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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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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破晓,当杨珏琅终于从梦乡中苏醒,与李还君并肩步入李家大院,准备拜见李叔华——这位她即将称呼为公公的长辈时,日头已高高挂起,阳光如金液般倾泻。作为一名警察,熬夜与晨曦的匆匆交班构成了她的日常节奏,今日这奢侈的饱眠,让她心头涌动着久违的惬意。同时,她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在山中修炼的时光,那里虽有早起的清冷与重复的单调,却无熬夜之苦,那份怀念如山间清泉,细水长流于心田。
杨珏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嘴角挂着一丝无奈的笑意,与李还君一道,轻声向端坐于书房中的李叔华问候:“早安——”话音未落,她便在心底暗自嘀咕,这时间点,还早安呢,真是有些滑稽。
李叔华仅以一声低沉的“嗯”作答,他埋首于案前,正专心致志地挥毫泼墨,篆体字在他的笔下犹如龙蛇飞舞,每一划都蕴含着岁月的沉淀。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杨珏琅,那眼神深邃,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奇异,仿佛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宝,让空气骤然凝固。“躯壳,完美的躯壳——”他幽幽说道,声音里带着一股让人脊背发凉的寒意。
李还君见状,立即警觉起来,一面将杨珏琅轻轻护在身后,一面皱眉反驳:“她不是杨玉环,您这目光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您还存着那样的心思?”这一番公然的顶撞,既显露出他对父亲的不满,也透露出对杨珏琅的深切保护。
杨珏琅闻言,嘴角勾勒出一抹轻笑,伸手轻轻捏了捏李还君的脸颊,眼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呆子——”心中却暗自感慨,【这次他竟敢反抗了,与往昔判若两人。】
一旁,这位名叫玉环的女子,看似旁观者,实则心有所感,她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好家伙,当代逆子,李还君。不像我们那时,既不能,也不敢。”言语间,是对过往的无奈,也是对眼前这对年轻人敢于挑战传统的赞许。
李叔华并未对此多加置评,只是深深地望了他们一眼,那双眼里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化为无声,转身默默离去,留下一室静默,和空气中未尽的余韵。
李还君眉头紧锁,拉着杨珏琅的手,快步穿过房门,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决定外出就餐,以此暂时避开家中的微妙氛围。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刚跨出门槛,他们又一次撞上了难以名状的怪异。杨珏琅嘴角牵起一抹苦笑,对于她而言,与超自然的邂逅早已成了生活的一部分,习以为常。
他们步入的市集,乍看之下与世间其他集市并无二致,至少在李还君的眼中,摊贩林立,商品琳琅满目。但在杨珏琅敏锐的感知下,这里却蒙上了一层不可言喻的诡异面纱。本应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市场,此刻却如同被死寂笼罩,连最微弱的叫卖声也消失无踪,只有风拂过空荡荡的街道,发出幽幽的回响。
“珏琅,快看,这个绢人娃娃和你真像!”李还君指着摊位上一个精致的绢人娃娃,笑得天真烂漫。杨珏琅咬着糖葫芦,神色复杂,心中暗自思量:这当然像,因为它正是模仿杨贵妃的模样而制。更令人费解的是,摊主静默如雕塑,对顾客的询问无动于衷,显得格外古怪。
李还君对此感到不解,他掏出钱来,打算购买那娃娃,全然未察觉到周遭的异样。杨珏琅环顾四周,只见店铺皆由纸扎而成,各类小吃和手工艺品陈列其间,而那些纸扎店铺的主人,一个个都透着一股不属于人间的气息。她心中暗叹:若你能听见它们的低语,才会真正感到惊奇,因为我们此刻身处的是鬼市集啊。
正当她意识到不对劲,想要拉李还君离开时,却发现自己仿佛被无形的屏障困住,寸步难移。杨珏琅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习以为常的淡然。她从怀中取出罗盘,仔细辨认方向,随后紧紧拉着李还君,穿梭于错综复杂的巷弄之间,左拐右绕,终于摆脱了那片幽冥之地,重归人间烟火。
踏出鬼市,两人来到了热闹繁华的真实街市,各种美食摊点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与刚才的阴冷截然不同。他们买了各式小吃,边走边品尝,享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正常与安宁。而那段经历,如同一场诡异的梦,渐渐消散在现实的阳光下。
李还君的目光再次被一家卖糕饼点心的小铺吸引,脑海中浮现出家中那位总是板着脸的老家伙,泡一壶清茶,捧一本书,边读边嚼点心的模样。他不禁微笑,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挑选了几样老人家平日里最爱的口味。这些细微的关怀,是他与父亲之间复杂情感的微妙体现,也是他不愿轻易示人的柔软角落。
