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山故事》清塘虾

65、惊变

　　总公司反应很快，西南在提出申请的第四天就收到审核通过的纸质资料。
　　现如今，西南公司在总公司地位不一样，上面有财务经理重视，自己的成绩又称得上斐然，综合办商务部这些行政部门不敢怠慢，硬是把其他工作推到一边，当天就完成审核工作，并寄出了纸质材料。
　　王继昌颇为吃惊，以商务部的效率，没有一个月也得20天，谁想得到这么一个不太重要的申请尽然这么快就通过了。
　　宋玦听了却不觉得意外，长山拖拉的作风早就该改改，如果每一个行政审批都能这么迅速，不知道效率要提高多少。
　　嘉业甲方也马上收到了长山提供的报价及方案，评审两天以后偏向宏化光电，于是在宋玦的安排下，进行了第一次的会面。
　　同来的还有霓彩的负责人，但嘉业明显更偏向宏化，提出的问题都是面向宏化的。简单开了个短会就散了席。
　　韩老板心中有数，明白自己有戏，坐进车里就给宋玦打电话，非要感谢宋总给机会，提出要请吃饭。
　　毫无意外，宋玦依然拒绝，有时间要回家做饭，毕竟家里还有个等着投喂的。
　　晚上两人坐下吃晚饭时宋玦讲了韩老板的邀请，夏琮玺一边啃着红烧鸡翅膀，一边对宋玦道，“干脆应回邀吧，不然总是拒绝让人觉得你不好相处，也没意思。”
　　宋玦抽出张纸巾给他擦擦嘴，“那你想吃什么？”
　　“人家请你，我不去。”
　　“本来就忙得要死，见一面都难，你要是不去，我才懒得去。”宋玦丢下块骨头。
　　夏琮玺眼睛一眯道，“谁说难啊，天天见面。”
　　宋玦一把拉住他往怀里一带，在他油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这样才算见面。”
　　夏琮玺伸出舌头舔舔嘴角道，“要么你让我在上面，要么老实睡觉，你选！”
　　宋玦又亲了亲他，呵呵笑道，“都听你的！”
　　于是几天以后，大家又都知道宋玦健身时不小心扭了腰。

　　第二次甲方会议，就只请了宏化光电，很明显，霓彩已经出局了。
　　然而双方正相谈甚欢，宋玦却接到了赵罡的电话。
　　“马上终止韩进喜与嘉业的沟通，他的采购商资格被驳回了。”赵罡一上来就是明确的要求，连寒暄都没有。
　　宋玦还反应了一下韩进喜是谁，问道，“您是说宏化光电吗？”
　　“对，马上终止，不要让甲方那边有更多损失。”赵罡态度坚决。
　　“好的。”宋玦挂断电话，马上给李长生打了电话。
　　对方也是一脸懵的状态，但听到是长山总公司的通知，只得临时终止了会议。
　　宋玦做好了韩老板打来电话询问的准备，不必隐瞒，实话实说就好了。可奇怪的是，韩进喜却哑了火，没有电话人也没来。
　　李长生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无语，自己一方三番两次开会，从价格到工艺搞了很多天，最终确定了宏化光电，且这位韩老板也很会做人，表示可以在工程款里加出李长生想要的部分。
　　一个几百万的项目，给自己加出来十几万是轻松的事情，这眼看着说好的事情，就这样打了水漂吗？
　　宋玦没等来韩进喜的询问，却等来了李长生的质问。
　　“这是在搞什么啊？”李长生气势汹汹，“这次会议就是要敲定宏化光电了，你们是怎么审的，怎么会出这种情况？”
　　宋玦叹了口气，其实他也一头雾水，只得实话实说，“我接到总公司的电话说他们的采购商资格被驳回，但之前他所有的手续已经走完了，我收到纸质材料才组织你们会面的。所以我也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你是说手续走完了？”李长生疑问。
　　“是啊全走完了。”
　　“嘿，这还真是奇怪了。”李长生犹豫着挂断了电话，想了想，他打给了韩进喜。
　　“韩老板，我这边打听到的情况，你的供应商资格是完全走完了手续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宋总突然接到总公司的电话，说你们资格不合规就被驳回了。你跟长山的高层有什么不对付吗？”
　　“我这样的小人物，怎么能跟长山高层扯得上关系啊？”韩老板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显得很无奈。“我猜多半是有其他公司把工作做到了长山总部吧？不然这也确实是说不通啊！”
