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山故事》清塘虾

49、我喜欢上一个人

　　“什么？”宋玦一惊，手里的筷子掉在桌上。
　　“我怕他在这里影响你正常工作，就跟老赵提了一下，还是把他弄回去…… 安全点……”夏琮玺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也不知他在咕哝什么了。
　　“赵经理，能让公安机关决定他在哪候审？”宋玦有点不相信的问。
　　“那怎么可能啊，是法院把接收文件快递到总公司那边的地区派出所了，本来总公司要把他们两人申请调到西南的材料都递交上去，后来我跟老赵说了，就只递交了朱海阳的。”夏琮玺看着宋玦的脸色阴晴不定，马上继续解释，“你别生气，我真的是好意，那天你说不帮他，我以为你不在乎的。对不起啊，我真没想到你对他还……”
　　说着，夏琮玺低下头去，连肩膀也泄气的塌了下去。
　　“还什么还，”宋玦看他后悔难过的样子，忍不住扬起了嘴角，“我只是吃惊还能这么操作，并没生气。他在哪里工作是一样的，如果不改变心态在哪里都不会好。只是感叹好好一个人，为他惋惜而已。”想了想马上又道，“我跟他关系也不亲近，以前在总公司都没什么来往，第一回单独吃饭还是他来西南给他接风那次。”
　　“呼，吓死我了！”夏琮玺没有说谎，脸都白了几分，“你刚才的表情像是要吃人！”
　　“你胡说，我哪有？！”宋玦马上反驳，“要么是你眼神不好，要么就是你自己心虚，我犯得上为了他跟你生气吗？”
　　夏琮玺眉开眼笑的望着宋玦的眼睛，“行吧行吧，是我眼神不好，是我心虚！”说完夹了块肉塞进嘴里。
　　宋玦也塞了块肉进嘴，“看你那样子，能吃到肉这么开心吗？！”
　　夏琮玺眉眼更弯了，“能吃肉当然开心啦，不要小看平淡的幸福好吗？要不怎么说酒逢知己，为悦己者容呢？”
　　宋玦被他说得一呆，“这，你说的什么啊？十三不靠嘛！”
　　“哈哈哈，一着急西南话都出来了，十三不靠就是麻将里的十三幺对不对？”夏琮玺嘻嘻哈哈打断了宋玦的问题。
　　“哟，这都知道啊？看来没少跟西南人打牌。”宋玦取笑他。
　　夏琮玺摇头，“不怎么打牌，喝酒唱歌多。”
　　“对了，”宋玦突然想起今天他原本跟跟朋友一起，问道，“你突然被我叫过来，不会得罪朋友吗？”
　　“没事，打过招呼的。”夏琮玺从容的摇头，“他其实也没什么事，找我去就是为了倒倒苦水。”
　　看着宋玦询问的目光，夏琮玺继续道，“碰上个渣男而已，睡了几次跑了。”
　　宋玦点头，看来是位女性朋友。
　　“我说他也是活该，自己先不检点，见面不到两小时就上了床，行为分明是约炮，后面还要谈感情。要么约要么谈，哪有两者兼得的道理？”夏琮玺无奈的叹气。
　　宋玦扬着眉看他，知道的这么细节，看来是关系很亲近的朋友。
　　“看我干嘛？”夏琮玺发现他的目光一直注视自己，张口问道。
　　“没有，”宋玦摇摇头，“你对约炮这事怎么看？”
　　夏琮玺翻了翻白眼，“多脏啊！没感情只讲□□，跟用器具有什么差别？”
　　宋玦笑道，“差别还是挺大的，虽然没有感情，但毕竟是人，可以接吻拥抱，多少充实一些啊！”
　　“诶你等等，”夏琮玺瞪他，脸都白了几分，“你是说你能接受一夜情这种事？你有过？”
　　宋玦忙不迭摇头，“别扯上我，我没有过，想都没想过，我在说你那个朋友，站在她的角度猜测。”
　　夏琮玺听罢用打量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几圈，才夹了一块麻椒鸡送进嘴里，含混的说，“我劝你别有这种念头，不卫生不安全，也，也不道德！”
　　宋玦看他脑袋顶上不停晃着的两撮头发，不由得笑出声道，“没看出来，你还挺保守的。”
　　“不是保守，是对自己负责，没有感情为基础的X行为只是感官上的刺激，又不是十几岁的愣头青，不能连这点冲动都控制不了。”夏琮玺微眯着眼看他。
　　宋玦长吸了一口气揶揄道，“那你没用这番话劝劝你那朋友么？这么义正言辞的。”
　　“说过！不知道说了几次了。他其实是想好好找个人安定下来的，但见到长得帅的就走不动路，每次还没怎么样就精虫上脑了。事后还得意洋洋的说他这是忠于本心，结果也不知道是谁渣了谁。”
　　“你这朋友还挺逗的，真是直爽。”宋玦喝了口酒问，“她生活里也这样吗？被太多人知道容易不好找男朋友吧。”
　　“生活里？那就不知道了，我跟他们是打球认识的，还一起越野跑过几次，大家只是约着一起运动，平时不见面，连他是干什么的我都不知道。”
　　“这算哪门子朋友？”宋玦皱眉。
　　“哎呀，就是认识的……认识的朋友嘛！”夏琮玺摊手。
