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难明》whalewhale

14、第十四章

　　沈琉夏停在楼下，踟蹰不前。
　　她手中捏紧赵延禹的帆布包。这个包竟然比她全身加在一起还贵——不起眼logo在包袋内部，她还是无意中看到的。
　　赵延禹住在位于市中心的平层，小区十分高档，她时刻提醒自己，注意不要显得太寒酸。
　　现代风格的前台上站着一位漂亮但看起来眼高于顶的小姐姐，她深呼吸好几口，才打好腹稿走过去。
　　漾起一抹她最擅长的微笑，“请问这里是荣盛华府的a1栋吗？”
　　她感到前台小姐姐的眼神在自己身上逡巡一圈。
　　直到她头皮发麻，对方才微笑着说，是的，请问您找谁？
　　她把赵延禹的名字报了过去。
　　对面又是一番询问、电话后登记，再帮她刷卡入电梯。
　　她略微疲倦了，站在电梯中看着自己的脸，年轻、清纯、漂亮。她从来没见过这种架势的安保，仿佛这里面住的是神仙。
　　赵延禹是不是故意让自己到他家来，品尝阶级差距带来的苦楚？她不禁怀疑。但端详自己的脸，她有信心，自己有生之年一定能住进这样的小区。

　　天知道赵延禹是因为排不开，才不得已让小夏来这。大哥突然来他家，说宁渺托他带礼物来，小夏又第一次主动找自己。他两个都不想放弃，便只能这般安排。
　　赵修垣将宁渺的礼物带到，巡视了一圈表弟的家。
　　赵延禹和宁渺风格很像，具体表现在满桌零食与成箱饮料和满柜游戏卡带上。渺渺与表弟应当很有共同话题。
　　想到此处，他眉心收紧。何止是共同话题，宁渺除程予鹭外就和他关系最好，甚至在享用与自己的二人晚餐时，都会与他们拍照分享。

　　赵延禹不知道大哥风度翩翩的来，却甚至不愿意坐下喝一杯茶是怎么回事。
　　他掂量着礼物盒，盒子不大不小，晃荡有清脆的响声。
　　找来剪刀拆开，他看到一角便展开笑容，待全拆开后惊叫出声，“怎么是这个！渺渺真牛！！”
　　这是他最喜欢的冷门角色的手办！官方都没出过的造型，肯定是渺渺自己约的老师，他真是太喜欢了！
　　大哥站在身后阴恻恻的看着，赵延禹呐呐放下抵住唇边的手办，他只是想亲一下他爱的角色，这又有什么错？

　　叮咚——
　　门铃奏响，小夏到了？
　　他有些急切，边开门边回头看大哥，示意他可以走了。
　　“哥，我请了女同学来家里玩。”他羞涩的解释。
　　赵修垣点头，他看完宁渺送的礼物，本就准备离开。

　　漆黑厚重的门开启一条缝隙。
　　沈琉夏心有预感，往光透出来的地方砰然抬头。
　　一位极其英俊，成熟且富有魅力的男人大步迈出，看到她后轻微颔首便擦身而去。
　　心脏在胸腔不规律跳动，沈琉夏难以抑制喘息，脑中白光一片——她想起来了！

　　自己是这本书的女主啊！她是女主沈琉夏，而刚刚擦身而过的英俊男子，便是这本书的男主角，属于自己的男人——赵修垣！
　　往日回忆与书中的情节翻涌在脑海，她近乎呆滞的被赵延禹迎进房门，坐上沙发，脑中却只剩刚刚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赵修垣拧眉站在电梯中。
　　他本无意偏头，但冥冥之中有股力量迫使他投去一眼。刚刚那个女孩，让他有种奇异的感受，像一滴露水荡入心口。
　　近三十年的岁月他自认古井无波，也不会在男女关系中失态。宁渺算一个特例，那现在又算怎么回事？