　　李长生惦记着那马上可以落入口袋的十几万，非常积极的组了局。
　　三个人约在嘉业项目附近的一个小茶馆。
　　落座后李长生非常主动的提出，既然前期手续是全的，那后面就没道理驳回，况且自己这一方已经与加工商沟通的差不多了，时间上耽误不起，要求驳回长山终止合作的要求。
　　宋玦点点头道，“总公司那边我尽量去沟通，可结果不能保证。”
　　韩老板点着头道：“多谢多谢！”
　　宋玦起身离开小茶馆，只留下韩老板跟李长生两人继续密谋。
　　回到项目上，夏琮玺正在他办公室里等他。
　　宋玦把刚才李长生组局的事告诉夏琮玺，夏琮玺微微一笑，“哟，没想到李总这么积极，看来韩老板给他的好处不少啊！”
　　宋玦笑答，“肯定是不少，不过他短期之内也拿不到这个钱。合同外的东西，不拖个两三年怎么可能付款。”
　　夏琮玺点点头道，“那你快跟总公司联系吧，对了，谁让你暂停他们的？”
　　宋玦一边拿起电话一边道，“就是赵经理给我打来电话的！”
　　“老赵？”夏琮玺吃惊道，“他一个财务怎么会管到人家供应商资格审核的事？”
　　宋玦按下拨通键，说道，“是啊，我也奇怪。”
　　电话接通，传来了赵罡沉稳的声音，“我是赵罡。”
　　“赵叔您好，我是宋玦。”宋玦几句话交待了李长生的重点，又补充自己的意见，“如果确实有硬伤，那我们最好拿出实际证据来，不然这个结果会引起许多不满。”
　　赵罡沉默了半天终于出声道，“这个要求是大领导亲自下达的，并没有什么实际指证，我怕你惹出乱子才马上通知你终止合作，没想到你们速度这么快，还是出了乱子。”
　　“大领导？”宋玦皱眉，“他没讲什么原因吗？”
　　“原因就不要问了，领导的事知道太多没意思。”赵罡在电话里叹气道，“这样吧，你等我消息，我再向大领导反应一下。”
　　挂断电话，宋玦觉得奇怪，赵罡的意思应该是知道什么的，只是不愿意告诉他。难道西南一个小商家还能跟长山的大领导挂上什么勾吗？
　　夏琮玺看着他也好奇的问，宋玦复述了赵罡的原话，夏琮玺道，“哟，看来赵经理是知道点什么呀！”
　　宋玦只好冲他笑笑。
　　夏琮玺又道，“不过说起这个韩老板，我觉得面善，说不准他以前还真跟大领导有过什么交集呢！”
　　夏琮玺的话进一步引起了宋玦的疑惑，他问道：“难道这个韩老板还真的跟长山高层有牵连？”
　　夏琮玺不置可否，只扬着眉表示自己猜不到。
　　又等了两天，长山依旧没有消息，沉不住气的李长生旧话重提，再一次联系了宋玦。
　　宋玦想了想道，“约上韩老板一起泡个澡吧！我们再详谈。”他多少对韩老板与长山高层的恩怨好奇，既然李长生提供了机会，他正好可以去探探。
　　九月的西南总算有了一丝凉气，三人依约去了一家距离市中心稍远的汤池。
　　宋玦到的时候韩进喜和李长生已经简单沐浴好坐在会议厅里等他。
　　依着惯常的规矩，宋玦也简单冲了凉，穿好浴泡后到会议厅里与他们坐在一起吃水果。
　　“目前为止总公司还是没有消息，”宋玦插起块西瓜对两人道，“虽然理由说了，但看这情形，并不好办。”
　　李长生沉吟半晌道，“你托的人应该也做了努力，至少这两天没通知说彻底没戏。”
　　宋玦点点头看向韩进喜，“韩老板能不能跟我讲实话，你跟长山高层到底有什么纠葛？”
　　韩进喜一脸便秘样答道，“真不瞒您，我不认识长山什么高层，更没打过交道，我这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西南。”
　　他这番话，宋玦半个字都不信，看来他隐瞒的，正是大领导无理由终止合约的根本原因。只是这两人一个有地位不肯说，一个装傻不肯说。
　　宋玦叹了口气道，“韩老板，既然您不肯说，我也想不出更多办法帮忙，”他摆手止住了韩进喜又欲开口的举动，给李长生个眼色道，“其实我也不瞒两位，我拜托的那位是长山现任的财务总监，在总公司也是说话相当有分量的，当时就是他打电话告诉我宏化光电被领导驳回，我跟他说了你们的实际情况，他也只能是尽量周旋。”
　　李长生接话道，“噢，你说得是赵罡赵经理吗？诶，他我知道啊，长山的二把手嘛！兄弟你也可以啊，关系这么硬！”
　　宋玦点头，可余光却看到韩进喜的脸色变了变。
　　“怎么，韩老板也知道我们赵经理？”宋玦立即问道。
　　“呃呃呃，不认识不认识……”韩进喜马上摆手。
　　心里面又加了三分疑惑，无奈对方死活不承认，宋玦只得道，“两位先聊着，我去敲个背。”说完起身。