　　“哇！这么开朗的女性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连朋友都算不上就聊这些话题？！”宋玦玩味的看他，“她不会是想泡你吧？或者她是看中你想跟你约？”
　　“噗！”夏琮玺一口酒喷到桌下，呛咳了好半天才抬起头来看宋玦，“你有病吧！”
　　宋玦收回拍他后背的手，又递上一张纸巾道，“不是就不是，干嘛这么激动？”
　　夏琮玺缓了口气坐正身体，想了想对宋玦说，“第一，这人不是女的。第二，无论男女他都不是我的菜。第三我刚说完，我不搞419那一套。”说完他仔细打量宋玦。
　　“男的？那你刚才……”宋玦不由一呆，“噢。”
　　夏琮玺等着他继续问自己为什么会跟同性恋混在一起，虽然他并没准备好这个问题的答案，但胸口突然一阵冲动，很想把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告诉宋玦。
　　然而宋玦只是“噢”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噢什么噢？”夏琮玺按捺不住出声问。
　　“没什么，感叹是我浅薄了。”宋玦突然一笑又道，“不过同性婚姻在我国不受法律保护，他即使被渣了也很难保护自己吧。”
　　夏琮玺举着酒杯晃了晃道：“是啊，是很难。不过现在年青恋人们想到了另一个替代的方式，他们会想办法把户口迁到一起，这样即使领不到结婚证，至少是一家人。”
　　“嗯，很有仪式感。”宋玦笑，“哎，我想到那位梁先生和他先生了。他们是在国外结婚的吗？”
　　夏琮玺点头，“他们的婚礼是在英国办的，不过也有人说是在德国注册的，因为梁先生当时是在德国学习音乐。”
　　“那他们为什么去英国办婚礼？因为有古堡吗？”宋玦笑着问。
　　“他先生在英国，”夏琮玺答，“他们好像很多年一直过着两地生活，各自都有自己的事业。不过他们感情真好，好让人羡慕。”
　　宋玦眼前不禁又浮现出那天短暂的下午茶时分，任梁两人自然亲密的举止，互望时眼里里的温柔依恋，言谈时的亲昵，若不知两人已经相伴二十多年，真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是啊，要能拥有那样的感情才算对得起自己。”
　　再看向夏琮玺他又感叹，“你还真是好人缘，什么人都认识。”
　　夏琮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又白一阵，举着杯子半天都没说话。
　　“怎么了？不舒服吗？”宋玦问。
　　“啊，”夏琮玺像是受惊一样突然抬头看宋玦，马上摇摇头道，“没，没有。”
　　“那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宋玦放下杯子，干脆伸手探向他额头。“没发烧啊！”他收回手时嘀咕。
　　“呃，我没事，”夏琮玺脸色缓了缓，“吃辣嘛，脸色怎么也要变一变。”
　　夏琮玺在短短一瞬还是把想要告诉宋玦的话压了下去，宋玦的手那样温柔，又那么关心他，他害怕如果宋玦知道自己是同性恋会有什么后果。继续隐瞒的决定就这么做好了，没有丝毫犹豫迟疑。
　　就这样吧，夏琮玺对自己说，这样多好啊，我们可以一起吃饭聊天，一起工作运动，偶尔还可以睡在一张床上，这对我来说已经很幸福了，别再强求其他东西了，那些太不真实了。
　　吃过宵夜宋玦硬是拉着夏琮玺去江边步行，夏琮玺一边嫌弃热一边顺从的跟他沿江散步，待两人回到家都已是微微出汗。宋玦催夏琮玺先去洗澡，自己去厨房榨了满满一壶甘蔗汁，厨房还没收拾好，夏琮玺已经湿着头发走来，接下他手里收拾厨房，清洗榨汁机的工作。
　　宋玦靠坐在床头问夏琮玺甘蔗甜不甜，趴在床上的夏琮玺哼哼着回答“甜”。
　　“壶里还有呢，再喝一杯。”宋玦声音里含着笑。
　　夏琮玺扭过头来露出一只眼睛看他，“不要了，实在喝不下了。”说完又扭回头，用个后脑勺对着宋玦。
　　夏琮玺真是怕热，房间里明明开足空调，宋玦还在腰间搭了条绒毯，夏琮玺却把睡衣的两支袖子拉得老高，连裤腿也被蹭到膝盖上面，露着莲藕一样的四肢，睡衣下摆也掀起个角，一侧深圆的腰窝也探出半个头。
　　“夜里睡着会冷，你盖上点吧。”宋玦把另一条绒毯拉向他腰间盖好。
　　夏琮玺轻轻“嗯”了一声。
　　“先别睡，喝完甜的漱个口吧！”宋玦又说。
　　夏琮玺动了一下，却没出声。
　　宋玦伸手推推他，又道：“快去吧，一会更不想动了。”
　　夏琮玺从枕头上爬起来看他，脸上被压了条红印子。
　　再躺到枕头上时，睡意淡了几分，夏琮玺安静平躺着闭上眼睛。
　　宋玦伸手关了床头灯，轻声道了句“晚安”，也躺好酝酿睡意。
　　“宋玦，”夏琮玺突然出声，“我喜欢上一个人。”