　　手在她眼前晃了又晃，赵延禹奇怪的看着她，“小夏？你要喝点什么？”
　　自从小夏进门以来，还没看过自己一眼。但她今天好像精心打扮，清纯的白色棉服与毛衣牛仔裤，虽然不是什么牌子货，但穿在她身上总衬得她皎洁无暇、亭亭玉立。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自己，赵延禹心中暗暗欢喜。
　　“……我喝水就好。”她拿起玻璃杯，轻轻咽下一口水，将电脑放在桌上，装作不经意问起，“刚刚那个人是谁啊？”
　　“噢，他是我大哥。”赵延禹回答，又习惯性的吹嘘道，“他可厉害了，你别看他好像没多大，但已经是我们赵家的家主了！”
　　“哇。那真的好厉害啊……”沈琉夏轻轻咬住下唇，这么厉害的人，原是属于自己男人。
　　心爱的人在面前夸赞别的男人厉害，尽管是他哥，赵延禹也有些不满。
　　精致的眉眼皱起，他嘟囔着说，我也很厉害。
　　沈琉夏装作没听到。她把电脑往前推，“我今天是来还电脑的，谢谢你。你检查一下有没有损坏吧。”
　　“不用检查！”赵延禹瞪大双眼直接将电脑拉了过去，他在小夏眼里是什么抠门的人吗？借个电脑还要检查，他巴不得小夏不还！
　　沈琉夏绞尽脑汁，想开启与刚刚那个男人相关的话题。
　　她现在想了解他，暂时只能依靠赵延禹做桥梁。虽然很不道德，但，自己最终也是会成为面前男孩的嫂子，不是吗？
　　她轻声开口，“真羡慕你有这么厉害的大哥。”
　　赵延禹挠了挠头，“嗨，大家都这么说，但他其实工作也挺辛苦的。”
　　“那他……等会是去上班吗？”
　　“他应该去渺渺那……不说这个了，下个月就到我生日了，”他咽了口口水，“你会来参加我的生日会吗？”
　　沈琉夏轻轻点头，脑中风暴盘旋。
　　对面的男孩欣喜若狂，又拼命压抑失态，只得不停喝饮料掩饰。

　　婉拒赵延禹相送，沈琉夏独自乘公交回校。
　　晃荡的公车上，她独自坐在后排，破碎手机屏幕中出现赵修垣的名字，她如饥似渴的阅读。费了好一番功夫只搜到只言片语，连照片都没有。
　　但她现在知道，赵修垣命中注定是她的男人。
　　心中默念这个名字，电流乱窜。惊鸿一瞥留驻在她心头，他当时在意到自己了吗？

　　工作繁忙时的赵修垣好几日都没见过宁渺。从张薇的报告中得知她每天能吃能睡像头小猪一样，没人陪的时候连在小区中走走都不愿。
　　他只吩咐张薇保护好她。近日卢家内斗进入白热化后的收尾，连蒋秉奇都有耳闻，暗中协助他不少。
　　她的消息倒经常发来，众人对他手机不分场合的震动也早已习惯。
　　伫立窗前，金秋府的花园维护最为费心，冬日依旧草木葱茏。赵修垣桌前一份文件，唤醒他当日记忆。
　　那个洁白如荷的女孩原来叫沈琉夏。
　　短短几页报告中写满女孩的辛酸。出身贫寒，父母老实却病弱。上大学前，她的生活来源全靠政府及私人项目的扶助。上大学后，她开始勤工俭学，当过家教、发过传单，都因怯弱的性格不了了知。
　　因长相着实清纯漂亮，成长路上也吸引了不少男孩。除了赵延禹这样的优质富二代，她也曾被混混骚扰，但她只一门心思在学习与谋生上，并未踏上爱情之路。
　　着实濯清涟而不妖。赵修垣眼神深沉，手指划过纸张上女孩纯净的微笑。
　　一时微风吹拂水面，谁又知起心动念不在瞬间？

