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挑了，就我吧》沉默的戏剧

37、37

　　分手？顾泽桉有一瞬间的茫然，“我没有想过分手，我只是、我只是......”他仰起头，眼底蓄满泪水，“我觉得很难堪。”
　　“哥，你爱我吗？”柯宴问得很平静。
　　“我不知道，对不起，柯宴，对不起。”顾泽桉捂住眼睛，痛苦与悲愤交加，爬一座山需要很久，摔下来却只用一秒，柯宴是他爱不起的人。

　　柯宴吻住他的嘴唇，堵住了他全部的声音，他向来吻得很激烈，这一次却浸满了悲伤，唇齿间尽是苦涩，他们躲进墙角处，随时有人会进出这里，柯宴的手掌覆在顾泽桉脸颊上，挡住他的视线，然后又去吻他的眼睛。
　　“柯宴，我们分手吧。”顾泽桉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泪水却渗过衣衫，湿透了柯宴的肩膀。
　　“没关系，我们分手。”柯宴拥住他的身体，轻声说，“你站在原地，我来找你。”

　　*

　　辞职的事情，顾泽桉暂时瞒着家里，只说是调休，周一的时候，他去所里办了离职手续，业务上的内容和李虹交接，后续可能还会有些尾巴要请他处理，顾泽桉一一答应。
　　都说他好脾气，也有人替他不值，可这些都无所谓了，顾泽桉始终觉得，付出的努力不会被辜负，他在这里学到的东西，会成为另一种财富，重新回到他手心。
　　顾泽桉从建远出来，直接开车去了医院，他准备找周柏明再谈一谈。

　　周柏明在医院赖了有一阵子了，就是为了和柯盛凡搞拉锯战，讨债的再凶，也不敢在医院里动真格。
　　周柏明的股权值2亿，柯盛凡只想给1亿，谁先顶不住压力，谁就失去主导权。
　　顾泽桉进门的时候，手里拿了个透明文件夹，周柏明就知道有戏。
　　一旦发觉局势对自己有利，周柏明立刻转换了态度，凉凉地说：“我考虑了一晚上，觉得200万稍许多了点，毕竟有没有你，这场谈判都是我占优势。”

　　顾泽桉慢条斯理把文件拿出来，“这世界上除了柯盛凡自己，只有我最了解他的现金流情况，我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你，没有我，你谈不下1.5个亿，这份合同请周总过目，没问题的话，请签名。”他把钢笔递给周柏明。
　　周柏明眯了下眼，暂时不作声响，先把合同粗览了一遍，看完怪叫了起来，“什么，钱打到你的账户？”

　　“准确的是，先打进我的账户。”顾泽桉纠正他，“我会抽走我应得的200万，剩下的钱，打进您夫人的账户。”
　　周柏明呼吸都重了，转手将合同扔在地上，“不行！”
　　“柯盛凡之所以敢把金额压到1个亿，必定提前了解过您的债务情况，1个亿足够还清所有欠款。”顾泽桉恳切地说，“你还有孩子，赌博害人，现在回头还不晚，还完欠款，你们一家人还有机会重新开始。”
　　周柏明瞪着他，喘着粗气不吱声。
　　顾泽桉走去把合同捡起来，重新放回他手里。

　　他昨天晚上打给赵军旁敲侧击问过，周柏明自己躲在医院里，老婆孩子不知躲在哪里避风头，现在处境很艰难。
　　顾泽桉劝说：“柯总那里赶时间，你又何尝不是，孩子还那么小，东躲西藏肯定很害怕，如果被债主先找到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周柏明握紧了拳头，声音沙哑地说：“钱打给我，也是家人一起花，打给我老婆......”
　　顾泽桉淡声道：“你可以再考虑一天，明天见。”
　　周柏明倔强地把头转过去，死死盯着窗外。
　　顾泽桉起身离开，临走帮他把保温壶里的水蓄满。
　　周柏明听见关门声，他转回头，看着那张皱皱巴巴的纸，牙关磕得打颤，他慢慢把纸捋平，塞到枕头底下，合上眼，回想孩子们的笑脸。

　　*

　　柯宴从顾泽桉家里搬出来的第二天，直接回了北安市，顾泽桉没去送他，飞机起飞的时候，他正坐在病床边上削苹果，小杰坐在小马扎上，趴在床尾做暑假作业。
　　顾泽桉把苹果对半切开，递给小杰半个，另外半个递给顾教授。
　　顾教授摇头，又唠叨：“做作业吃什么苹果。”
　　小杰趴在窗口啃苹果，闻言回头冲他做鬼脸。
　　顾泽桉咬了口苹果，凑过去检查作业。

