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挑了，就我吧》沉默的戏剧

23、23

　　顾泽桉最近春风得意，满面红光，连所长都看出来了，几次经过他办公室门口都探头探脑的。
　　“王所，怎么不进来？”顾泽桉把签完字的报告放到一边，朝门口走去。
　　王律平捋了把光溜溜的脑袋，讪笑道：“最近不忙了吧，有空吗？”
　　顾泽桉立刻印堂发黑，言辞闪烁道：“还有几个项目正在收尾。”忙季快结束了，他想赶快收收尾，趁着柯宴放暑假，他也休个长假。
　　“不是给你派项目。”王律平哈哈一笑，“我儿子七月份结婚，要找几个伴郎，我想让你去帮一天忙。”
　　“我去？”顾泽桉迟疑道，“行吗？”这份工作是他导师后来给他介绍的，他的情况所长清楚。
　　“行啊，怎么不行啊。”王律平拍拍他的肩膀，“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我让小王联系你。”
　　“那行，我回头跟他联络。”

　　王律平背着手出去，突然又扭回头看他，笑吟吟问：“带饭了？”
　　顾泽桉摸摸鼻子，“带了。”
　　王律平意味深长地笑。

　　顾泽桉最近不出外勤，午饭都在所里吃，柯宴每天早起给他做饭，换着花样做好吃的，顾泽桉在心里默默夸他贤惠。
　　那天篮球比赛他去看了，他之前就知道柯宴爱健身，没想到篮球也打得特别好，篮球馆里乌泱泱全是人头，尖叫声都把顾泽桉湮没了，他坐在人群里，一想到那是他媳妇儿，自豪感油然而生。

　　马上六月份，柯宴要期末考试，等他放暑假，或许可以一起出去旅个游什么的。
　　正在琢磨这事儿，柯宴的短信就来了。
　　【Key】：今天陈鸣过生日，约好去唱歌，晚饭不回家吃
　　【顾泽桉】：好的
　　【Key】：哎，好多女生呢，特别吵
　　【顾泽桉】：你是男孩子，应该体贴一点
　　【Key】：......
　　【Key】：陈鸣说，还都挺漂亮
　　【顾泽桉】：陈鸣也到谈恋爱的年纪了

　　顾泽桉举着手机等了半天，柯宴没再给他回消息，他把手机息屏，走去茶水间把饭盒洗了，往回走的路上接到柯盛凡的电话。
　　席政南昨天回来了，约他们今天吃个饭。
　　顾泽桉最近不怎么忙，柯宴晚上也有聚会，就答应下来，约好在常去的饭店碰面。
　　临下班的时候，项目上出了点状况，顾泽桉被拉去会议室开了个视频会议，进去前给柯盛凡发了个短信，让他们先吃，别等他。

　　等开完会议出来，已经快九点，估计柯盛凡那边也要散场了，顾泽桉就有点犹豫，到底是过去露个面，还是直接放他们鸽子。
　　他提着电脑包往楼下走，先给柯宴打了个电话，想问问他回家没，说不定顺路还能去接他。
　　打了两个电话，柯宴没接，他又给柯盛凡打了一个，也没接，顾泽桉在心里好笑，这叔侄俩怎么一个德行。

　　正低着头往前走，停车场里有点暗，没留神前面有人，一个不慎撞了上去，脑袋碰了一下前面人的胳膊，他很快往后退了一步，抬头说：“不好意思。”
　　说完绕过那人继续往前走，那人不依不饶似的，又堵到了他面前。
　　顾泽桉这才站住脚步，端详起那人的脸庞来，棱角分明的脸，眼眸深邃，笑容却又爽朗，穿黑色衬衫外套，一派懒散惬意的姿态。

　　顾泽桉愣了半晌，“席政南？”
　　席政南展颜一笑：“泽桉，看来你没忘记我。”
　　“你怎么在这里？”
　　“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加班。”席政南笑笑，“开玩笑，等你吃宵夜呢，走吧。”
　　顾泽桉摸了下肚子，他还没吃晚饭。
　　“其他人呢？”
　　“他们回去了，我等不及下次再见你，打车过来的，你开车了吗？”
　　顾泽桉点点头，人都到面前了，怎么也得请他吃个饭。

　　席政南出国这些年，逢年过节会给顾泽桉发祝福短信，平时偶尔也联系，再见面并不生疏，只是顾泽桉脑补的形象里，席政南应该是个吊儿郎当的混混，没想到一晃十年，看上去大变样了。
　　顾泽桉上车后问席政南住哪儿，席政南报了个小区名，离他家不远，他直接开车去了家附近的小饭馆。
　　顾泽桉专心开车，见席政南一直打量着他，就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想在国内发展产业，所以就回来了。”席政南拨了一下后视镜上的流苏，“主要还是想见你。”
　　“那你不给我打视频？”顾泽桉笑说，“你打算做哪行？有概念了吗？”
　　“投资公司，已经在筹备中了，缺个财务，要不你来帮我？”