　　再次相见是一个纷乱的雨夜。
　　他刚刚接完宁渺雷打不动的来电，她看中网上的吃食，硬要他晚上带回来。他让人去买，自己先一步回平层。
　　就在车前最后交待陈寻两句时，一个雪白翩跹的身影从他眼底晃过。
　　女孩暮然回首，讶异自己在此处看到他，轻启嘴唇，“赵……赵先生？”
　　赵修垣颔首，示意陈寻可以离开了。
　　女孩走近，赵修垣发现她十分瘦弱——连自己的肩都不及。
　　“请问方便借我一把雨伞吗？”咬着下唇的女生看起来更为清纯，“我明天就还给您！”
　　赵修垣顿了一下。
　　“沈小姐要去哪？我送你过去。”
　　他决定顺从心意，无论是情是念，在相处中都能探得所在。
　　女孩微张嘴唇，看了看倾盆的雨幕，迟疑的点了点头，“那就谢谢赵先生了”。

　　一切仿佛走上正轨。
　　车中氤氲空气酿得她心醉，沈琉夏从未坐过这般高级的豪车，她连门都不会开。
　　面前英俊男人连坐姿都是上位者。他眼神发暗，对自己态度却堪称温和。
　　沈琉夏心中百转千回。她既担心对方没有对她起意，又不禁幻想，他是不是像原书一样，心中已在构思如何强取豪夺自己？
　　她不禁改换表情，尽可能让自己更贴近赵修垣感兴趣的样子。
　　赵修垣看到她眼含水光颤动，胆怯又防备的看着自己，干脆询问道，“沈小姐怎么会出现在寰宇？”
　　“我今天在这附近面试家教，出来后发现下雨了，就跑进寰宇躲雨……”无懈可击，沈琉夏糯声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家教？他记得女孩似乎不太适合这份工作。
　　“面试结果如何？”他温声询问道。
　　女孩又咬住嘴唇，声音极轻，仿佛一句话道不尽辛酸，“他们想找会德文的家教，我到了才知道……只是对方开的工资很可观……”
　　沈琉夏心中暗喜，他已经对自己产生了兴趣。不然怎么会问这些问题？
　　“如果有需要，沈小姐可以找陈寻。”话说到这份上，赵修垣自然要慷慨开口许诺一份工作。一个在校大学生而已，对他来说再容易安排不过。
　　没曾想适得其反。
　　女孩脸色青红交加起来，她娇声呵斥，“赵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副被侮辱了的样子。
　　“赵某的问题，还请沈小姐不要放在心上。”赵修垣不疾不徐的开口，游刃有余的态度一下俘获了沈琉夏。
　　她逐字分析，自己不为金钱所屈的态度，赵修垣应当是喜欢的。
　　直到停在学校门口，两人之间都再无话。
　　她强压住焦急，让自己以最优美的姿态端坐在车中，颈椎笔直。
　　赵修垣从车边抽出一把伞，全黑木柄上雕了鹿首，十分华贵。递给沈琉夏，他温和的说，“沈小姐慢走。”
　　沈琉夏接过，轻声道谢，头也不回的走进校门。
　　算着差不多的时间，她回头，黑车早已无影无踪。她手中摩挲质地良好的伞柄，低头轻轻笑起来。

　　不出意外，迈巴赫开往平层。
　　赵修垣沉静端坐，手机振动不停。
　　她点的菜都到了，他人怎么还没回？
　　宁渺催促了几条消息，自己偷吃了好几口，见等不到他的回信，便让张薇先拿菜回去温着。
　　门锁轻响，肯定是他回来了。
　　“好慢！”宁渺从沙发上冒头，再让张薇把饭菜端上来。
　　赵修垣换鞋放好外套，先走去沙发上揽过宁渺。宁渺乖觉的抬头闭眼撅嘴——整套流程已经形成习惯。
　　今日却如蜻蜓点水稍纵即逝。赵修垣撤离她的唇，“先吃饭。”
　　宁渺感受到他状态有异，睁眼挑眉。
　　他有些倦怠，思绪繁杂。白裙女孩莫名出现在脑海中，他揽住宁渺的手越收越紧——哼！泥鳅一样从他臂弯中滑出，宁渺扯开他的压制，吃饭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