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09 ...
-
那之后,顾泽桉有几天没有和柯宴联系,倒是陈鸣时不时会给他发条短信,替他张罗相亲对象,在这方面,陈鸣比柯宴靠谱多了,至少会问他的意见,而不是自作主张就帮他定下来。
另一方面,顾泽桉这段时间有了深刻的体会,现在社会风气确实比从前开放多了,他都能和直男谈论这些,放十几年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孙小彭的聊天群里面通常晚上比较热闹,偶尔也会有很劲爆的消息跳出来,但大多数都是顾泽桉看不懂的文字,最近比较忙,还来不及深入研究,不过按照他对自我学习能力的认知,他觉得,等他下半年闲下来,很快就可以融会贯通。
繁盛能源那里,因为周柏明盗窃的事情,一时半会处理不完,柯盛凡忙着调查盘点,赵军苦于数据处理,耽搁了一段时间,终审给排到了三月。
顾泽桉每天和时间赛跑,赵军那边数据一好,他就马不停蹄带着助理进场,繁盛能源数据再复杂,也不耽误他喜欢往那去,毕竟柯盛凡是他好朋友,在那里怎么都自在,中午还能溜去老板办公室睡个午觉。
上午先简单开了个会,赵军对着顾泽桉大吐苦水,坐在会议室里老腰都直不起来,等会议结束,又把顾泽桉叫去了办公室。
顾泽桉下意识把笔记本电脑抱起来,赵军挥挥手:“不用不用,你先来。”
顾泽桉把电脑合起来,提起精神跟他走。
进门后,赵军把门关上,手在门锁上摩挲了几下,似乎是想锁门,踌躇半天还是没落锁,拉着顾泽桉走到最里面,请他在沙发上坐下。
顾泽桉弯腰拨弄桌子上养得含羞草,笑说:“你这是含羞草吗?都不夹我手。”
“嗐。”赵军笑笑,提了下裤子,在他对面坐下,压低声音说,“周总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还有别的事儿啊?”顾泽桉稍微坐起来一点。
“你不知道啊?周总在赌场输了四千万,正在四处躲债呢?他老婆孩子也躲起来。”赵军摇摇头,用极其夸张的语气说。
顾泽桉还真被唬住了,愣愣地问:“一把输四千?四千万?”
“这倒未必,这赌博的人,一般都是拆东墙补西墙,滚雪球样的滚到无法收场。”赵军打开茶叶罐,翻转马克杯,往里捏了一把茶叶,“但凡有人早点制止他,也不至于收不住。”
顾泽桉表情深沉,脑袋里面其实晕乎乎的,连续几天都没休息好,也不明白,赵军突然找他说这事儿干嘛。
他静默片刻后说:“周总的股权还值点钱,他有40%,能值2个亿吧?卖了股权,把债还上,后面还能过好日子。”
赵军笑而不语,又翻转一个马克杯,顾泽桉按住他,“我就不喝了,最近咖啡和茶喝多了,胃里遭不住。”
“要我说,你这审计也别干了,早点来咱们这接我的班,这不舒服多了?”赵军吹了吹茶烟,又说,“柯总这人脾气倔,有时候你说话比我管用,他也更信任你。”
顾泽桉一时间有点摸不清赵军的意思,到底是想挖他过来,还是不想退休,来一招欲擒故纵。
他想不明白,但确实没有跳槽的意思,便打了个马虎眼,恭维了赵军几句,打完一套太极后,他坐不住了,笑问:“诶,怎么没看见柯宴?出去了?”
“早晨还看见了。”赵军走去把门拉开,指了一下走廊对面,“喏,电梯口那办公室,小老板坐那儿呢。”
顾泽桉顺势道:“我过去打声招呼。”
赵军点头:“晚上一起吃顿饭,最近辛苦你们了。”
“应该的。”
顾泽桉离开赵军办公室,往电梯对面那间狭窄的小房间走去,他上次过来,那里好像是个储藏室,放纯净水和打印纸,估计是临时清出来,给柯宴改了个办公室。
房门紧闭,顾泽桉敲了两下门。
“进。”言简意赅,声音深沉,顾泽桉都有点怀疑敲错门了。
他打开门进去,房间里没有窗户,勉强放下一套桌椅,再有一个储物柜,办公环境还不如他们会议室敞亮。
柯宴皱了下眉,略带抱怨地说:“你怎么来了?”
“还在生气呢?”顾泽桉事后反思了一下,柯宴好心帮他撮合,他因为那一万多块钱把人骂了一顿,确实是他不对。
柯宴又不吱声,把脑袋撇回去,继续看电脑。
“你这房间里太闷了,没事多出去走走,要不让你叔给你换个办公室。”顾泽桉猜想柯宴在繁盛能源待不了多久,到底是柯家长子嫡孙,早晚要回首都发展。
柯宴还是不吭声,脸色冷冷的。
顾泽桉觉得这大少爷是哄不好了,转身要出去,两步就走到了门口,柯宴突然站了起来,箭步冲过来,一把抵在门上,将刚打开一丝缝的房门关上,恼羞成怒道:“你到底干嘛来了!”