　　初创公司的财务，繁忙程度不输审计，他现在忙归忙，都是常规业务，费时间，但压力小，再有就是，他和柯宴交往了一个多月，感情稳定，换工作是大事，他也得考虑柯宴的学业和工作计划。
　　主要还是没心情，最近过得太放松了，事事顺利，就不爱琢磨工作的事情。
　　难怪有个词叫玩物丧志。
　　当然，柯宴不是物品，是他媳妇儿。

　　顾泽桉把车停下，说：“我正好有个同事要离职，能力很强，人品也好，你公司什么规模，要不然我把他介绍给你？”
　　席政南笑容渐深，“好啊，看看再说。”
　　“到了，不提工作了，下车吧。”

　　这个时间点，上规模的饭店都关门了，要么就是火锅店烧烤店还开着，这间小饭馆下午才开门，凌晨三点关门，顾泽桉之前经常来这里吃饭，离家近，味道也不错，最近来得少了，和柯宴来过两次。
　　进门后，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成排的玻璃窗，灯光明亮，车水马龙的夜与敞亮的大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饭店里人不多，顾泽桉安安静静看菜单，点了几个招牌菜，抬头问席政南：“你爱吃什么？别客气，我请客。”
　　“当然不跟你客气。”席政南托腮看着他的脸，喃喃说，“你一点都没变。”
　　“怎么会呢，谁都会变的。”顾泽桉说。
　　席政南指了指菜单：“我是指口味。”
　　顾泽桉不明就里。

　　席政南说：“上学的时候，每次打饭我都排在你后面，你喜欢吃什么菜，我都还记得。”
　　顾泽桉纳闷道：“你记这种事情干嘛？”
　　席政南捂了下眼睛，“点菜吧。”
　　“就这几道吧。”顾泽桉把服务员叫来。

　　下完单之后，席政南突然又问：“你现在怎么样？恋爱了吗？”
　　顾泽桉咯噔了一下，柯宴是柯盛凡的侄子，席政南是柯盛凡的朋友，告诉席政南等于是告诉了柯盛凡——我和你侄子好上了。

　　一种微妙且诡异的罪恶感在顾泽桉身体里蔓延。

　　他端起大麦茶喝了一口，似是而非地说：“不容易。”
　　“那倒是。”席政南托着下巴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来我公司看看吧，提点意见。”
　　“行啊，我回去看看计划表，再跟你约时间。”
　　席政南笑着点头。
　　服务员把菜端上来，顾泽桉看着那盘油焖虾，突然有点懊恼，最近都被柯宴养废了，下意识就点了。
　　他想起刚才柯宴没接他电话，又把手机拿起来看，还是没有柯宴的消息，短信和电话都没有。

　　“怎么一直看手机？”席政南问。
　　“职业病，习惯了。”顾泽桉把手机收起来，“别说我了，你怎么样，结婚了吗？”
　　席政南深深地看着他，“没有。”
　　“女朋友有吗？”顾泽桉把虾夹到碗里，又不太想吃。
　　“没有。”席政南轻声说，“泽桉，我和你一样。”
　　顾泽桉抬起头，“一样？”
　　席政南笑容酸苦：“我喜欢男人。”

　　顾泽桉手一抖，咬了一半的虾落回了碗里。
　　“多久了？”顾泽桉沉默少顷问道，“你确定吗？”
　　“十年了。”席政南眼圈泛红，“我等不及想告诉你。”
　　顾泽桉想，同性恋不会传染，可也保不齐，是因为他的事情，席政南重新审视了自己的性向。
　　他问：“你还好吗？”
　　席政南点头，手握紧了杯子。
　　顾泽桉说：“所以你现在单身？”
　　“是。”席政南把头抬起来。

　　顾泽桉很犹豫，非常犹豫，犹豫了很久才说：“冒昧问一句，你是上面的吗？”
　　席政南噗嗤笑了起来，“是。”他舔了一下嘴唇，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泽桉。
　　顾泽桉拿起手机，给他发了张照片。
　　席政南打开照片一看，是个下巴尖尖眼睛大大的美少年。

　　“这是我朋友，叫孙小彭，人品不错的，很爽朗，就是稍微比照片上粗犷点。”顾泽桉认真说，“你要是有意向，我下次把他叫出来，咱们一起吃顿饭，先相互了解一下。”
　　席政南：“......”
　　“我还有一个，我把照片发你。”他把邓霖的照片发过去，“邓霖不是照骗，这孩子挺老实的，就是性格沉闷了点，不如小彭有意思，你看看，你喜欢哪个？”

　　席政南深吸一口气：“我喜欢你。”
　　“你说哪个？”顾泽桉没听清。

　　席政南一字一顿道：“顾泽桉，我喜欢你，一直一直喜欢你，喜欢你十年。”
　　他又说：“我等不及了，一分钟都等不及了，我后悔了十年，我早就该告诉你，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