人发现他。他每隔一段时间向我汇报你的状况，不过——”
　　“我只让他帮忙照顾你的日常，解决你会遇到的麻烦，不涉及其他事情”
　　陆渊意有所指地看向南锦。发现南锦依旧眼神坚定地看向他，放心地继续。
　　“大约八个月以前，黎琢发简讯给我，说调查到一处不同寻常的状况，希望前去调查。你应该能够感受到，那段时间他经常出差。后来他说那里一定有问题，要去调查。”
　　“我本打算让他在你学业完成后再去，可他的身体偏偏出了意外。经过检测，他的身体由于基因的问题会比一般人要强悍，可也有弊端。在25岁之后他就会容易暴怒，逐渐的可能会难以控制自己，最后，大约就是在三十岁，他会彻底遗忘自己，成为一头只知道攻击的野兽。长此以往的失控会让他比一般人生命要短暂。如果说帝国平均人均寿命能达到150岁，他的身体长期负荷只能达到80岁，如果好好休养也只能到120岁”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开始有些不对，知道自己开始失控了。按理说28岁才会如此，他却提早了将近两年。我们猜测是那些人做了什么”
　　“他害怕自己长期以往下去，某一天会失控伤害到你。为了你的安全，他选择提早离开。他走之前，给我留下信息，希望我可以多照看一下你，他不想让你找他。如果事情结束，他会回来找你。”
　　“我和他一直都有联系，直到他离开后的第7天，联系断了。”
　　南锦一直沉默地做一个聆听者。
　　“没事，我可以接受”
　　陆渊看得出来他在强撑情绪，保持冷静。
　　“也就这么多了，关于他的失踪，我很抱歉。不过这件事，我也有了些眉目。所以，你暂时不要掺和这些比较好”
　　时间匆匆流逝，已经到了下午六点。
　　陆渊看了下时间，觉得自己也应该留给南锦些空间消化信息，以及思考自己的事。
　　他该走了，再呆下去，保不齐会被人发现。
　　南川，并不安全。
　　“天色已晚，我该走了”
　　陆渊叹了一口气。
　　“我真的，很想和你多呆一会儿，可现在时机不对，我就先走了。我答应你，等你毕业的那天，我会告诉你一切，包括你父亲那场事故。到那时，我会给你选择，哪怕你要像他们一样冲锋陷阵，我也会支持你。希望你可以铭记我们的承诺”
　　陆渊走到门口，随着护卫一起离开。临走前，想起什么。他回头。
　　“你一直会是我们的荣耀，小锦儿”
　　南锦愣愣地看着门口，直到关门声响起。
　　小锦儿，自从父亲去世没有人再那样叫过他。
　　此刻屋内没有了人，他再也不用硬撑了，他靠着门跌坐在地，环膝抱住自己，将头埋在两腿之间。
　　他和黎琢的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可这次没有人再叫他，给他递东西。
　　膝盖处的裤子渐渐被沾湿。
　　“别哭了，小锦儿，我会永远陪着你的，别怕”
　　温暖的声音响起。
　　南锦一愣，是黎琢的声音，他抬头，是居家机器人。
　　黎琢将自己的声音录在其中，当机器人检测到南锦在哭泣时就会出现。
　　也只有不当着南锦的面，黎琢才敢这么称呼他。他怕，当着南锦的面，他会发现。
　　他不想许给南锦一个无法确定的未来。
　　他跪在地上抱着它痛哭，心宛如刀割般疼痛，痛感从心口传递，蔓延到四肢，痛得他不自觉地颤抖，泪水止不住地涌出。
　　上次这样痛还是在父亲去世的时候。
　　南锦痛哭着喃喃自语。
　　“我会好好的，黎琢”
　　“我答应你的”
　　“毕业前，不会找你了”
　　“黎琢，你就是个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