顾泽桉贴墙站着,懒洋洋道:“不干嘛呀,过来看看你呗,我看你挺忙,我也挺忙。”
柯宴低头看着他眼睑处的乌青,“最近还加班呢?”
“加着呢。”顾泽桉揉了一下眼睛。
柯宴望着他眼眸里的红血丝,揉完眼睛后眼圈更红了,迷蒙的眼里氤氲着水雾,像是没有睡醒,整个人显得极其柔软。
柯宴撇了一下嘴:“上回你说的海鲜饭店,什么时候去?”
“最近没空,下个月吧,下个月我请你和陈鸣去吃一顿。”
柯宴不觉皱了一下眉,“陈鸣是个大胃王,小心让他吃破产!”
顾泽桉略一思忖,说:“那换个别的吃,你不是爱吃烤肉吗?烤肉总不至于吃破产。”
“那可未必,也得看什么店。”
顾泽桉就想起孙小彭那顿西餐,精神一凛,改口说:“咱们三个去吃自助餐。”
“陈鸣跟你什么关系啊,你就非得带上他?”柯宴憋屈地说,“明明就是咱俩去吃海鲜,凭什么带他去?”
“人家为我事情忙前忙后,我肯定得谢谢他。”顾泽桉纳闷道,“不是,这吃顿饭的事情,你怎么还较上劲了?”
柯宴怔怔地看着他,心口绞得难受,他就是想跟顾泽桉单独吃顿饭,说不上来为什么。
顾泽桉看他挺难过的样子,伸手摸他的额头,“你是不是生病了?脸怎么这么红。”
柯宴吸了下鼻子,是有点头晕不舒服。
“柯宴,你好像发烧了。”顾泽桉连忙拉他去坐下,“你这儿有没有温度计?”
“怪不得我这两天心里不舒服,原来是发烧了。”柯宴暗自松了口气,
“你这样不行,我先去问问行政有没有温度计,实在不行,你赶紧回家歇着。”顾泽桉说完就往外走。
柯宴伸手去拽他,指尖还没碰到衣袖,人就跑出去了。
柯宴看他挺着急的样子,眼底浮现起笑意,因为发烧升起的体温再次攀高,他感觉自己热坏了,应该烧得不轻。
他仰倚在旋转椅子里,漫不经心用鞋尖点着地,在逼仄的空间里转动椅子。
顾泽桉很快回来,手里拿着测温仪,冰凉的手覆在他下巴上,滴一声,温度出现在屏幕上,那只手很快抽离。
柯宴稍觉遗憾,低沉的情绪不知何来。
“38.4度,烧成这样,你不觉得难受啊?”
柯宴眼帘开合,视线里的男人像哄孩子似的,露出温柔又担忧的神色,语气也放柔了些,手又覆了上来,摸摸他的脸。
柯宴觉得自己烧糊涂了,竟身体轻盈,灵魂飘飘然,可他还是点头,脆弱地说:“难受死了。”
“你赶紧回家吧,别开车了,打车回去,我给你叔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儿。”顾泽桉拿出手机,要给柯盛凡打电话。
柯宴张了张嘴,就觉得顾泽桉多此一举。
果不其然,柯盛凡在电话里数落了顾泽桉一顿,又让顾泽桉把电话给柯宴,继续一通数落,骂他娇气。
顾泽桉不甘示弱和他理论了几句,然后把电话给挂了。
柯宴犹然仰头看着他,就见他握着手机站在办公桌边上,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隔了很久才问:“柯宴,你一个人回家,能行吗?”
“行啊,我打车回去,家里有阿姨,有什么不行的?”柯宴扶着桌子站起来,脚步虚晃,趔趄了两步。
顾泽桉张手抱住他,“没事吧?”
柯宴把额头搭在他肩膀上,闷闷点头。
“点头是有事还是没事啊?”
“没事。”柯宴甩了甩脑袋,“我楼下去打车。”
顾泽桉看了眼表,快到午休时间了,“我送你吧。”
“你不是挺忙的吗?”
“没事,这个点不堵车。”顾泽桉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拿起来,“衣服穿上,走吧。”
开车回去的路上,柯宴合眼睡着了,顾泽桉想起柯老爷子过世那年,柯盛凡大一,算算时间,那会儿柯宴只有十二岁,所有家人都在首都奋斗,他独自在苏溪市读完了初中和高中,如今又留在苏溪市读大学。
整整十年,都是一个人。
顾泽桉停下车,转头看他。
柯宴下巴缩在外套里,露出半张通红的脸,看上去温顺极了,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又凶又乖,让人费解又好奇。
顾泽桉探出手,轻轻触碰他的额头。
柯宴悠悠转醒,似梦似醒间呢喃:“到了?”
“到家了,你自己进去行吗?”
柯宴点点头,开门下车。
“记得吃药啊,实在不退烧就去医院。”顾泽桉叮嘱他。
柯宴朝他挥了下手,转身走进那座森然冷清的大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