　　西南盛行沐浴休闲，这家汤池虽小，各项设施却不含糊。韩进喜深谙汤池之道，为说话方便就包了个三人间。
　　宋玦进入后，一位在旁等待的技师就上来铺好床垫，待宋玦脱掉浴袍趴在床上后，帮他在腰间搭上块毛巾，拿了乳霜牛奶等涂抹在宋玦背上，就开始了按摩敲打。
　　过了七八分钟，韩进喜和李长生也进了门，宋玦原本放松的有点迷糊了，被他们的声响一吵也清醒过来，抬起头跟他们打招呼，可正在这时，一道刺眼的红映入他的眼帘。
　　他混身僵硬，眼前竟然有些发黑，他支起上半身晃了晃头，再向那个肥胖的身影看去，没错，是他印象里那个红色的胎记，那个他想了快二十年的胎记！！
　　“先生，您放松您放松，您有不舒服吗？”技师突然开口问。
　　宋玦看了眼技师又埋下头去，他声音有点发抖道，“稍微有点冷，空调调高一点吧！”
　　李长生的目光也随着技师的话转向埋着头的宋玦，看了两眼道，“平时穿着衣服也看不出来，宋总这身材保持的可是真不错啊！”
　　宋玦顺着他的话呵呵笑了两声，心脏却在剧烈跳动，口干舌燥的应付道，“对，经常健身。”
　　另一边韩进喜也跟着调笑道，“哎哟，这才是爱惜身体嘛，你看我这肚子，年轻的时候裤长三尺二，现在腰围也三尺二！我老婆成天说我的裤子啊，展开就是两块方布！”
　　还好韩进喜搭了腔，宋玦埋在按摩床上跟着哈哈大笑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率。
　　正想着怎么开口询问胎记的事，给韩进喜按摩的技师却先帮了忙。
　　“先生，您腰上这是？”技师声音不大，问得却很清楚。
　　“没事，你正常敲，我这就是块胎记，不打紧。”韩进喜回答。
　　“啊好的好的，我也碰到过有胎记的客人，不过没见过红色的，还以为您这是受伤了呢！”技师的声音轻快起来。
　　“韩老板有胎记？”宋玦的声音响起，他已经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胎记的样子，不用再起来去看第二次。
　　“是啊，娘胎里出来就有，我们那时候不懂这些，还以为有什么特殊寓意呢！现在的小年轻嫌不好看，一发现就早早做手术搞掉了。这不，我儿子前几年还非让我去做手术呢，我说我一把年纪了，又没漂亮女人看我，做他干什么！”
　　“哟，韩老板这也太客气了，就您这身份地位，能没有漂亮女人上赶着？”李长生接过话来调笑。
　　“嗨，李总，我这才什么身份地位啊？您这样的才是女人们追着赶着的吧！”韩进喜马上回敬道。
　　“嗬，我什么身份地位也比不上宋总年轻帅气啊，用现在的流行话讲，他就是个妥妥的高富帅，跟你我的女人看上的最多是钱，跟宋总的女人可不一样了，怕是要上赶着给他花钱呢！人家那才是爱情！”李长生又把球踢回给宋玦。
　　“哎，等会咱们早点走吧，我来安排夜场。”韩进喜马上支起上半身对另外两人道，很显然，他说得这个夜场是特殊颜色的。
　　宋玦第一个摆手，头都没抬，“不不不，我不好这一口。”
　　李长生却笑了起来，“嘿你别说，宋总好像还真没参加过这样的局，怎么你是金屋藏娇啦？”
　　宋玦继续摆手，“不是不是，真不喜欢这个。”
　　李长生和韩进喜又调笑了几句，房间慢慢安静下来。
　　宋玦的技师最先完成了按摩，给他在头下垫了个枕头，又拿了张毯子搭在他身上就出了门。
　　另外两位陆续出门后，三个人继续今晚见面的议题。
　　“赵经理这边努力也是一方面，我还有个建议，就是韩老板你这一方可以强硬一点，我手里的审批手续不是假的，明天你就过来取材料，总公司现在并不知道你还没拿到，你手里有了材料，他们就不敢冒着被起诉的风险跟你硬来。”宋玦首先开口。
　　“哦，真的吗？”李长生到是激动的第一个坐起，“哎哟哎哟，韩老板你可真是要好好感谢宋总帮这个大忙噢！”
　　宋玦赶忙摆手，“不不不，先别忙着感激，听我说完。”他看向韩进喜，“这样做七八成把握能拿得下这单生意，可是后面估计就不会用宏化光电了。西南不是有两家采购商吗？闹得不愉快的，总公司多半会授意不用了，等下一次重新招标，宏化自然就被淘汰出局。不过也不是全无机会，可以换个名字，换个法人继续来招标。”
　　“哎哟哟，宋总您真是我的大恩人！嗨，我这怎么谢您才好呢！”韩进喜喜出望外。
　　“不，我真的什么都不要！”宋玦微笑着看他。
　　我只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