“呆子,明明心里在意,嘴上却要和父亲对着干。”杨珏琅调侃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与理解。她指了指另一个摊位上的绢人,“就像你对这个小玩意儿,明明觉得它和你有几分相似,却偏要装作不在意。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呆瓜。”她摇摇头,眼神里却满是温暖的笑意。最终,李还君一手提着那个被他“不经意”挑选的与杨珏琅神似的绢人,一手拎着满满当当的点心,与她并肩踏上归途,两人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拉长,显得格外和谐。
然而,夜幕降临后,事情却悄然生变。杨珏琅凭借道士特有的敏锐,发现了不寻常的迹象。李还君的父亲,李叔华,似乎在暗中收集她的发丝和指甲。她心头一凛,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决定暗中观察,于是轻手轻脚地爬上了房梁,隐藏在阴影之中,静待真相揭晓。
随着一阵细微的“吱呀”声,门被轻轻推开,一道影子溜了进来,动作小心谨慎,似乎在刻意避免惊扰任何人。这身影在杨珏琅的枕头旁和床下的垃圾桶里翻找着,拾取那些不经意间遗落的发丝和指甲,随后又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门轻轻合上,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
在高处的隐秘位置,杨珏琅看得一清二楚,那熟悉的背影,正是李还君的父亲,李叔华。她的眼神在黑暗中凝固,冷冽而深邃,心中已有了千百种猜测,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这一夜,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紧抿的唇角,映照出一个道士面对未知挑战时的坚定与冷静。
杨珏琅从房梁上轻盈跃下,掌心一翻,灯火随即亮起,照亮了她紧锁的眉头。她仔细检查着遗失的物品,每一样都让她眉头皱得更紧。头发、指甲,这些平常看似微不足道之物此刻却显得分外阴森。“哼,原来打的是这主意,想让我成为借尸还魂的容器?李老头,你的心思可真够毒辣。”她心中暗骂,却没料到自己的处境远比想象中危险。
正当她沉浸在对李叔华的腹诽中时,一个偶然的契机将她引向了更加诡谲的境地。李还君外出之际,百无聊赖的杨珏琅踏入了书房,书架上琳琅满目的书籍引起了她的注意。随手抽出一本,却发现书籍排列间似有玄机。她眉头微蹙,脑中快速转动,开始尝试按某种规律重新排列。随着她手指的动作,书架竟缓缓旋转,背后赫然露出一扇隐蔽的暗门。
杨珏琅心中一动,好奇心驱使她小心翼翼步入其中,然而,就在她踏入的一刹那,暗门无声无息地闭合,将她困在了这个未知的空间。她迅速镇定下来,深知此刻唯有保持冷静,方能寻找脱身之计。
环顾四周,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布置古朴的祠堂之中,但令人不解的是,供奉的并非李家先祖,而是一座造型奇异、丑陋至极的六臂雕像,手中还握着一本陈旧的册子,令人心生寒意。雕像的面容虽扭曲,却莫名地唤起了杨珏琅模糊的记忆:“这…这雕像的风格,似乎与我幼时在某个偏远村落见过的‘葬尊’神像有几分相似。难道,这就是传说中要求献祭纸新娘的‘六藏菩萨’?”她的脸上交织着惊异与疑惑,心中的不安如暗流涌动。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每一寸空间都透着说不出的压抑与诡异。杨珏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她知道,只有解开这个谜团,才有可能找到出路。
杨珏琅立于那幽闭的祠堂之中,心跳如鼓,思绪万千。暗门的冷硬回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与她的不安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她紧咬下唇,努力不让恐惧占据理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家隐藏的秘密,竟然如此阴森恐怖。我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谨慎,却还是掉进了这样一个陷阱。”
她的眼神在那六臂雕像上停留,每一个细节都让她的心弦绷得更紧。“葬尊?这个词就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尘封的记忆。那遥远的村落,祭祀的烟雾,还有村民们敬畏的眼神……”杨珏琅的思绪飘回了童年,那时的她对一切充满好奇,如今这份好奇心却可能成了她的致命弱点。
“李老头,你究竟在策划什么?利用我来完成什么不可告人的仪式吗?”愤怒与不甘在她心中交织,却也有一丝苦涩的自嘲,“我杨珏琅,何时沦落到任人摆布的地步了?”她的手不自觉地摸上了腰间的短剑,那是她唯一的安慰与依靠。
望着手中陈旧的册子,她犹豫片刻后缓缓翻开,每一页都仿佛承载着沉重的秘密。“如果这是你的游戏规则,那我也只好陪你玩下去了。”她的眼神逐渐坚定,内心的挣扎化作了面对未知的勇气。
在这一刻,恐惧转化为了求生的意志,她决定深入这个谜团,揭开李家隐藏最深的秘密,同时也为自己寻找一条生路。杨珏琅深信,无论多么黑暗的角落,只要有光,就有破局的可能。
她紧握册子,心中默念:“无论前路如何,我绝不轻易言败。”
杨珏琅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座怪诞的六臂雕像上,每一眼都像是一根刺,扎进她的心里,激起层层怒浪。那雕像的表情似笑非笑,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异,让她的愤怒愈发难以遏制。她咬紧牙关,胸膛起伏,最终无法忍受这份压抑,一拳挥出,如同宣泄所有的不满与反抗。
拳头带着风声,重重击中雕像,那看似稳固的邪神像竟不堪一击,咕噜噜地滚落,与地面碰撞的瞬间,发出了响亮而清脆的破碎声,仿佛是某种束缚被打破的象征。碎片四散,映照出杨珏琅复杂而坚定的神色,那是对未知的挑战,也是对自我命运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