　　下午的时候，席政南来探病，提了大包小包，他这段时间常来，每回来都买东西，或者就从饭店打包饭菜过来，还殷勤地要替顾教授换单人病房，被顾泽桉给拦住了。
　　出院前一天，周柏明的合同还没落实，他答应次日给顾泽桉答复。

　　当天夜里，顾泽桉正在收拾衣物，访客都回去了，顾教授像是忍无可忍的样子，让顾泽桉把帘子拉起来，围得密不透风。
　　顾泽桉以为他要擦身子，让他稍微再等等。
　　顾教授略显严厉地说：“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顾泽桉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慢慢走了过去，在椅子里坐下，“爸，你说吧。”
　　顾教授难以启齿地问：“那两个哪个是你男朋友？”他起初以为是柯宴，可后来又不确定。
　　顾泽桉正在思考的当下，顾教授又说：“就算你喜欢男的，你也不能乱搞男女关系。”
　　顾泽桉想纠正他的用词，但想想还是算了，闷声说：“柯宴是我男朋友，席政南和我没有不正当关系。”
　　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顾泽桉心里很难受，或许在父亲眼里，同性恋间接意味着肮脏。
　　顾教授缓了缓，又问：“柯宴最近怎么没来？去补课了？”
　　顾泽桉艰难地说：“分手了。”
　　顾教授沉默了下来。
　　“我去打水。”

　　*

　　周柏明早两天就把合同签好了，但他还得吊一吊顾泽桉，在这段雇佣关系里摆准位置。
　　夜深人静时，他躺在床上得意地想，得亏当年和钱嘉钟闹掰了，要不是钱嘉钟这么恨他，柯盛凡也不会这么着急把他轰出局。
　　一想到很快能套现，把债还清，还能剩大几千万，周柏明便觉得这日子开始有盼头了。
　　好死不如赖活，虽不比从前风光，但好歹还有出路，只要手里有钱，指不定他还能翻盘。
　　他打了个哈欠，翻过身，把手伸到枕头底下，摸着那几张纸，迷糊地想，明天之后，就把事情都扔给姓顾的。

　　悄然无声的房间里突然传来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周柏明愕然醒神，慌张扭头看去，房门打开，走廊里的微光撒入室内，逆光里，站着几个男人，为首者西装革履，嘴角勾着笑，眼镜片反射出精光。
　　“你是谁！”周柏明用手肘撑着床，支棱着往上耸起身体。
　　“放轻松一点，周先生，容我自我介绍。”男人走近床边，笑说，“我叫蒋胥，是个律师。”
　　“律师？”周柏明狐疑道，“你是谁的律师？”
　　蒋胥笑道：“我的雇主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雇主对你手里的股份很感兴趣。”他在折叠椅上坐下，交叠起腿，身后几人将门关上，门锁“吧嗒”落下，周柏明的心也吊了起来。
　　周柏明心中动荡不安，脸上却稳若泰山，笑问：“哦，你的雇主打算花多少钱买我的股份？”
　　蒋胥回答：“1个亿。”

　　周柏明哈哈大笑起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手上的股份平进平出都得2个亿，更别提新能源那项目做成后，这里面的增幅。”
　　“但你也应该知道，有你在，这项目就做不成。”蒋胥推了下眼镜，“当然，你可以选择卖给柯盛凡，如果你不介意他曾经找人唆使你赌博的话。”
　　周柏明蓦地一惊，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奈何是个瘸子，只能瞪圆了眼睛看着蒋胥。
　　“哦对了，也是柯盛凡向赌场告密，说你没钱还债，所以他们才会铤而走险。”蒋胥没再往下说，指了指他的腿。
　　“柯盛凡！”周柏明暴怒而吼，“老子要他赔我一条腿！”
　　“周先生，我劝你不要冲动，与其让他断腿，不如让他破财。”蒋胥说，“只要你签了这份股权转让合同，明天早晨，你就可以拿到1个亿。”蒋胥向后招了招手，助理将合同递给周柏明。

　　周柏明看着助理递来的合同，冷笑道：“我凭什么信任你？再者说，我凭什么为了一口气，让自己少拿5000万？”
　　蒋胥轻轻地说：“就凭，幸福小区32号楼1701室。”
　　周柏明面色大变，“你敢！”
　　蒋胥勾唇笑道：“我明确地告诉你，柯盛凡资金链很紧张，他不会给你1.5个亿，你挣扎到最后，照样只能拿到手1个亿，但如果你跟我们合作，不仅很快可以拿到钱，并且，我的雇主会帮你出口恶气。”
　　周柏明呼吸急促：“我需要考虑一下。”
　　蒋胥看见他枕头底下露出的一角纸，趁他不备抽了出来，嗤笑一声，刺啦从中撕开，“请你今晚就告诉我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